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夜色余温正芳华
墨尘栖2020-06-10 17:122,776

  “也好,我亦带了些吃食。”菡月回道,从善如流地跟着满脸堆笑的顺哥绕过晏离进了屋。

  晏离目瞪口呆地望着前边这位见了美女顿时变身狗腿状的顺哥,还有后面这位顺杆往上爬的菡月姑娘,只想问,说好的知恩图报呢?

  屋里,顺哥满心欢喜的忙着收拾桌子,拿碗盛汤,分明忘了他家住在隔壁!

  菡月姑娘也非常自如地从篮子里拿出一碟一碟菜肴放在桌上,完全不见外的架势。

  晏离怀念师傅的悲凄感就被这两位活宝闹得无影无踪,只好拿食物泄愤。

  满屋的悲凄在在菜肴的香味中慢慢散去,三人说着些闲话,夜色渐深。

  晏离故意进出望了好几遍天色,可面前这两位惯常捉人眼风的人精丝毫没有一丁点自觉意识,完完全全没有离去之意。

  晏离看了两人,故意把手里的茶壶倒过来说:“没水了。不能再喝茶了,不然夜里该睡不着了。”说完看看对面正襟危坐的访客,只好又道:“菡月姑娘住得挺远吧?路上注意安全。”

  “二郎你这话说的可不妥。如今这么晚了,怎的让她姑娘家一人走?”顺哥疑声道。

  “二郎哥哥,菡月打扰了。不用送了,菡月自己回去便可。”菡月起身福了一礼说道。

  “不可不可。”晏离还没来得及客气呢,顺哥赶紧道:“最近宁城不太平。前些时候听说宁王府进了刺客,一直没抓到贼人,这些日子城里又来了许多行踪不明的人。“

  晏离翻了翻白眼望屋顶,又听到菡月道:“二郎哥哥,小女平日里养蚕织下了一块丝绸。虽非上好,但小女并无其他可拜谢哥哥之物,还请哥哥别见笑。”菡月目光盈盈,从一旁的篮子里取出叠得齐整的一块鸭卵青的丝绸。

  “这如何使得?那日我不过说了几句公道话,菡月姑娘这礼太贵重了。何况为你抱打不平的是另一个公子。”晏离赶紧推回这块料子。

  “两位公子都救了我,这匹布亦可分给他一半。这是菡月的心意,若是不收,怕是觉得菡月做的不好?”菡月回问。

  “我是个粗人,平日里打铁过活实在穿不了这锦绣衣衫。姑娘,养蚕织布也是个起早贪黑的活计儿。你这礼太贵重,我不能收,至于另一位公子…”晏离顿了一下,道:“他出身富户,与我们不同。”

  客气半晌,还是晏离送菡月回家。推门出去,晏离一眼就看见那皮相虽好却一肚子坏水儿的慕容璟。

  菡月见着慕容璟忙行礼道:“慕容公子有礼。”

  慕容璟还礼,又看了一旁老大不爽的晏离,道:“果然是巧了。在下方才去红鸾楼没寻见姑娘,不想姑娘却是在这里。姑娘这是要回去?不如咱们一路走?”

  菡月忍不住望了晏离一眼,没作声。

  晏离忽然觉得乌云盖顶:“走啦走啦。啰嗦!”说着一径往前走了。

  三人走在竹林间小道上都没有出声。竹梢顶端的月光如同一溪清泉流散开来,几分春寒衬托菡月脸庞的余温正芳华。还没出正月,夜深天寒,菡月拉紧了身上的衣袄,步子也加快了几步。

  晏离看了慕容璟一眼道:“姑娘穿的单薄,可是冷了?”随即示意慕容璟将外袍下。

  慕容璟皱了眉头。

  菡月刚想推辞,忽然林子中数道呼啸如夜枭之声传来,接着她就被一左一右两道力量扑倒在地,不由得痛呼一声,随即嘴巴又被一只手捂住。

  “禁声!”晏离紧张低促的声音在菡月耳边响起。

  菡月慌乱点头,晏离才松开手掌。

  此时晏离忽然发觉慕容璟的手竟然越过菡月按在了自己背上,刚想挣扎,却借着月光看到慕容璟抿紧了嘴唇,脸上竟然是少见的惊惧之色。

  晏离虽目力耳力远不及慕容璟,但见到慕容璟如此神情,便知林子中发出呼啸之声的人必然不是庸手。她早年流亡,不知躲过多少追兵,自知此时不可意气用事,便安安静静伏在草丛中。

  前方林中隐约闪烁数点火光,逐渐汇聚一起。伏在灌木中的晏离三人定睛看去,火光中十多人全身罩着黑袍,只是头上都戴着一顶怪模怪样的六角斗笠,像是嘬嘴作哨,间或发出夜猫子的凄厉叫声。

  伏地的三人不敢作声,只见不多时,远远又有几声同样的叫声呼应传来,借着刷刷几道人影由远而近。

  晏离、菡月少在江湖走动,只觉来人轻功甚好,并不觉其他,但慕容璟却大吃一惊。他见来人身形轻飘如鬼魅,且个个装束奇特,倒有点像江湖秘闻中的血魅一派的形容做派。血魅一派向来行踪飘忽手段残忍,武功路数诡异奇特,只是他们向来甚少踏足中原,此番现身宁城定有古怪。只恨离得太远,听不到这些人说些什么。

  一旁的菡月只觉得地面如铁,冷气透上来冻得她手脚发痛,不自觉想动一动。

  晏离和慕容璟察觉菡月的情形,不约而同伸手压在菡月背上,只是不巧晏离的手被慕容璟一把握住压在菡月背上。

  晏离怒视慕容璟,对方却毫不在意,双眼只紧紧盯着前方林子那群人。只苦了被压在下面的菡月。

  林中陆续来了约有三十号人,围在一起朝其中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叩拜。只见中间身形高大之人双手指向夜空中的月亮,嘴里发出尖利的呼啸声。接着伏身在地的人也一个个双手指月,身形随着呼啸声左右摇摆,齐齐发出似某种神秘咒文的声音。那声音如波涛,起初还不觉得,后来声浪渐大,震得林中寒鸦惊惧飞起,呕哑而鸣。

  晏离心惊不已,自己背上也不知是被雾气还是冷汗湿透了,忙低声悄道:“这是什么怪人?怎的似妖道念经,叫人毛骨悚然。”又忙去看菡月。菡月不会武功,只觉听到这些吟诵声头晕胸闷,瘫软在地上完全不能动。

  慕容璟紧紧握住晏离的手,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焦急:“你瞧天上。”

  晏离忙抬头看天,方才如凝霜流银般的月亮竟然变成了一半血红一半银白,极其妖异。她从未见过此种情形,只觉心惊肉跳。

  “他们在进行血月仪式,如今力量尚不足,故此月亮只有一半变成血色。”慕容璟微微看了不知如何作答的晏离一眼,忽笑道:“你别怕。一会儿我引了他们离开,你带着菡月姑娘赶紧回家。”说罢便欲起身。

  晏离急忙反手拉住他,默了默道:“千万小心。”

  慕容璟眼光微闪笑而不语,忽的飞身而起,顺手掏出一把银子洒向树林中。林中人被惊动后如蝙蝠群般紧跟着边打边退的慕容璟直入密林。

  晏离不敢起身,半晌见密林中人声渐歇知道去得远了,方才扶着菡月起身。晏离此刻心情沉重,又是担心慕容璟孤身对付一群凶神恶煞的妖人,又想着这样一群人出现在宁城不知要搅动什么样的腥风血雨。只是晏离自知武艺低微,跟着过去只能是拖累,便扶着菡月慢慢往前走。只是此时专挑官道走,不敢再走小路了。

  两人不多时便到了菡月家门口,隔着篱笆便看见屋内隐约点着些烛火。

  晏离还未开口,只听得木门咯吱一声,有个五六岁的孩儿冲出来扑到菡月怀里:“姐姐,姐姐……”

  菡月一脸疼爱的抚着男孩儿的头:“元儿怎的出来了?外面凉。”

  “阿元不怕。姐姐这么晚回来,娘和阿元都好担心。对了,娘今日好多了,咳的也少些了。那东城大夫的药真是好用,就是太贵…”阿元见了姐姐十分开心,小嘴不停的说着。

  菡月忙拉过阿元向晏离行了礼,道:“多谢二郎哥哥送菡月回家。只是屋宇简陋,且夜已深沉,不便请二郎哥哥入内吃茶……”

继续阅读:第二十一章 一株枯荷挡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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