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变得苍茫,疾劲的风袭来,带着几分微凉的冷肃之气。
百里千越方才被代亦手里的人打伤,胸口处隐隐作痛,传来一种窒息闷痛的感觉,他微微蹙了蹙眉。
萧时轶长身玉立,墨色锦衣深邃幽暗,带着几分泰山压顶的威势,眉眼中隐隐浮现出俾睨天下的威严。
他来到了萧时滦的面前,俊逸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倨傲,“三皇兄,别来无恙。”
萧时滦横眉冷对,他如今已然落败,看到面前的萧时轶,心里堵得慌。
“这些年虞桀称霸朝堂,掣肘父皇,为了这一天本宫筹谋了十年,如今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皇兄,你的一生太过于顺遂了,所以根本就无法体会我的痛苦,如今落得这般结局,算是你自找的。”
“你……”萧时滦冷锐阴鸷的目光怒视着萧时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萧时轶,你别得意的太早!”
“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外祖父虞桀是被父皇亲自派遣影子给截杀的,这么多年来他对你的恩宠不过都是一种伪装罢了,你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萧时滦,你所有的骄傲和肆意,所有的皇恩圣劵都是为了迷惑虞桀,而你不过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罢了。”
“不……不……”萧时滦眉眼中带着几分狠厉的暴虐,“本王不信,你在说谎,父皇不可能对我这么残忍!”
萧时轶冷笑,看着一败涂地的萧时滦,多年来积郁在心里的怨恨在这一日终于得到了解脱,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年在深宫中,在学堂内,他是如何欺辱自己,如何向自己炫耀父皇的宠溺和偏爱,如今他所有的骄傲和肆意都不过是一个伪装,是梦幻一场。
萧时滦眼眶发红,浑身溢散着戾气,眼眸中尽是不甘心的暴虐和狠厉,他可是邕安皇城内最尊贵的王爷,是身份尊贵,备受宠爱的临王。
临王,君临天下的临王,当年父皇赐号他为临,那是他以为父皇对他寄予了厚望,如今看来都是一场笑话。
他冷锐阴鸷眸光怒视着萧时轶,“萧时轶,你以为你赢了,你得到了这天下,但是你别忘记了,如今寒缇死了,在这邕安朝堂之上,无人辅佐与你,更无人站立你身后支持你,可千万别被人给踢下去。”
萧时滦冷笑,眉眼中带着几分狰狞和邪魅,他的视线落在了萧时琛的身上,其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萧时轶眸光深邃,仿佛早已看透了他心中所想,只是无声的淡笑,仿佛在看戏一般。
萧时琛蹙了蹙眉,看着城门之下围困着许多人,他心中暗暗思忖,在短短的半日之内,萧时轶居然已经派人将整个邕安内的秩序给稳定下来,这里里外外都已经是他的人了。
念及此事,他一直静默着一言不发,如今的局势对他而言太过于危急了。
就在这时,萧时滦眼看着已经无力抗争,但是他不认命,哪怕是死他也绝对不能轻易的死去,他要拉一个垫背之人,黄泉路上只有他一个人终究是太孤单了,哪怕他就是死也要给萧时轶添一把堵。
他冷锐阴鸷的眸光一扫,趁挟持他之人不注意的刹那间,立刻反手抓住刀刃将那人甩了出去,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将那锋刀给夺了过来,手中握着利刃朝着萧时轶刺了过去。
萧时轶拧了拧眉,移开半寸的距离之后躲开了萧时滦的攻击,那承想萧时滦对于萧时轶的攻击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他真正的目标是萧时轶身边之人,百里千越。
百里千越精神力虚弱,根本就没有预料到萧时滦的目标居然是她,带她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无法躲避了,她看着那侵袭而来的利剑,墨黑的瞳仁中倒映着萧时滦厉杀而来的身影。
只听见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悄然响起,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百里千越睁大了眼睛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那抹月白色的身影,看着他骤然出现在她面前替她挡下了那一剑。
“萧时予!”百里千越大喊了一声,接住了他缓缓倒下的身影。
“你怎么那么傻?!”百里千越紧张的吼道,“你为什么要挡在我的面前……”
萧时予弯唇淡笑,眉眼中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宠溺,“别难过……”
他的气息渐渐变得微弱,俊逸温雅的面容上不带丝毫的血色,就好似一阵青烟一般,好似随时都要逝去,根本就抓不住。
淋漓的鲜血在他的身上流淌而出,鲜红刺目,浓郁的血腥之气蔓延而出。
百里千越看着萧时予,没由来的眼眶突然一红,带着几分酸涩的意味,她一直都跟萧时予保持着距离,希望能够离他远一些,让他忘记沈如萱,去过属于他自己的生活。
可是却没有想到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下她,甚至于一次两次的替她挡伤,她根本就不值得他为她做那么多。
“为你而死,我甘之如饴,这是我的荣幸,萱儿,若是有来生,我定不负你,希望下一世,你永远都不要忘记我……”
萧时予的手中沾染了鲜血,他缓缓的抬起手想要轻抚百里千越的脸,就好像当年沈如萱躺在他怀中假寐一般。
百里千越眼眸中一颗清泪缓缓的流淌而出,她伸出手抓着了萧时予的手,清扬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萧时予,你别死,只要你活着,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别死……”
就在方才萧时予挺身而出替百里千越挡下那一击时,萧时轶迅速的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欺身而上将萧时滦手中的剑给夺了下来,而萧时滦将手中的剑一挥,萧时轶手臂上便被刺了一下,而这时他根本就顾不上许多,反手将萧时滦的剑夺了下来,随后凌空一脚踢在萧时滦的胸口,将他踢飞,在空中划出了几米远的距离。
萧时轶身后的护卫立刻拔出了手里的剑将萧时滦控制住,顿时气氛变得紧张肃穆起来,萧时轶看向了一旁,入目的第一眼便是百里千越担忧的眉眼,眼眸中一滴一滴的清泪缓缓地流淌而出,涓涓滴滴。
他从未看见过这样的萱儿,一直以来她都是冷艳清淡的模样,很少有情绪波动的机会,如今看到她为了萧时予哭泣,让他的心头产生了一种沉闷的压抑,隐隐有暴怒的倾向。
“萱儿,你别难过,我从不后悔,此生能够遇上你,爱上你,是我的荣幸,你要好好的活着……”
一口鲜血从萧时予的口中喷涌而出,猩红刺目,看着已经气息奄奄的萧时予,百里千越心头涌起难言的愧疚和暗殇。
若是在灵宇大陆,在百里一族还没有被覆灭的时候,她一定会爱上萧时予,又会有勇气接纳他的爱意,但是现在她有血海深仇未报,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奢望那纯白无暇的感情。
萧时予,你太傻了……
明明知道没有了结果,却依旧还是像飞蛾扑火一般冲了上去。
那样一个清雅脱尘的男子,却一生为情所伤……
萧时予在百里千越的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直到临死的那一刻依旧温雅的笑着,俊逸清雅的面容没有丝毫的不甘和怨愤,他甘愿为了百里千越献出自己的身上,为她而死,是他的荣耀。
百里千越将萧时予平放在地上,抓起了身边的惊云剑,冷锐狠厉的落在了萧时滦的身上,气息阴郁狠绝,带着十足的厉杀之意。
“萧时滦,你该死!”百里千越的剑指着萧时滦,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萧时滦大笑,笑声肆意,“哈哈哈……本王确实不想活了,是以在临死的时候,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毕竟你们若是过得好了,本王在天上看着也不自在。”
萧时滦的目光落在了刃影的身上,只见刃影气息沉滞,带着几分冷戾的杀意,一双冷酷的眼眸恍若寒冰深渊一般凝视着萧时滦。
“你就是穆沉吧,穆府唯一活下来的人,真是可惜啊,你全家人都死了,就剩你一个人活着,不过……有件事你应该还不知道吧?”萧时滦嘴角带着深邃阴郁的笑,狰狞诡谲。
刃影紧了紧手里握着的长剑,目光狠厉冰寒,他没有言语,只是溢散出冷酷的杀意。
“五年前,本王意欲掌控泰华城的经济命脉,只是没有想到遭到了穆明介和苏怀瑾的带头反对,于是本王便想到了黄玛山的土匪,只要能够与他们合作,这泰华城便是本王的囊中之物了。”
“当年的事情确实是本王一手策划,但是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何你会被萧时轶救下?”
刃影静默着一言不发,目光却落在了萧时轶的身上。
萧时轶面色无波,深邃的眸光晦暗深沉。
“如今本王便告诉你,当年的事情萧时轶一直都知情,他眼睁睁的看着穆府和苏府覆灭,最后再将你救下来,穆沉,你一直尊敬的太子殿下,也是一个冷眼的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