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夕颜很清楚,自己这是遇到瓶颈了。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她首次遇到这种情况。
思来想去,阮夕颜暂时只想到原因是她从花园采摘来的这些花太过普通,没有特别名贵的品种,比方——花艺比赛中出现的卡达普尔花(Kadupul)、朱丽叶玫瑰等。
阮夕颜又试着调了两次,结果大同小异,有些烦躁的放下笔记,用几块布盖住桌上桌下的东西,拉开窗帘往外看,暂且放松放松心情。
窗外,月上中梢。
阮夕颜一怔,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随即想到侍女竟然到现在都没有送晚饭来,这情况显然不太对劲,面色不由一变,飞快将窗帘拉回去,以最快速的速度收拾房间,将调制香水的一切器具和已经调制出来的各种香水都密封起来,藏到床底下,确定没问题后再次拉开窗帘,并将窗户推开到最大,让房里的香气尽快散出去。
不多时。
白烟,透过房门底下的缝隙涌进房。
阮夕颜看着,不说话。
很快门外响起一系列嘈杂声,有人用力拍门。
“阮小姐,阮小姐不好了,着火了,您快出来离开这里……”
“阮小姐,阮小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阮小姐,您听得到吗?”
“阮小姐……”
阮夕颜始终不回应,转身去床上躺下,盖上被子。
涌进房的白烟越来越多,白茫茫的烟雾很快将整个房间吞噬,再从敞开的窗户出去,也将残留不多的香气带出去。
拍门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用力。
门外的人开始撞门,好几道声音重合在一起,不止一个人。
“砰”一声巨响,门破,一行人跌撞进屋,捂着口鼻止不住咳嗽,同时目光不断巡视房间。
阮夕颜假装成这个时候刚被吵醒的样子,吃力地撑着半个身体坐起,也咳嗽,虚弱道:“咳咳咳,出……什么事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烟?咳咳咳……”
撞门而入的送饭侍女连忙循着声音到床边看阮夕颜,“关切”地搀扶阮夕颜。其他几个人借着白烟掩护,飞快戴上面罩,分头查看起来。
送饭的侍女:“阮小姐,您没事吧?外面着火了,奴婢敲了很久的门也不见阮小姐出来,只能叫来人撞门而入。阮小姐……”
阮夕颜同样借白烟的掩护,继续装虚弱,整个人倚靠侍女,“我今天一整天都身体不适,下午开始睡觉,完全没听到声音。现在什么时候了?外面的火大吗?快点,快点扶我起来,扶我出去。”说完,急急忙忙想起身,但又无力地倒回去。
“阮小姐,您别急,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不会有事的。”侍女拖延时间。
不久,借烟雾查看完房间的几个人陆续退出去,悄无声息。
其中一人退出后又进来,进来的时候故意出声,朝阮夕颜所在的方向道:“没事了,火已经灭了,等烟雾散了就好了。阮小姐,您不用离开了。”
“真的?那太好了。”阮夕颜顿时放松下来,声音中全是欣喜。
“阮小姐,那您休息,奴婢先告退了。”侍女扶阮夕颜躺好,白烟这会儿已经散了不少,视线依稀能看清楚,但还是看不清阮夕颜脸上的具体神色,不知道阮夕颜病得重不重,“对了,要不要奴婢给您请医生过来?”
阮夕颜:“不用了。我再休息休息就好了。”
“好,奴婢告退,会尽快请人过来把房门装回去。”侍女躬身退离。
阮夕颜冷冷笑了笑,手落到床沿上,指腹不缓不急地磨砂了会儿床沿,幸好她提前警觉并反应迅速,将东西都藏在了这床底下。
-
侍女出了阮夕颜的房间后,迅速前往另一间房,刚进门还没看清房内的一个个人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侍女低头,明显感觉到脸肿了起来,嘴角还流出了血,但不敢反抗,也不敢说话。
灯光,将房内一干光鲜亮丽的名媛都照得清清楚楚。
打人者是其中一位身穿湖蓝色衣裙的貌美年轻名媛,她显然气不过,还想再打:“是你来禀告,说阮夕颜不对劲。今晚我们这么多人联起手来弄了这么一出,结果什么都没发现。”
和侍女一起进阮夕颜的房间,负责搜查房间的几个人也在此。亲眼看到湖蓝色衣裙的名媛打侍女,听湖蓝色衣裙的名媛这么说,深怕这些名媛把气转到他们身上,全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这几个人不退还好,这一退下,湖蓝色衣裙的名媛目光刷一下杀过去,“你们确定全都搜过了?搜查仔细了?”
负责搜查的几个人:“是,都搜了。”
“没有一丁点发现?”
“没有。”
“全是些没用的废物。”湖蓝色衣裙的名媛就要冲过去打人。
一位青色衣裙的名媛出手阻拦,“好了,王妹妹,别气了,没有发现说明那阮夕颜没什么问题,这也算是一个好结果,而且我们也没有暴露。依我看,今天晚上的事就到此为止,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
她们这些名媛,都是这次参加比赛的名媛。三场比赛已经让阮夕颜赢了前面两场,关于第三场她们几乎都快没兴趣参加了,一来就算让她们赢了第三场,只赢这么一场根本不可能参加马会,也就是说赢了也没用。二来,阮夕颜确实很有能耐,让她们嫉妒恨又无可奈何。
但裴大小姐来了,裴大小姐是为妹妹裴潇真报仇而来的。
裴大小姐已经派人对她们传话,说无论如何不能被阮夕颜赢第三场,不能让阮夕颜顺利参加马会。
于是她们所有人就联起手来,霸占了所有花材和调香器具,一样都不留给阮夕颜,不让阮夕颜有任何准备比赛的机会。
今天中午,负责给阮夕颜送饭的侍女向她们秘密禀告,说阮夕颜一直没有出房间,有些不对劲。
她们这些名媛就聚一起,商量了一下,担心阮夕颜会不会用一些她们不知道的手段拿到了花材和调香器具,正在房间里悄悄调香,于是等到晚上还不见阮夕颜出来后,就设计了一出着火的戏码,想把阮夕颜引出去,然后派人进阮夕颜的房间搜查。就算阮夕颜不肯出房间,还是要趁机搜查一下。
结果进去的几个人一遍搜下来,什么都没搜到。
其他名媛附和。时间这么晚了她们也累了,都想回去休息了。
名媛们陆续离开。
湖蓝色衣裙的名媛也被劝走。
青色衣裙的名媛留下。
为阮夕颜送饭的侍女继续低着头:“对不起,奴婢没想到阮小姐一整天没出房间,原来是病了,是我多疑了。”
青色衣裙的名媛:“无妨,敏感一些是好的。你给我们继续监视着阮夕颜,有任何情况都随时来报。”
为阮夕颜送饭的侍女:“是。”
-
阮夕颜的房间,这会儿烟雾都已经散去,房间在灯光下恢复明亮。
阮夕颜还躺在床上。
送饭的侍女送来饭菜,并带来安装房门的人。
一个小时后,房门被装回去,并关上。
阮夕颜这才掀开被子起身,勾了勾唇。
夜深。
阮夕颜关上房间内的灯,一个人悄然出去,去花园。
花园和昨晚一样没人,静得能听到风声,皎皎月光恍若一层透明的薄纱轻抚在娇艳欲滴的各色香花上。
阮夕颜耐心地等。
不久,一抹黑影悄无声息到来,出现在阮夕颜身后。
“在等我?”
阮夕颜猛然回头,和昨晚一样吓一跳,只见身后出声之人和之前一模一样装束——带斗篷的黑衣加面具。阮夕颜答非所问道:“为什么你会没有一点声音?”
黑衣女子不答:“今晚的事,我听说了,她们为了帮裴大小姐赢,不让你有机会准备比赛,还真是不遗余力。听说,裴大小姐已经向她们发话了,绝不能让你赢,我还是首次看到这么多名媛‘齐心协力’。”轻轻一笑,似嘲讽,又似幸灾乐祸,“我很好奇,你一天没出房间,你是如何察觉并成功逃过她们搜查的?”
阮夕颜:“如果我回答了,能不能换你摘下脸上的面具?”
黑衣女子:“不能。”
阮夕颜不说话。
黑衣女子再笑,这个问题就此打住,“说吧,你今晚来这里等我,有什么事?”
“实不相瞒,我已经调了一天的香水,但每种香水都不突出。你如果真想帮我,想让我赢,就给我一些名贵的花材,比如——卡达普尔花(Kadupul)、朱丽叶玫瑰等。”
黑衣女子:“这些花材可不好得,你凭什么以为我能拿到?”
“就凭你这么神出鬼没,那些名媛做的事你也都一清二楚,连裴大小姐向她们传话这样的事都能知道。让我猜猜,你不会是那些名媛中的其中一个吧?”阮夕颜说完,紧盯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没有任何反应,说话的语气也纹丝不变:“这种试探,对我没用。明晚的这个时候,在这里,我会将你想要的花材拿给你。”转身离去。
阮夕颜盯着黑衣女子的背影皱眉。
独自站了一会儿后,阮夕颜也离开,走的时候被脚下的树枝勾到。阮夕颜低头,月光和灯光下翠绿鲜嫩的枝叶映入眼中。
回到房间,阮夕颜依据现有的香水与材料,继续调香。黑衣女子明晚能将花材给她那自然最好,但目前为止仍不知道黑衣女子的真正身份,不能把希望都压在黑衣女子身上,空等黑衣女子。有道是“勤能补拙”,希望在眼下现有的这些材料下,能让她有所突破。
-
次日,风平浪静。
侍女和往常一样为阮夕颜送饭。
阮夕颜已经清楚知道这侍女有问题,但没有点破,不想这么快让那些名媛知道她已经知道她们做的事了。
晚上。
阮夕颜依言来到花园,但久等不见黑衣女子。
时间流逝。
阮夕颜等了足足两个小时,确定黑衣女子不会出现后,一个人返回房间,脚下再次被枝叶勾到。
对着枝叶思量了一会,阮夕颜采摘枝叶回去。
房间内,阮夕颜一开门,就看到自己想要的卡达普尔花(Kadupul)和朱丽叶玫瑰出现在桌上,这份“礼物”就和之前出现在房里的盒子一样让阮夕颜意外。
阮夕颜一喜,立即反锁上门,到桌边拿起花材查看。这些花材,居然每种都很新鲜,好像刚采摘下来不久一样。
三天时间转眼过去。
调香比赛正式开始。
阮夕颜一大早起来,收拾了房间,吃了早饭,在侍女带领下早早前往广场。调香比赛的地点被设置在此。
其他名媛也陆续到来。
阮夕颜一一看过去,想看看那位裴大小姐,但一圈看下来都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