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萌萌觉得自己好多年没有玩得这么放松了,上一次这么晚的时候,应该还是念初中的时候,那个时候学校还会组织春游和秋游,带他们去游乐园玩或者一些农庄里野炊,或者一些公园里面烧烤。
想当初每逢春游和秋游,提前两天她就会兴奋得睡不着觉,盘算着要买什么零食,什么饮料,然后在出游的当天把书包塞得满满当当的,然后和班上的同学一起分享,交换。那是她最能光明正大买零食吃零食的时候了,而且那一天可以不管任何作业等等,只管放心玩。
等上了高中,只有入学的时候有军训,还有高二的时候带他们去偏远的农村里“学农”,让他们这群城里读书的孩子,体验一下农村里的生活,每几个人为一组,分别住在不同的农民家里,刚好是收割稻谷的季节,那几天他们就跟着农民们到地里面去割稻谷。
就这为期三天的学农活动,当时学校还要收取每个人1200元的组织活动的经费,张萌萌的父母听到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帮别人割稻谷还要给钱别人?!”
本来他们的户籍也就是四线小城市里的,只不过条件相对来说没有以前的人艰苦,张萌萌的确从小也没有跟家里务农过,他们一家人早早就在镇上做生意了。可是父母觉得自己本身也是农民家庭出来的,对于这样的学农活动匪夷所思。
于是便让张萌萌和班主任提出不想参加这个活动,结果班主任听到张萌萌说想不参加,马上便在班上开班会,暗示说有个别不团结的同学,想要不参加这个活动。这活动是多么有益身心,还是增进同学之间情谊的好机会,也能让大家体验一下“粒粒皆辛苦”云云,说了很多,意思就是一个,如果谁提出不去参加,不管什么理由,那就是不团结的表现。
张萌萌回家把班主任的话转述给父母,结果她母亲听完之后说,“老师的意思是,谁主动提出不想去,就是不配合,那如果是因为不可抗拒的因素呢,比如你发烧了,总不能还非要你去吧?”
张萌萌一开始还觉得奇怪,母亲的思路也是清奇,那她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发烧啊!
结果,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房间的被单不见了,到处找不到,母亲说看天气好给她拿去洗了,但是还没有干,今晚就先别盖了,反正大夏天的不盖被子也没什么。
自从小学三年级以后,平时张萌萌的被子从来都是自己拿去洗的,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过对于母亲这突然的贴心,张萌萌还是挺感动的。
只是到了半夜,张萌萌被冷醒了。平时她把空调给开到27度的,当她冷醒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己的空调不知道为什么,赫然显示着16度,并且本来的扫风模式变成了定向,直直对着她,风速还是最大档的。
突然被冻醒,大夏天的她居然都冻得骨头发疼,手掌也一阵麻麻的痛,冷得在床上整个人发抖,牙齿也咯咯地响着打架,只想此时身边有一张被子马上把自己包裹住,手在床上颤抖着摸来摸去都没有摸到自己的被单,才想起来今天被母亲拿去洗了没有干。
然后过了十几分钟,全身剧烈发抖,产生了一些热量,她才终于缓过劲来,开灯去衣柜里翻出长袖的衣服穿上,可是因为是夏天,稍微厚点的衣服都收纳了起来,她能找到的长袖衣服也就是一些很薄的外套,她把自己衣柜里能翻出来的长袖都往身上套,然后去找遥控器。
奇怪,明明自己的遥控器,就放在床头,这会却哪里都找不到,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看了下闹钟,凌晨三点多,这会她也不敢去敲爸妈的门,毕竟他们一大早五六点就要起床开店了,自己这个时候去把他们吵醒了,万一等下他们睡不回去,那第二天肯定无精打采。
张萌萌很贴心地没有去打扰父母,只能穿着那身衣服躺回自己床上,把自己蜷缩起来像个熟透的虾一样卷着,但是脸上都能感觉到冷风飕飕。总之一晚上睡得并不好,每当自己快睡着的时候,就冷得发抖,抖得身体暖和点了快又能睡着了,又给冷到,这么一直冷热循环,身上还出了点汗。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天亮,张萌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对劲,昏昏沉沉的,特别是脑袋,重得好像有个铅球一样,快要抬不起来,眼皮也特别沉重,想睁开眼睛都格外费力,嗓子也疼得不行,好像被针扎一样。
她艰难地抬起手在自己额头上探了一下,好烫。
她这是发烧了?
在学农活动要交钱的最后一天,她华丽丽地发烧了。
张萌萌挣扎着起床,就见母亲进来,然后看到她身上套着乱七八糟的衣服,一脸惊讶,“你这是怎么了,脸那么红?怎么穿成这个样子?”然后过来摸一摸她的额头,“哎呦,这是发烧了呀,那么烫,没有40度也得有39度了吧?快,去学校给老师请个假。”
张萌萌气若游丝,“妈,可以打电话请假的吧……”
“那不行,你的班主任昨天才说那样的话,要是你不去学校让她看到你真的发烧了,估计以为我们家为了省钱不去,给她编借口呢,到时候那些一起上学的同学的家长怎么看我们家。”张萌萌有好几个同学的家就住在附近,他们的家长和张萌萌的家里人也都是认识的。
于是,已经发烧得脸色潮红的张萌萌不得不爬起来去学校特意请个假。
看到张萌萌这副备受摧残的模样,班主任也不好为难非要她明天跟着去学农吧?要是这个情况在外面出了什么事,那她也负不起这个责任,只好不甘心地批了张萌萌的假。
看着张萌萌离开的身影,班主任忍不住和旁边的一个老师讨论,“以前我们学校就有学生为了不去参加这个活动,特意洗冷水澡把自己弄发烧的,这个张萌萌该不会也是学了这招吧。”
“不好说,有的学生的家长也是死抠的,为了不花那个钱,又要面子,就怂恿自己家小孩干这事。”
“是啊,昨天刚说不想去,我开了个班会说了一嘴,结果今天就发烧成这个样子了。其实她打电话来请假也是可以的,还特地来学校请假,好像要证明自己是真的发烧了,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班主任总觉得这巧合有点过了头。
突然有点同情起来这个叫张萌萌的学生了呢。
事实的确和班主任猜得差不多,不同的是,张萌萌不是在父母的授意下自己想办法故意洗冷水澡之类的去把自己整发烧,而是被迫发烧了。
先是把她被单拿去洗了说不干,然后张萌萌想着大夏天的不改被单应该也还好,却没想到后面她母亲居然把她遥控器收起来了而且还调成那么冷的温度。
其实张萌萌后来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却又不想去深想,感觉要是真相真的和她隐约感觉的那样,就实在太残忍,让她无法接受了。
后来等自己弟弟张哲彦读高中的时候,同样是学农活动,家里人却很爽快地让他报名去了,说是当初张萌萌没有去成,有点太可惜了,这次张哲彦就不要错过这样的活动了。
所以高中的难得一次类似集体出游的活动,张萌萌是没有参加上了。听班上其他同学回来叽叽喳喳地意犹未尽地讨论着,就感觉心里有点难受。
等上了大学,不像初中高中学校会统一安排组织大型的外出活动,基本上都是以班级为单位,班长去组织这些活动。可是大学生哪像中学生,想法多了,意见多了,想组织一次活动还是挺难的,基本上聚不齐人,要么是这个同学刚好要兼职,要么就是对去的地方不感冒,有人想要去游乐园,有人想要唱K,有人提议去度假村。干脆后面都没有办了,顶多就是偶尔和男生比较多的班级联谊一下,一群人在一个大教室里吃吃喝喝晚点小游戏。
张萌萌的思绪漂得有点远,可能是因为今天实在太高兴了,忍不住回想起之前对比起来。
今天林奕突然带她来,虽然没有准备好零食什么的,也没有像当初一样一大群小伙伴。可是她觉得和林奕在一起特别舒服,玩得也开——当然,除了过山车那一part。
不论她后面想玩的东西有多无聊或者多幼稚,林奕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像自己才是今天的生日主角。
不过她刚才玩过山车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恨死了林奕,可是现在缓过来之后,居然有点感激,林奕生拉硬拽让她体验了一把自己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坐的过山车。那感觉,真是刺激……再来一次她是不敢了,感觉这经历足以让她回味一辈子。
当然她没有预见未来的能力,不然一定会忍不住跳出来甩天真的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