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姣玲。”
“到！”
“吴晓婷。”
“到！”
“夏绮晴。”
“到！”
20个前来兼职的女生们已经在附近商场的公共卫生间把刚派发下来的，散发着汗馊味的工作服换上了。她们今天穿的工作服是仿缎面的两件套，中袖的红白相间的V领的上衣和红色的包臀裙，这种面料特别不透气，刚套上去夏绮晴就已经闷出了一身汗。
工作服一看就是已经被连续穿了好多回都没有洗，夏绮晴领到的那套衣服，衣领口旁边甚至还有酱油渍，整个衣服上面白色的地方泛着浅浅的灰色，这还是能看到的地方。看不到的地方，比如腋下的位置，正散发着一阵浓烈的狐臭味，夏绮晴把鼻子凑近轻轻嗅了下，马上干呕起来。
“唉，一看你就是没有经验第一次来做兼职吧？”
刚才点名时叫做徐姣玲的女生看到夏绮晴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了，热心地过来搭话。
“你看你今天穿了连衣裙来，现在换下来之后里面直接就是自己的贴身内衣，连个打底的短袖都没有穿。这种兼职的衣服，能遇到穿两三次就集体洗一下的衣服已经很不错了，更多时候就是这种穿了十天半个月都不带洗一次的，要是自己里面不再穿多一件衣服，就直接接触到很多人遗留下来的汗渍和气味了……”徐姣玲解释了下，夏绮晴随着她的画面想像了一下之前穿着衣服的狐臭妹子的腋窝的位置，此刻正和她的紧贴着，脸色都变了变。
虽然之前她家里条件也不是说有多好，但是起码吃饱穿好，衣服也是每天换洗的，从来没有试过一件衣服不洗穿两天。听完徐姣玲的话，她也不知道是因为心里作用还是穿了一会之后闻得更真切了，觉得整件衣服的味道越来越浓烈。
“看样子你好像经常做兼职，懂得真多。”过5分钟就要上岗到位了，夏绮晴打消了临时把衣服洗一遍的念头——她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有冲动想要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在卫生间里用洗手液洗一遍，然后放在烘手机那里吹干的。
“还好还好，我也就是做了几次兼职，下次你记得去做兼职的那天上身都穿比较修身的短袖就好了，遇到这样的情况就可以直接把衣服套上去了。”徐姣玲看夏绮晴是真的一点都不懂，好心地再次提醒道。
“对了，不是说就招10个人吗？我看今天怎么来了20个人？”夏绮晴下意识想要和徐姣玲再熟络一点，刚到陌生的环境里，马上能认识到比较了解情况的人，对她来说就像是有了定心丸一样，忍不住和徐姣玲趁着开工之前闲聊起来。
“可能是不同的兼职公司招来的吧，对了你的日薪是多少？”徐姣玲问到日薪的时候把声音压低了，在夏绮晴耳边小小声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兼职平台不是发短信说50元一天吗，难道大家还会有不一样的？”夏绮晴被徐姣玲问得莫名其妙的，然后就见徐姣玲用那种同情的目光看着她，果然又是一个刚入坑被宰的小可怜。
“嗯，你看着就很好坑……”年纪相仿，三言两语下来两人很快就熟悉了，徐姣玲也开始和夏绮晴说得多了，甚至还开玩笑打趣起她来。
“我是之前加了一个专门帮各个公司找兼职的大学生的微信，跟着她做过一两次以后，她说感觉我还是比较能吃苦的，后面有兼职都会先问我们几个合作过的，价钱也给得比较厚道，我们这个一天是120。她和我说她就是赚点差价，像人家找她要20个兼职人员，公司给她的价格是180一天，她每个人头赚60，帮忙找20个人，她这天就可以赚1200了。但是有时候她自己也不想费力气去一个个找，在自己的交际圈里找了一些对口的之后，剩下没凑齐的，就会打包叫别的专门找兼职的平台帮忙找。像你们这种兼职平台就是可能和那个大学生拿下了名额，然后120的价格只给你们50，他们自己赚了70一个人的差价……”
“甚至还收了我们会员费！”夏绮晴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徐姣玲的话，这兼职平台也太黑了吧！每个人都已经额外赚了不少的差价，120元，她们出来辛苦一天才能拿到50元，连一半都没有，而平台发发短信，轻松就拿了70元的差价，甚至还要赚她们的会员费，大家还抢着上。这就是信息不对等已经缺少社会经验和人脉吃的亏呀！
就算此刻夏绮晴发现了这个不公平的事实，她下次不从这个兼职平台里找兼职做了，她还是损失了288元的会员费，想到这里她简直快要一口老血喷出来，没想到第一次出来做兼职就被坑得那么彻底。
“来来来，集合了，都过来这里，不要磨磨唧唧的。”商场促销活动拍了个员工来负责带领这群兼职的小女生，快到点了她拍着手掌在门口那里喊大家速度集合，夏绮晴和徐姣玲的谈话也因此被打断，两人马上跟着大队一起站在那里等着商场员工的安排。
每两个相邻的女生被安排在一组，夏绮晴看到自己按照顺序数下来会被安排到和另一个女生一起，赶紧小声打商量，拉着徐姣玲和那个女孩子换了个位置，这样她们两个人又可以一组了。她觉得和徐姣玲一起能学到很多东西，虽然年纪一样，徐姣玲的社会经验显然比她要多很多。
她们今天的任务主要就是分散在商场的各个人流相对集中的角落，负责让客人试喝以及推销新品，一个人负责吆喝招揽客人，另一个人负责倒可乐和推销。徐姣玲看出来夏绮晴听说了任务安排以后有点紧张，可能是害怕自己要负责去招揽客人。
“要不今天我来负责拉客人，你就专门倒可乐和推销好了，要是推销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说，我还可以帮你一起说？”徐姣玲从高二暑假的时候，就利用假期出来兼职过不少回了，从新手到老手，夏绮晴的心里想法她完全可以理解，因为自己当初也是好不容易才踏出第一步的。看到初出茅庐的夏绮晴，娇滴滴的样子，没来由的想要多帮她一下。按理说一般女孩子对比自己好看的女生都有点隐隐的小妒忌和敌意，可是徐姣玲不是那样的女孩子，她的性格很直爽。
“真的吗？那太好了！可是这样你会不会很累呀。”夏绮晴听到徐姣玲主动说要帮忙，心中既赶集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同样是来兼职，怎么就要把比较不好做的那个让徐姣玲去做。“要不我和你轮流来吧，你先去拉客人，我学习一下，然后下午的时候我也自己实践，总不能大家都是出来做兼职，却让你做更多了，而且我也该自己学会这些。”
这时候的夏绮晴其实和很多同龄人一样，三观正，而且也讲究，不想轻易占别人便宜，徐姣玲的主动示好已经让她非常感动了。
“你好，欢迎来试试新推出的香草味可乐，现在活动大赠送，买一箱送半打，活动非常优惠哦！”两个人谈话的间隙，徐姣玲眼角余光瞥见超市负责带她们到员工正在旁边一个货架边上暗中观察她们，马上不动声色地转头拉住一个经过的男生推销起来，给夏绮晴使了个眼色，她也马上跟着倒了一小杯可乐递过去。
原本男生并不想搭理商场里促销的人员的，很多长期在家里宅着的男生，出来超市也是看到喜欢的零食和饮料就买，但是不像师奶们喜欢与别人交流，有点所谓的社交恐惧症。当他举起手准备对着徐姣玲摆摆手表示拒绝的时候，夏绮晴手中的迷你试饮纸杯已经递到了他眼前。
“你……你好，请试喝一下，不管买不买都没关系，新口味很特别哦！”夏绮晴手忙脚乱地举着可乐，就差怼到人家嘴巴里了，声音细细的像蚊子一样。然而就是她这么慌张的低头，局促的模样，男生倒不好意思拒绝了，结果了她手中的杯子一口喝下去，还没有尝出来是什么味道，就要了一箱。
“谢谢，这是给您的赠品！”夏绮晴没想到自己鼓起勇气卖出第一步也不是那么难，居然一下就是遇到了这么爽快的客人。其实如果徐姣玲拦下的第一个人是普通的家庭妇女，可能人家就不一定买账了。
“啧啧啧，长得好看就是吃香，要是今天这种是提成制的就爽了。”徐姣玲在夏绮晴一连卖出去五箱可乐给不同的男生之后，忍不住说道。刚才她就发现了，随机拦下的客人里，男生看到夏绮晴递过来的可乐，都没有拒绝而且表现得极其爽快，倒是女生爱搭不理的。于是后面徐姣玲也专门去招揽那些年轻的男孩子来试喝了。
今天一天的促销活动下来，徐姣玲这个兼职老手和夏绮晴这个新手搭配居然是10组人里销量最好的，虽然并没有额外的奖金，可是对于夏绮晴来说却觉得非常振奋——看，离开父母，她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小雏鸟。
晚上回到家，夏绮晴拿着手里那张绿油油的50块钱看来看去，既开心又发愁。这是自己赚的第一笔钱，证明了自己还是可以有办法赚钱的，可是这金额实在是有点少得可怜。出去一日三餐和交通费用，这50块钱基本上也没有剩下的了，所以今天其实就是赚了个经验！
还有50天左右就要开学了，就算每天她能赚100块钱，加上父母剩下的5000块，也不够教学费和学校的住宿费呀。
“姣玲，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兼职工资高一点啊？”夏绮晴给徐姣玲发信息，她觉得自己做这个促销的话，暑假做到猝死都没有可能把学费的缺口给填上。
“你长得好看，能做的兼职说实话比我能做的多多了，可以试试看去做礼仪或者一些身高要求不是特别高的展会模特之类的，你不是说你有170高嘛，这些工作基本上都有几百块一天。你要是想做的话我可以帮你搭线，让之前那个大学生介绍。”
一般的模特要求基本都是175cm以上，但是那种工资也是比较高的，最低都是800以上，长得好看的，一千多甚至几千一天也是很常见的价位。夏绮晴身高170cm，其实是达不到平时要求的标准的，但是G市有个大型的会展中心，常年会有很多不同的展会在里面举办，很多公司都会要找模特，有的公司其实对身高要求并不是特别严格的，如果长得好看，可以放宽到170cm的。
“你老是说我长得好看，我都要不好意思了。那就拜托你啦，我最近真的很需要钱，家里有些事情……”夏绮晴没有把家里的事细说，徐姣玲也没有追问，就说包在她身上，让夏绮晴发一些自己的生活照还有个人身高体重数据给她，就去帮她牵线了。
第二天一早，徐姣玲就给夏绮晴发信息说找到了一个车展的模特兼职。
“后天开始的，从21号一直做到31号，一共11天，他们说中途不可以请假，然后看了下照片先给了个价位是6600打包价，包吃不包住，每天实际工作的时间大概是4个小时，因为你们会被分为两组人，轮流在车旁边站位给人拍照，半个小时轮替一次。需要你今天过去面试确定一下。”因为每年都有模特真人和递交的照片相差很大的，即使是个兼职，公司也会要求一定要面试了再确定的。
“车模呀？我都没有做过，不知道行不行……”夏绮晴听到工资眼睛亮了一下，这个可是比促销要高太多了，而且每天站4个小时听起来也还可以接受，就是要站在那里给人拍照想到有点不自在，又怯了。
“那你自己考虑好啦，工资的确是不低，我想做都没有那个条件做呢。你虽然没有做过，但是总归要踏出去第一步的，不然就只能继续和我去做促销啦！听说这个如果面试过了，明天也会有个简单的培训的，因为这种兼职，一般也都是大学生兼职比较多，所以多少也会培训不会让你们直接上的。”徐姣玲也没有一直劝夏绮晴，找工作的忙她是帮了，但是如果夏绮晴自己都不好好抓住机会，那她这个局外人也不能一直逼着她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