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的耳朵并不大好,白茉莉叫了好几声,都走到他的背后了,他才听见,颤巍巍地转过身来。
见他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了,白茉莉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展开,却见那老伯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就如同白茉莉是什么鬼魅,令他避之不及。他抬起手遮住自己的脸,同时还往后退:“别、别过来……”
“老伯,你怎么了?”白茉莉一头雾水,想要伸手去把老伯的手臂拿下来:“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就是想问一下……”
“别碰我!”老人家发出了很大的声音,白茉莉颤了一下,终究是收回了手。
这动静不小,在晨雾中引来了其他人的主意。
有人认出了老伯的声音,往这边走来:“张伯,你怎么了……你是谁?!”
白茉莉看向走过来的人,那是一个村妇,包着头巾,看起来很干练。但是见到白茉莉之后,她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惊恐,和老伯眼中的情绪如出一辙。
这个时候更要冷静。
白茉莉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是路过这里的,没有恶意,刚才也只是想问老伯几个问题,但是老伯好像很排斥我。”
“路过?”村妇皱眉:“你从哪里来,要去哪里,怎么会路过我们这么偏远的地方?”
一连串的问题让白茉莉觉得自己被审问了。虽然这感觉很不美妙,但是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对劲,白茉莉觉得这些人好像是经历了什么,并不只是单纯地排外。或许只有她先坦诚,才能有机会得到他们的信任,进而得到消息。
于是白茉莉如实说道:“我是从安和县白家村来的,要去苗疆。”
“安和县……”村妇暗自想了一会儿,才道:“好像听说过。”
“也是一个很偏僻的小县城,和这里差不多的。”白茉莉试图用套近乎。
但是村妇并不上当,她把老伯拉过来,和白茉莉形成对立的局面:“既然只是路过,你拉着老伯做什么?”
白茉莉语塞。她怎么知道自己只是随便找个人说说话,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她道。
“你就在这里问吧,能回答的我都会告诉你。”村妇这样说着,却没有靠近半分,脸上明显是不耐烦的情绪。
没有办法,白茉莉只能说道:“昨晚我们进村的时候,想找地方投宿,但是没有一户人家应声。但是现在如我所见,并不是那么回事,所以我有点好奇。”
“原来昨晚上大半夜敲门的就是你呀?”村妇提高声音:“大半夜敲门,谁敢开?你也不看看情况!”
莫名其妙又被说了一顿,白茉莉都有些委屈了:“可是我们从上一个地方出发来到这里,路上都没怎么停过,到达的时候,确实已经很晚了。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会投宿了。”
村妇见白茉莉是个年轻女子,长得还挺标致,说话间也没有油腔滑调。她审视了半天,才叹气道:“最近这段时间,我们村里不太平,所以对外面来的人都不敢接应,你多见谅吧。”
这话提起了白茉莉的兴趣:“这话怎么讲?昨晚没有一个人开门,其实不是大家没有听到,而是不敢开门?”
“差不多吧。”村妇垂下目光,怅然若失:“要是你们早来三天,我们也不至于会这样。”
接着,白茉莉就听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三天前,有两个男人来到了这个村子。
这里的村民原本是非常质朴的,有人途经此地,需要投宿,也有人很热心地接纳了他们。
但是接纳他们的那户人家,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其中一个男人,像是得了失神之症一样,不说话也不听别人说话,只听带着他的那个男人的话,让吃饭就吃饭,让睡觉就躺下。除此之外,别人和他说话,他都像是听不见一样。
最开始那个带着他的男人还会解释,说这是他弟弟,从小就有这样的怪病,这次就是要去给他看病的。大家也都信了。但是这户人家的妇人好心,给失神男人用热毛巾擦手臂的时候,看见了他手上新鲜的、横七竖八的刀痕,才发现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那些刀痕不像是斗殴砍出来的,都不深,就像是为了放血,算好了力道而划出来的。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可以得知的是,那个男人绝对不是为了给他治病才这么做的,反而更可能是在害他。
一家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都陷入了纠结之中。是救下那个男人,还是装作没有看见呢?
但事实是他们没有选择。
男人很快发现了异常,以及一家人态度的转变。他笑眯眯地问他们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一家人都瑟缩着摇头。
说到这里,村妇停下来,深吸一口气,像是回想起什么不好的画面了:“然后,他们一家人都被杀了灭口。”
白茉莉瞳孔骤缩。
“……全部吗?”
“对,一家五口,老人和小孩,无一幸免。”村妇的眼睛里泪光闪烁:“那人应该是有事在身,我们都觉得,他甚至想要屠村。但是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好像杀了那户人家就是为了警醒我们的。所以,这几天只要有外地人经过,我们都当做不知道的。”
竟然是这样。
白茉莉久久不能说话,然后回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看着那个村妇:“那个失神的男人,你见过么?”
不知道白茉莉为什么会关注这个,但村妇还是点点头:“见过,他长得还挺俊的,刚来的时候,村里很多人来看他。”
“你说,他的手臂上有很多的刀痕?”
“嗯,这是那户人家说出来的。”村妇又有些难过了:“明明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可是只有他们被杀了。”
白茉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就听见村妇又说:“不过有件很奇怪的事情,那失神男人衣着奇怪,竟然穿着喜服。一开始我们都觉得怪,但是听说他有病症,就觉得奇装异服才是他的常态,也就没有去关注了。”
喜服!
白茉莉颓然地往后退了半步。
现在她很确定,那个失神男人就是楚流云。而带着他的那个男人,就是新婚当夜把楚流云给带走的人!
“姑娘,你没事吧?”村妇挥挥手,又说道:“我们这样也是情非得已,莫要见怪。”
“嗯,我知道的。”白茉莉点点头,脸上的血色尽褪,村妇还以她是被吓到了,让她赶紧回去,就带着老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