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流云还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都说流浪汉在温室住了一晚，再把他赶到环境恶劣的室外去，那这个流浪汉一定会死。
但是白茉莉觉得，就算让楚流云过上两个月养尊处优的日子，再把他赶出去，他依旧能神情自若地住进破庙里，好像什么环境对他都没有影响。
这段时间，楚流云的锻炼有了点成效，或许是因为他这个年纪正在长身体，之前那样精瘦只是因为差一点营养，得到了白茉莉的投喂接济，再加上他很听话地围着后山跑步锻炼，最近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原本白茉莉看他只需要平视，现在好像要稍微抬抬眼了。
她又指着楚流云的头发：“你头发长长了，热不热？”
他的头发不仅长，而且还杂乱，松松垮垮地在脑后用布条扎成一束。
楚流云对生活条件不挑，但还知冷知热，于是他点点头。
“有空带你去村头理发。你现在这发型，我用碳条都画不出来。”白茉莉被自己的形容逗笑了。楚流云有点懵，可见白茉莉笑了，他也跟着抿唇笑了一下。
次日，白茉莉果真像从前一样背着馒头，准备去镇上。
楚流云向来都会帮白茉莉做出力的事情，可唯有背馒头这件事，他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
至于原因，白茉莉觉得是因为楚流云也知道自己不讨喜，顾客要是看见馒头是他背来的，说不定不愿意买。
想到这里，白茉莉心里就越发生气。
楚流云默不作声地避嫌，却还是要被那些心怀恶意的人传谣，真是人心险恶。
两人碰面之后，白茉莉照例先把早饭给他，然后两个人准备出发。
“咦，茉莉？”院子里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叫住了白茉莉：“你这是背的什么？”
白茉莉回头一看，原来是陈嫂子。
她叹了口气：“这几天不知是怎么了，有人在传我们家馒头的坏话，我们家馒头卖不出去了。”
陈嫂子做出一个非常吃惊的表情：“还有这种事情？白家的馒头口碑这么好，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呢？”
“我也不知道。”白茉莉许久没有背这么沉的东西，光是站在原地就有些吃力了，她掂了掂背上的东西：“我们不敢做太多，可是做少了就要亏本，我就只能像之前那样再背到镇上去卖了。”
听了这话，陈嫂子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我就先走了，陈嫂子你出去做活也要注意休息。”白茉莉说道。
“啊，好。”陈嫂子回过神，她露出一个薄薄的笑容，朝白茉莉挥手：“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白茉莉对楚流云说：“流云，我们走吧。”
楚流云看了一眼陈嫂子，后者似乎有点怕他的样子，忍不住退了两步。然后，楚流云才快两步跟上了先走的白茉莉。
今天的字画摊上不摆画具了，而是摆了一桌馒头，用一张沸水煮过的棉纱布兜着。
一旁的周二哥都笑了：“丫头，你怎么开始重操旧业了？”
白茉莉长叹一声：“生活不易呀。”
即便是恢复了这种方式，却还是没有多少人来买馒头，甚至有的路过的人还对白茉莉指指点点的。
然而更多的目光，似乎是放在白茉莉旁边的楚流云身上。
周二哥在一旁打盹儿，白茉莉看着自家摊位上的馒头一点点冷下去，却只卖出十来个，心里越来越沉。
楚流云似乎是终于注意到了路人的目光，突然站起来对白茉莉说：“我去原来的地方等你。”
原来的地方，自然是以前白茉莉在镇上卖馒头的时候，楚流云等着她的地方。
原本这也没什么问题，以前明明也是这样的。但是今天白茉莉心里憋着一口气，突然就站起来，大声地对楚流云说：“你走什么？你不许走！”
她声音陡然提高，把旁边打盹儿的周二哥都吓醒了。
可她还没有停下，接着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你走？”
话说到最后，白茉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影射什么。
楚流云直直地看着白茉莉，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这、怎么回事啊，怎么吵起来了？”周二哥上前来关心。
可就在此时，有个瘦高的年轻男子走上前来，衣着不整，眼下青黑，整个人流里流气的。
“哟，这不是白姑娘嘛？又回镇上卖馒头了？”他的目光在人身上舔来舔去，令人心生恶寒。
“和你有什么关系？”白茉莉认得他，是附近有名的懒汉，父母过世之后，把家里的微薄产业都败光了，现在每天赊钱去赌，输钱欠账就躲起来，赢了点钱就上勾栏。
“嘿，怎么没关系了？”他听不惯白茉莉的语气，恶狠狠地指着楚流云：“这玩意儿碰过的东西，吃了可能会害死人，你却拿出来卖给大家，也太缺德了！”
“哎哎哎，你放尊重点啊！”周二哥帮腔道。
“周老板，你不用管。”白茉莉拦住周二哥，又冷眼看向那个痞子：“这些事，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那痞子斜着嘴角一笑：“我们这么巴掌大的地方，早就人尽皆知了。你们家馒头再厉害又如何？脏东西谁要碰啊！”
听他话里行间都带着“脏东西”，白茉莉咬紧牙关，腮帮子都痛了。
“要论脏，谁能脏得过你？”白茉莉的目光变得轻蔑：“流云每天吃的是白净馒头，喝的是清澈泉水，你个喝花酒睡窑姐的老赖，才一身都是脏！”
她很少这样恶语相向，然而最近许多事情堆积在心头，终于让她在此刻爆发。
旁边的楚流云目光一动，缓缓看过来。
可是白茉莉正满腔愤怒地和人对峙，所以没有看见。
“你！”痞子行事无赖，可是又最好面子，被白茉莉这么说，自然是恼羞成怒。
他盯准了白茉莉摊位上的馒头，恶劣地笑了一下：“好，你竟敢这么说我，我今天就让你的生意做不成！”说罢，他便伸手将垫在馒头底下的棉纱布一举掀开，馒头瞬间散落得满地都是。
就在白茉莉慌神的一瞬间，余光残影一闪，楚流云已经冲上去和痞子扭打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