纪听给她夹了只无骨鸡爪,淡淡道:“我已经找好了地方,放心。”
昭华点点头,安心的享受着纪听的投喂,嘴里鼓鼓的,眼睛还在看着盘里的菜,决定待会先吃哪个。
纪听喜欢投喂她,看她吃饭心里会涌出一种满足感,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晚上她值班,大多没什么事,也没什么没人会来打扰,就拖着纪听一起看电视剧。
选了半天,还是决定看个爱情剧。
之前战略性失误,她脑子一抽就选了战争片,还好她和纪听没有发展成社会主义兄弟情,不然她都不知道去哪儿哭了。
现在反应过来,铁定不能再这样下去。
调好查房的闹钟之后,她挪挪位置,让纪听坐好之后,自己舒服的倒在他怀里。
像只猫儿一样,慵懒的窝在主人怀里,她的脑袋轻贴纪听的胸膛,柔软的发散落,铺撒在纪听的衣服上。
这部剧是主页推荐,高分榜第一,听说很甜,甜到想要谈恋爱。
昭华满眼期待的看着后续发展,时不时抬头和纪听讨论几句,遇到高甜的情节时候还会抓紧他的手喊着好甜好甜。
“有这么撩吗?”纪听低头问她,用下巴把昭华呲起来的头发压下去,语气带着些醋意。
“有!男主角太撩了!这是什么神仙情节呜呜呜,二话不说就上去亲,还粘人,明明是只狼狗偏要装成小奶狗,呜呜呜。太会了太会了!”
昭华越想越觉得帅,情不自禁地“阿呜”一口咬上了纪听的手,眼睛盯着电脑没移开视线。
纪听:“……”
他轻叹口气,揪揪昭华的耳朵,语气压低充满危险:“我不帅了?嗯?”
这要怎么回答?
当然是要靠哄了!
昭华勉强把视线挪开,瞟了纪听一眼后哄道:“乖,你最帅了,这电视里的人看得见摸不着,哪有你好呀。”
纪听没按着她的意思发展,反而头低下来,埋在她的颈肩咬牙切齿的道:“也就是说,如果现实中看得见男主角,我就不帅了?”
啊这,这是道送命题。
昭华额角划过一滴看不见的汗,危机感让她赶紧选择保住小命。
留得小命在,不怕没有帅哥看!
于是赶紧转身抱住纪听的腰,下巴垫在他的胸膛上,眨巴她那双星眸讨好的道:“怎么会啊!”
天高高的,没有云,没有太阳。风是冷的,吹在眼睛里带着细密的疼。
灰黄的枯草地上,有橘光从黑洞中窜出。黑衣人接二连三的倒下,瞄准镜里,只有一个身影。
“我是个骗子!你快走吧!为了我不值得的!快走啊!”
他用力嘶吼着,眼睛已被泪淹没,处在枪林弹雨中的女孩只是转过头来,压抑的张开口:“我知道。”
那一句轻喃没有声音,只是诉说出她早已知道的事实。
她知道黎簇是骗她的,她知道黎簇在利用她,她什么都知道。
安装了消音器的枪口迸发出一瞬火焰,穿破空气穿破一切阻碍,然后带着纯净的红色,不知所踪。
扬起的发丝遮住了她的眉眼,倒下的那一瞬间好像时间都静止了。地是硬的,杂草刺在脸上,但她感觉不到了。
意识在逐渐涣散,鲜血顺着脸颊滑落,往常明亮的大眼睛慢慢变灰。
他看见沈琼的眼里逐渐没了光彩,小小的一只卧在杂草地上,全无往日的鲜活。
就像是枯黄的杂草一般,完成了最后的使命,然后枯萎蜷缩。
“沈琼!!!”
他大吼一声,从睡梦中挣扎醒来,汗湿的头发黏在额头上,格外的不舒服。
依旧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小小的卧房里寂静无声。
在绝对的安静下,屏蔽耳鸣,他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那是心跳声,扑通扑通,强有力的跳动着。透过胸膛,透过空气,传播到他的耳朵里。
“沈琼……”
如同受伤小兽一般压抑的呜咽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窗外漆黑一片,连月亮也不曾出来。
在汪家生活的日子已经结束,当所有事物都回归起点,明明是最好的结果,他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心空了一块。
恍惚中,他好像又见到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捧着蛋糕对他说:“生日快乐,鸭梨。”
他捂住脸靠在膝盖上,指缝间的晶莹滑落黑暗消失不见。湿润的被单贴在脸上,是温热的冰冷。
“鸭梨,我真正的名字,叫作汪小媛。”
是那个从出场就一直是汪小媛的我,你爱的不是沈琼,而是作为沈琼影子的汪小媛。
你爱的是汪小媛。
“……汪小媛。”
耳边突然响起了她曾经问过的问题:“和我在一起,做一个平庸的人,过无聊的一生,你也愿意?”
“我愿意。”
每一次跳动的心脏,都是在回应当时的问话。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天亮了,微光透过窗帘照在男孩面无表情的脸上,布满血丝的眼和未干的泪痕满是苦涩。
“长的好看的男生呢,都是会骗人的。”
“虽然我长得好看,但我不会骗人。不会。”
可是骗不骗又有什么关系呢?从爱上你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把命赌上了。
未闭的眼睛倒映出的身影,是她在世间最后的牵挂。
“和我在一起,做一个平庸的人,过无聊的一生,你也愿意?”
“我愿意。”
清晨尚早,路上大雾弥漫,浓浓的雾霾像是压在了心上,有一丝透不过气来。
纪听有些烦躁的点着方向盘,视线落在旁边的保温盒上,剑眉微蹙。
路过小桥时余光隐约看到了什么,起初没太在意,再反应过来时不过两三秒。车急刹在桥边,他不顾一切快速朝桥边跑去,下车时脚腕还被刮了一下。
但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他大步上前,把坐在桥上的女孩拉下。
心脏因为紧张和快速运动而剧烈跳动着,他喘着粗气,脱口而出:“你干嘛啊?想不开啊!”
入了秋的古都很冷,扑面的冷风中带着湿气,周围白茫茫的,看不真切。
女孩许是在这儿站了很久,她的头发上有晶莹的小水珠,面色发白,眼眶通红。单薄的睡衣在深秋根本抵御不了寒冷,裸露在外的手已然泛红,握着她的手臂,就像是握了块冰一样冷。
他语气微软,对着面前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女孩说:“你刚刚干嘛啊,很危险的好不好。”
女孩感受到了他的善意,柔柔的对他一笑,眼里带着真诚的温柔,吐出的字却让人摸不着头脑:“没干嘛,我就是想看看风景。”
这个理由鬼信啊!纪听只感觉自己太阳穴在突突直跳,才平息下来的火蹭的冒了上来。
他深吸口气,勉强憋出一抹笑来:“你有病啊!谁看风景要跳到河里去看啊?!”
“我啊。”
依旧是看起来很温暖的笑,但在纪听眼中却假的要死,他环顾四周,并无其他车辆或行人的身影。
但又不能把这个姑娘扔在这,万一她接着干傻事怎么办?
他烦躁的撸一把头发,拉起她的手腕就往自己车上走。
“我不放心你,先带你去警局。”说一半又往回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你这样子没成年吧,得让你家长领回去开导开导。小小年纪不学好,这世上哪那么多想不开的事,不过是睡醒就能忘的屁事,过段时间就好了。今日你有幸坐我纪听的车,去警察叔叔那喝杯热茶,再得到一次爱的教育。我都没这待遇呢,想想还有点羡慕你。”
“不要羡慕。”
身后传来她低低的一句话,如果不是纪听耳朵灵,可能就会被风吹散,然后掩在雾霾里了。
“我这是反讽你呢姑娘,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过了这个坎,你再回首就会发现自己这个时候就像傻/逼一样。”
女孩看着他打开副驾驶的门,又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瞅了她一眼啪的把门关上,然后打开后座把她塞了进去。
“你安慰人的方式跟别人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纪听上车系好安全带,把四扇车门都锁好,从车内后视镜看她道:“别人那种我可学不来,你这种傻/逼行为,说实话,该揍。”
女孩在后座安安静静的,小小一只缩在后座那,半分没有之前桥上的决绝感。
他悄悄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在车上摸出块糖丢给她:“吃颗糖,别晕我车上了。放心我可没下毒。”
女孩只是淡淡的笑,撕开糖纸把糖吃了,融化在口腔里的是一股可乐味,有些炸舌头。
“还真不怕我下毒嘿,”正准备接着说些什么,车上显示来电。他烦躁的“啧”一声:“后座有毯子自己盖,别回人说我欺负你。”
等铃声响了好一会他才不耐烦的接听。“有事去不了,你让护士给你带早饭吃。”
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也不管对面如何撒娇,很不客气道:“哎不是吧,你当我是你家保姆呢,给你带早饭是给你面子,别惹小爷烦。拿我妈压我也没用,你说最后她是听你这个外人还是听她儿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