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父的态度这么坚决，其实白茉莉心里也在打鼓。虽说白父是长辈，但毕竟和冯辛相比，各方面都很悬殊，姓冯的未必愿意给这个面子。更何况白父腿脚不方便，气势上已经差了一大截，还易怒，白茉莉很担心出什么意外。
争论了半天，白茉莉还是用缓兵之计暂时让白父镇定下来，之后的事情，恐怕要慢慢想办法了。
第二日一大早，白茉莉准备出门，被林氏给叫住了。
“你这么早就走，后山的雾还没散完吧？”
“我先去一趟白水镇。我的画具还在摊位上，得拿回来。”白茉莉说道：“这段时间，我应该都不会出门了，还是去一趟比较好。”
林氏欲言又止，不大想让白茉莉出门。她当然知道林氏在担心什么，于是立刻出言安抚道：“你放心吧，这小地方消息虽然传得快，但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今天应该还没有传遍，更何况我这么早就去，路上应该遇不到几个人的。”
最终，白茉莉还是独身前往白水镇。她的确来得很早，街面上人很好，只有几个早餐铺子和肉摊开张了，其余的摊位都还用防水布盖着，没有人来支摊。而那些早餐摊和肉摊的老板，做的是起早贪黑的生意，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们应该还没有机会听见别人讨论昨天的事，所以有的看见白茉莉，还和平时一样与她打招呼。
白茉莉掀开字画摊的防水布，收拾了一些必备的画具和惯用的墨汁，装在背筒里，没有耽误地转身往回走。
她刚走没两步，竟然遇到了柳望。
柳望也很惊讶，他先是一愣，然后快步跑过来，对白茉莉笑道：“白姑娘，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镇上了，是要办什么事情吗？”
“我来拿点东西。”白茉莉复杂地看着他：“你每天都起这么早吗？”
“今天已经不算早了，我昨晚看书看到很晚，所以今天睡过头了。”柳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脸上浮现出一点腼腆的情绪，像个小姑娘似的。他又说道：“我想着每天早点起来，周围清净，我也方便看书。”
可真够刻苦的。白茉莉对他笑了笑：“如果是觉得镇上不够清净的话，我家旁边有一处闲置的院子，里面的东西基本都能用，只是要好好打扫一下。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之后可以搬过去。”
柳望闻言，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又试探着问道：“那一个月的月租……”
“在你能完全养活自己之前，我不收你的钱。”白茉莉说道。
“这！”柳望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像是不敢相信这世界上还有白白掉馅饼的事情。他咬了咬嘴唇，似乎是不好意思，但两个人心知肚明，他其实是没有选择的。“那，那就多谢白姑娘，我都不知道要怎么答谢白姑娘了……”
“好好留在白家村的学堂教书，就是你最大的报答了。”
白茉莉说完，察觉到周围的人开始变多，很多人开始往镇子里走，还有些摊位已经开张了。她敏感地看见有那么两三个人在悄悄往她这里看，没有多大恶意，大多是好奇，但是白茉莉想尽量避免麻烦，还是很快和柳望告别，往回走了。
白家村的人本就起得早，即便白茉莉再起了个大早，从白家村到白水镇来回一趟的时间，村里还是有不少人走动了。他们大多是吃过早饭、提着锄头要去田里耕作的男人，还有三五成群挽着手要去镇上采买东西的妇人，至于小孩子，现在应该都在往学堂走。
“嘿，这不是白家丫头嘛，我们刚才还在说你呢！”果然，白茉莉走到半路，就被人给叫住了。看着对方亲切热情的样子，她竟不好拒绝，扯了扯捆住背筒的绳子，往她们那边走去，中规中矩地打了招呼。
“你怎么看着不大开心的样子啊？”妇人问道：“现在可是全村都知道你家的喜事了，大家都在为你高兴呢！”
另一名年纪稍大的妇人出声说道：“是不是因为白姑娘想着要离家很远，所以心中不舍啊？”
这个猜测倒是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说得也是，咱们白家村不就是嫁出去的姑娘多嘛，这两年才稍微好点的。”
“确实，我听说这冯公子迟早是要会离都本家的，那离咱们这儿可远着呢。茉莉，要是你过去之后过得不好，随时回来就是了！”
“当然，要是过得好，也别忘了咱们这些乡亲……”
她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白茉莉站在一旁，分明是被她们喊过来的，现在倒是成了摆设。
“行了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们晚些时候再说。”
告别了叽叽喳喳的几个人，白茉莉却丝毫没有被她们的情绪所感染，相反，变得更加低落了，垂头丧气地往家里走。
家中，白父已经起床在院子里晒太阳看书了，白青云和白荷花则是已经去了学堂。林氏见她回来，将温在灶上的馒头端出来给她，观察她的神色说道：“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心情反倒是不好了？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吗？”
这倒是没有，白茉莉摇摇头。只是心中的刺始终都在，她也不能怪一无所知的局外人。
白茉莉也跑到院子里晒太阳，就着清水啃馒头。这个时候的阳光已经没有太多逼人的热气，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倒是舒服。白茉莉瞥见磨盘旁边的那一堆东西，好像沉沉地压在心上一样，始终是个甩不掉的负担。
不过有一点值得欣慰的，那就是大家虽然把这个消息传开了，但是由于都各自有事情要忙，所以并没有太多人上门来看热闹，只是有少数几个闲来无事的老太太，非要照过来道什么喜。
“还没定呢，这些东西之后都要退回去的，那冯公子也不是我们高攀的上的呀，大家就不要乱猜了。”林氏和老太太聊着天，耐心说道。
“瞧你这话说的，你也是过来人了，这聘礼都明晃晃摆在这里了，还能退回去？要真是那样，今后你家茉莉不成笑柄了？”老太太说道：“你也劝劝你家茉莉，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她就不情愿了？”
白茉莉听不下去，跑到厨房打包了几个馒头和肉饼，临走前还不忘带上金创药和纱布，对林氏说道：“我去给流云送东西吃。”然后就匆匆出门了。
老太太看着白茉莉，眯了眯眼睛，有点不高兴地问林氏：“你家姑娘还跟那流浪汉来往呢？趁早撇清关系，人家冯公子大门大户的，眼中恐怕揉不得这些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