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家都上班了，昭华和同事对接完工作后，就攀着纪听的胳膊往外走。
“饿了饿了，我们先去找个早餐店吃早饭！”昭华挥起小拳头，精神劲一下就上来了。
纪听给她围了下围巾，笑着揪揪她的鼻子：“你刚刚不是还很困吗？”
昭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纪听，微叹口气一副大师的模样：“你不懂。”
“嗯？”纪听疑惑，给她理了理头发。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又来了，故作高深，像极了看自家小笨孩子的表情。
“调皮。”纪听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刚刚理好的发型揉乱，然后被气得跳脚的昭华追着赶。
纪听腿长，昭华追到后面直接小跑起来，扒住他胳膊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让他停下。
“不跟你闹了，我们去吃灌汤包！”她气喘吁吁的，呼出的热气变成一串白雾，小脸被风吹的泛红。
纪听给她理理围巾，又用大手试了一下她脸颊的温度，摸了摸。
她的脸很凉，纪听手掌热得很，给她捂了一会之后才牵她到对面的店里去。
早餐店不大，几张桌子摆在那儿，只留着一条小道。但胜在干净整洁，吃东西的环境很好。
昭华瞄了一眼台上的早餐，问了纪听想吃什么后，伸出手指头点了些。
热腾腾香喷喷的灌汤包少不了，昭华喜欢，一人来了两个。她最爱喝的就是豆腐汤，闻那香气就馋的口水要下来了。
香酥的酱香饼少不了，再来两屉玉米鸡肉饺，齐活了！
纪听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拿出纸巾把筷子擦了一下才给她：“这么喜欢？”
“嗯！”昭华点点头，转头又去看自己的早餐什么时候上来。
纪听看她期待的样子，微勾下唇角，在心里记了昭华喜欢吃的东西。
他之前一直做粥热牛奶，估计昭华想吃这些很久了，下次早餐换个吃法，省得她老是惦记外面的饭菜。
老板娘速度很快，几个来回就把早餐上齐了，桌子瞬间被占了一大半，热气直冒上来，看着就让人感觉暖和。
纪听看着昭华幸福的眯起眼睛，拿着吸管就想去戳薄皮的灌汤包，连忙摁住了她的手。
“刚出锅的汤包，你不想要舌头了？”没收了吸管之后，他把勺子给她放到豆腐汤里，“先等等，别着急吃，总归不会跑的。”
昭华咽了咽口水，勉强把视线转移，趁着纪听在剥茶叶蛋的功夫，快速的舀了满满一勺辣椒油放到自己豆腐汤里搅拌。
纪听：“……”
纪听皱着眉，不赞同的看着她欢快的喝豆腐汤：“早上吃这么辣的，你不怕胃里难受？”
昭华得意的摇摇头，伸出食指在纪听面前缓慢的晃了两下：“你太看不起我了，这点辣椒对我来说只是小菜一碟，甚至不够辣，再给我两勺我还可以！”
纪听沉默的看着昭华，然后手一顿转个弯，把原本想要放在她碟子里的茶叶蛋收回，面无表情的咬了一口。
孩子大了管不住了。
“真的可惜，你不能吃辣，这人间美食你得错过一大半！”昭华摇头晃脑的说着，时不时戳一下灌汤包的皮玩玩。
纪听默默吃着自己的早饭，偶尔用他漆黑的眼瞳看着昭华，谴责她光明正大拿自己早餐的行为。
“嘀嘀嘀。”
昭华手机嗡嗡两下，她刚开始没在意，等视频电话一打过来，她看到后赶紧接通。
是她妈妈给打来的视频电话，看那个背景好像进了家里。
“乖宝啊，刚下班嘛？我和你爸爸到了你家啦，乖宝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昭华妈妈笑得开心，走动到冰箱那看了眼里面的食材，满意的点点头。
“乖宝冰箱里有食材，很棒喔，你总算不再点外卖了。”昭华妈妈关上冰箱门，回了客厅，推推正在看电视的丈夫，把手机递给他。
说真的，对面的昭华很慌，她不知道纪听有没有把东西收拾好。这要是被爸妈看见了，自己没报备谈恋爱就有男朋友同居了，光是想想那都是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场景。
纪听悠闲地撑着下巴看昭华慌乱的神情，拿了块饼在她面前晃晃，然后塞到自己嘴里。
昭华爸爸把脸凑到屏幕上，像是想好好看看昭华身边的环境，宠溺的眯眼笑道：“乖宝啊，在外面吃饭呢，吃完赶紧回来补觉。昨晚值夜班累了吧，今天我和你妈给你做一大桌好吃的！”
昭华赶紧笑着回答她爸妈的话，连眼神都没敢分给纪听。“哈哈哈好的，我吃完就回去了。爸爸妈妈不是要明天才来吗？怎么提前了呀，我都没去接机。”
“要什么接机，你这么累哪舍得让你跑一趟。我和你妈旅游完就直接飞来看你了，这不想你嘛，就来得早了些。”昭华爸爸乐呵的直笑，和昭华妈妈坐在一起跟昭华视频。
互相问了下对方的生活状况，昭华爸爸先结束这个话题：“行了，你赶紧先吃饭，免得凉了，我和你妈给你收拾收拾东西，先这样了啊。”
伴着视频被摁掉的声音，手机页面重新跳回聊天框，昭华僵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纪听：“怎么办，你有收拾好东西吗？”
纪听耸耸肩，看着这模样好像不太妙。
心慌慌的昭华错过了纪听眼里的笑意，她纠结的扶额，咬着嘴唇问纪听：“怎么办，到时候怎么说啊？”
纪听见她连喜爱的豆腐汤都没心思喝了，眼珠转转没有回前面那句话。
看昭华已经在想对策了，纪听决定先不说，一会看看昭华会说出什么样的办法。
嗯，想东西并不影响昭华吃饭的速度，甚至于让纪听感觉昭华在吃东西压惊。
“先别想那么多，你先好好吃饭。”纪听还是没看下去，把空了的碟子撤了，让她安心吃饭。
“东西我收拾的差不多了，你回家检查一下，然后藏好就行了。”
昭华听到这句话才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反应过来纪听刚才在逗她，气得伸出手指，给纪听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吃过早饭，昭华赶紧催着纪听回家，快到小区的时候又想起来，让纪听在旁边停车，决定自己走一段路。
天高高的，没有云，没有太阳。风是冷的，吹在眼睛里带着细密的疼。
灰黄的枯草地上，有橘光从黑洞中窜出。黑衣人接二连三的倒下，瞄准镜里，只有一个身影。
“我是个骗子！你快走吧！为了我不值得的！快走啊！”
他用力嘶吼着，眼睛已被泪淹没，处在枪林弹雨中的女孩只是转过头来，压抑的张开口：“我知道。”
那一句轻喃没有声音，只是诉说出她早已知道的事实。
她知道黎簇是骗她的，她知道黎簇在利用她，她什么都知道。
安装了消音器的枪口迸发出一瞬火焰，穿破空气穿破一切阻碍，然后带着纯净的红色，不知所踪。
扬起的发丝遮住了她的眉眼，倒下的那一瞬间好像时间都静止了。地是硬的，杂草刺在脸上，但她感觉不到了。
意识在逐渐涣散，鲜血顺着脸颊滑落，往常明亮的大眼睛慢慢变灰。
他看见沈琼的眼里逐渐没了光彩，小小的一只卧在杂草地上，全无往日的鲜活。
就像是枯黄的杂草一般，完成了最后的使命，然后枯萎蜷缩。
“沈琼！！！”
他大吼一声，从睡梦中挣扎醒来，汗湿的头发黏在额头上，格外的不舒服。
依旧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小小的卧房里寂静无声。
在绝对的安静下，屏蔽耳鸣，他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那是心跳声，扑通扑通，强有力的跳动着。透过胸膛，透过空气，传播到他的耳朵里。
“沈琼……”
如同受伤小兽一般压抑的呜咽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窗外漆黑一片，连月亮也不曾出来。
在汪家生活的日子已经结束，当所有事物都回归起点，明明是最好的结果，他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心空了一块。
恍惚中，他好像又见到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捧着蛋糕对他说：“生日快乐，鸭梨。”
他捂住脸靠在膝盖上，指缝间的晶莹滑落黑暗消失不见。湿润的被单贴在脸上，是温热的冰冷。
“鸭梨，我真正的名字，叫作汪小媛。”
是那个从出场就一直是汪小媛的我，你爱的不是沈琼，而是作为沈琼影子的汪小媛。
你爱的是汪小媛。
“……汪小媛。”
耳边突然响起了她曾经问过的问题：“和我在一起，做一个平庸的人，过无聊的一生，你也愿意？”
“我愿意。”
每一次跳动的心脏，都是在回应当时的问话。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天亮了，微光透过窗帘照在男孩面无表情的脸上，布满血丝的眼和未干的泪痕满是苦涩。
“长的好看的男生呢，都是会骗人的。”
“虽然我长得好看，但我不会骗人。不会。”
可是骗不骗又有什么关系呢？从爱上你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把命赌上了。
未闭的眼睛倒映出的身影，是她在世间最后的牵挂。
“和我在一起，做一个平庸的人，过无聊的一生，你也愿意？”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