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肥鱼来了后,昭华总算也能清闲一点了,虽然他总是笨手笨脚唠唠叨叨,但好在昭华的武力值不是问题,所以还就蛮安分的。
这天得了空,昭华便依旧在角落里想赚钱法子。昭华们黄泉客栈,赚的是送魂熬汤的业绩,业绩高,在地府的地位,俸禄也就高,不过整个地府,昭华大概是最低俸禄的那一个吧……
地府自成一个世界,凡间死透的人被黑白无常抓了魂,一部分是直接下去地狱,一部分是来到黄泉投胎,另一部分是有一定功德在身得以在地府晃荡的游魂。有些魂的功德啊,那可厉害了。搁昭华这客栈住了七八十年,百来年的也不是没有,这种功德多的魂,对昭华来说简直就是财神爷,就现在,昭华这地儿就有仨。每天收到功德值的感觉就爽爆了!
昭华拿着毛笔写写画画,无聊的有点发困。这时来了一位客魂。昭华去,这身功德,昭华嘞乖,简直亮瞎昭华眼啊!昭华心下震惊,被来魂身上耀眼的金光闪了眼,心里顿时馋了起来。
这满身的功德,必是生前做过大事的魂,再加上此魂有点陌生,昭华是断没有见过他的。这功德,娘呀,昭华太馋了呜呜呜……
昭华瞬间热情了起来:“您好,昭华是孟婆十一,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来魂看昭华一眼,对昭华行了抱拳礼:“原是孟婆,末将叶景云。不知孟婆可否为昭华解惑一二?”
“好说好说,来,这边坐。”昭华把他带到之前写作的地方,将桌上的纸笔收进容戒里,放了一套茶具在上,偷偷看他反应。越看他越满意。
长得好看,性子也好,关键是这身功德,太棒了!
那肥鱼在柜台那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边,似是被昭华惊到一般。昭华也懒得理他,毕竟眼前才是要紧事。
“将军可有何疑问?若昭华可以帮上忙的,必当知无不言。”昭华满脸笑意的看着他,越想越觉得他是条大鱼。
他蹙眉想了想,语气满是担忧:“孟婆姑娘,昭华若是不去投胎,会付出什么代价?”
听了他的话,昭华心下了然,准是在人间还有牵挂,不愿立即投胎。不过他倒是坦率,知道肯定得付出什么代价。昭华舔了舔小虎牙,计上心来。故作高深道:“你要等人?”
不想投胎的魂多了去了,无非是凡间有事放不下,要么人要么事,一猜一个准。
他点点头,“昭华还有一位故……故友,昭华要等他一起走。”
说故友干嘛还要停顿转折一下,估计有情况!
“人间一日,地府一年,你当真要等?”昭华微晃手中的杯子,看那茶水转圈。
“要!”他坚定的答,眼中流露出的认真不似作假。
“好!即日起你可入住黄泉客栈,代价是每日给昭华一分功德。等你功德尽了,就必须饮下孟婆汤去投胎。你等的那人若早来,那你功德就会剩的多,投胎后也就过得好。另,昭华要取你凡间往事一观,你可应?”昭华放下杯子,正眼看他,甚是郑重的问。
“昭华应!”他答。
太棒了!像这种爽快的,麻溜的客魂真希望能再多来一打!
昭华挥手拂过桌面,一份古朴的契约书出现。昭华抬手做了请,“请签字。签后契约成。”
他提笔,手腕翻转间,“叶景云”三字已成。字如其魂,磅礴大气,一勾一竖都尽显锋芒。
“肥鱼,天字房一间,带这位将军上去。”
吩咐完肥鱼后,不理会他对昭华的瞪眼。昭华又从容戒中翻出几本书递交与叶景云,“这是昭华闲时整理的地府的各种注意事项,若是不嫌弃,叶公子就收下吧。”
他再次像昭华抱了拳,接过后道了谢,便跟着肥鱼去了他的房间。
昭华望着他的背影,暗思道:能够从阎王爷那儿报道后还能来昭华这儿的魂,且身上功德还那么多,看来在人间可是位流芳千古的好将军。那他的故事一定很精彩!昭华甚是激动。
在这地府,昭华最大的爱好便是听魂说生前事,看魂的生前影像。这位将军估计还没怎么领略地府风景就直奔昭华这儿来了,所以不知道昭华只有得到魂的允许后才可观其生前事和死后事。这可比话本好看多了!
等等,话本?!!昭华身为孟婆,经常跟魂打交道,再加上昭华爱听鬼话,故事可不一个接一个,要是都写成了话本,再卖给其他魂。昭华不是赚大发了嘛!!!
昭华怎么之前没想到!昭华懊恼的拍了自己的脑门,立马风风火火的回房去策划赚钱事宜。
刚下楼的肥鱼又目瞪口呆的看着昭华风一般的从他身边经过,那样子简直是笨呆了。要不是找不到魂来帮忙,昭华早就把他打发走了。
昭华小心的关紧房门,设了结界。在梳妆台前坐好,施了法诀让镜子显现出叶景云的生平。昭华这镜子可是搜寻了整个地府才找到的宝贝,厉害着很,昭华可爱惜它了。
镜中景象变换,从叶景云呱呱落地开始,他的全部经历在昭华眼前展开。
盛平二十一年,青浦国国力日渐衰弱,只有繁华的空壳在强撑着。边疆战争四起,民不聊生。国都内却依旧是歌舞升平,奢侈糜烂,全然不顾国之将灭,依旧醉生梦死。
无数没了家的流民饿死街头,尸横遍野。长安城外的荒野已经臭了,全是尸体,就那么随意扔在那儿,连个草席子都没有。
叶景云是叶家三少爷,叶家几代忠烈,皆为了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到他这儿,叶家男儿就只剩下了他和他父亲。他大哥,为了守住疆土,战死沙场。他二哥为了救父亲,身中数箭,以身殉职。父亲被敌军俘虏,惨遭折磨,被救回京后仅吊着一口气,只为了交代他,守好国土,万不可让敌国攻占,做亡国奴!
叶景云含泪应下,他的父亲到死也不放心自己的国家,可那些人呢?拿着他们边疆战士的鲜血在享乐啊!这江山守有何用!
他眼眶通红布满血丝,连夜安排了父亲的后事,牵一匹黑马去找了他的挚友。
这一次去,不知还能回来么。他得见他一面,再去请命赴往沙场。
叶景云心心念念的至交名唤齐鹤,一介草民,年少时曾救过他,与之相识后交谈甚欢,便成了挚交。相处已有五个年头了,渐渐的,他们的感情……
可这世间容不下他们啊……哈哈哈哈哈
叶景云纵着黑马狂奔,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清冷的街道就如现在他的感情。凄凉,孤寂。
齐鹤早已在他们结拜的地方等待,城南的一颗大柳树下,冷风飒飒的吹着他的衣袍,柳条随冷风狂舞,飒飒飒。
那树下有他们结拜后共酿共埋的酒。齐鹤酿酒技艺绝佳,他酿出来的酒,隔着十里都能闻见酒香。只是从不轻易酿酒,他道酿酒也需灵气,耗费的多了,酒就不香了。
叶景云远远就看见他站在那儿,就那么安静的等,负手而立站在树下,耳边传来的风声都被他忽略了,满心满眼全是树下人,安静的似是一副水墨画。
他不待马停稳便翻身下来,犹豫太急跌呛了一下。马打了个响鼻,低下头吃草。
叶景云喉咙干涩,他张了张唇:“昭华过会会去向陛下请命,去……去边疆杀敌。”
齐鹤看着他,他因疾奔来这,快马加鞭,发冠颠乱,眼眶通红,全无昔日潇洒少年的模样。
他认真道:“昭华知,昭华都知。”
叶景云鼻子一酸,眼角有晶莹闪烁,他别过头去。
“天亮后,昭华就要走了,现在昭华们去哪儿?对了,你上次说的为昭华酿坛酒,现在可还作数?”
“自是算数。”
叶景云的骄傲不允许他在他面前落泪,更不允许他在他面前吐露伤心事。好在齐鹤都懂,懂他的为难,懂他的骄傲。
齐鹤上前牵过叶景云的手,他的手满是练武练出来的茧子,硬硬的硌着手掌,可他不嫌弃。
叶景云颤了一下,想要缩手,又生生忍住了,就由着齐鹤牵着他走到马前。
“云之,昭华们回家。”他翻身上了叶景云的黑马,对着他伸出手掌,那手白皙修长,是双书生的手,就那么伸着,给他希望。
叶景云已经不再想顾着世俗了,他翻身上马,把他环于胸前,鼻尖是他身上的竹香,甘冷清冽。风把他的头发吹起,调皮的落在身后人身上,轻轻的拂过,夹杂着春的思念。
到达齐鹤家时已至深夜,私下安静的除了虫鸣再无他响。
齐鹤把马拴好,又牵着叶景云的手把他安置在酿酒房的桌前,去架子上将材料都找齐了,逐一放在桌上。
“今日,昭华为你酿一坛酒。这些材料全是昭华托你找来的,你当时还跟昭华炫耀着呢。”齐鹤微微一笑,净了手,站在叶景云的对面,拿了一罐坛子。
“这是你昭华二人烧制的,昭华可是教了你好久你才会,浪费了昭华不知道多少好材料。”他将坛子摆好,笑看着叶景云,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依旧像往常一样,温柔的看着他。
叶景云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他只看着齐鹤,心就宁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