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软有些讶异高桥一泽如此激烈的情绪。
他从他眼底看到执念,看到那种深陷幻觉而不自知的迷茫。
高桥一泽俯身向前,将他困于床榻和自己的胸膛之间,周身泛着危险的气息。
“你记住,你就是阿凉,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蠢话。”高桥一泽说。
他执着的不愿认清真相,甘心被困在假象之中将错就错。
如果前一刻他还是谦谦君子的模样,这一刻的他如同盯着猎物的豺狼。
但凡猎物有反抗的意向,他会立马将猎物拆吃入腹。
阮软暗自思衬着。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回应,高桥一泽不耐道:“你听见没有!”
阮软惊的一颤,“听,听见了。”
他很难得的冷静思考,这个男人绝不是他轻易惹得起的,手却暗自攥紧藏在衣袖间的小刀。
高桥一泽很满意他的顺从,勾着嘴角贴近他的脸,“等事情结束了,我就带你回京都。”
阮软直视着他,没有推开,也没有因为这股压迫而退缩。
相反,他忽然开始好奇,高桥口中的阿凉是怎样的人。
阮软快速在脑海里缕了一遍思路。
首先阿凉绝对已经不在人世,否则高桥不会这么急于要寻找一个替身,其次,阿凉对高桥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人。
重要到,可以成为他的软肋。
阮软垂眸,掩下一瞬而过的得意,再抬眸时,眼底已被温润柔和所取代。
他点点头,“好,我等着。”
高桥一泽仅存的怒意瞬间消失殆尽。
“这样才对。”高桥一泽直起身子,拍了拍阮软的脸。
阮软莞尔,顺势夹了一块寿司来吃。
罢了,既然他把自己当成一个替身,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你能不能讲讲,和阿凉以前的故事。”阮软问道。
阮软很聪明,话语中没有指明阿凉是自己,也没有指明阿凉是其他人。
概念很模糊,就像一个失忆的人在寻求他人帮助,想要找回记忆。
高桥一泽深深望了他一眼,“阿凉是我弟弟。”
阮软感到惊奇。
高桥的眼神骗不了人,他对阿凉的感情,不仅仅是兄长的怀念这么简单。
“是……亲弟弟吗?”阮软问。
高桥一泽这次没有立即回答,转而望向窗外。
北城的春季到了,也是海棠花盛开的季节。
粉色的花瓣高挂在树上,任清晨的薄雾染湿洁白的花蕊,姹紫嫣红,惹得彩蝶穿梭花丛中留连忘返,融融春日生机蓬勃。
可这里不是京都,海棠花再粉嫩也不是樱花,树下也没有那个穿着和服唱民谣的少年。
高桥一泽忽然失了兴致,语调平平,“你先休息吧。”他说完,就起身作势要离开。
阮软顿了顿,面上恢复了从容。
看高桥这幅样子,应是提到伤心事了。
阮软笑笑,既没有挽留,也没有送客,而是装作无知的样子,对高桥和阿凉的事保持好奇。
高桥愿意说,他就愿意听,如果不愿意,他就默默当一个替身。
只要他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阮软对他的态度就永远保持一条水平的界限。
阮软不认为将他的软肋握在手里就能为所欲为,可如果能将这软肋合理利用,破坏东瀛军主心骨的力量,指日可待。
这很残忍,可乱世里的斗争本就如此。
得了高桥的允许,阮软进出军校就方便许多了。
寻了个方便的日子,阮软回了趟清芜园。
莺莺一看见他就跑过来,一下扑上去,阮软差点没接稳。
“莺莺重了。”阮软笑着将她抱起来。
莺莺没有像以往那样与他打闹,而是红着眼眶问:“小哥去哪里了,是不是被坏人抓走了。”
阮软失笑,抬手抹掉她两颊的泪痕,“小傻瓜,被坏人抓了哪还能回来。”
他说完,转瞬一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好像和被坏人抓了也没什么区别,随即自嘲的笑了笑。
许是莺莺的哭声太大,没一会,后堂就响起了脚步声。
来人是杜宁和宁缘,还有霍钺。
“小软!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还……以为……”宁缘一时词穷,想到要说的那个词有些不吉利,又咽了回去。
阮软干脆帮她说:“以为我被东瀛军抓走了不成?”
杜宁皱眉看他,“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消失了这么久也没个音讯,我们都快急死了。”
霍钺附和道:“是啊,他们都快登报找你了。”
阮软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现在还不是和他们说明真相的好时机,他的力量还太弱小,如果现在就将一切全盘脱出,只怕会连累了他们。
“我……我去了趟宁城。”阮软踟蹰道,打算先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宁城?”宁缘想了想,“哦,是去找秦少帅吧。”
阮软稍低下头。
他以为自己和秦屹北的关系已经够隐/秘了,没想到宁缘还是能下意识猜到。
见阮软没有否认,杜宁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小软,你和秦少帅的关系这么好?”
也不怪杜宁觉得惊讶,秦屹北是什么人,地位之高,岂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
阮软一时语塞,不知作何解释。
“师兄你忘了,秦少帅救过我们。”宁缘跳出来说。
杜宁将信将疑的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阮软松了一口气,本以为能逃过一劫,千算万算,却算漏了霍钺。
吃了午饭后,阮软回到房间休息,躺在床上想着下一次又该用什么借口。
他知道这事瞒不了多久,所以自己得尽快强大起来。
忽的,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
是霍钺。
阮软开门迎他进来,浅浅一笑:“霍团长不午休吗?”
霍钺望着他,一脸凝重,似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须臾,他问:“阮先生,我想问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如实相告。”
阮软心底有股不安的感觉升起。
“请说。”
“你现在,是不是和东瀛人在一起?”霍钺沉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