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呦呦走到鹿鸣的病房外面就不敢继续往里走了。空手上门这种事情，她实在是做不出来。走了两步，她就打起了退堂鼓，“要不然……还是算了吧，我下个月再来好了……”
她说着就要转身回去，鹿鸣的声音在她帆布包里幽幽响起，“你不想抱金大腿了吗？下个月来，人家就出院了。”
林呦呦挣扎了一下，“算了吧，实在不好。”金大腿也敌不过她的面子和礼貌。
鹿鸣：“……”
他继续恐吓，“肖祎开除你的时候，没人帮你说话哦。”
林呦呦剧烈挣扎了一会儿，“算了，还是回去吧。空手过来，我真不好意思。”
鹿鸣：“……”
他只能祭出自己的杀手锏了，“来都来了，你还花了四块钱的地铁费，人都不见，那岂不是浪费了？”
林呦呦的脚步猛地一顿，“你说的有道理。”
她说着转身就朝着病房迈开步子，义无反顾地走了过去。
鹿鸣：“……”
早知道她穷得毫无底线，还浪费什么唇舌？
林呦呦走到病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鹿母抬头一看，发现是她，连忙冲她招了招手，“原来是小林啊。”
林呦呦受宠若惊，“您还记得我？”
“记得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她连忙拉过林呦呦，“你吃晚饭没？他们去买吃的了，我让他们给你带一份吧。”
“不用不用。”林呦呦连忙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过来也没买东西——”
“买什么东西，你能过来看鹿鸣我就很感激了。”鹿母说到这里，眼中又泛出几分泪光，林呦呦见了，赶紧转移话题，“鹿副总这几天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鹿母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床上的鹿鸣，“医生说一切指标都正常，但就是没有意识……”话没说完，她脸色就突然变了，林呦呦顺着她的目光朝鹿鸣看去，“怎么——”
“鹿鸣？鹿鸣？”不等她问出口，鹿母就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赶过去，不停地呼唤着鹿鸣的名字。见林呦呦还愣着，她连忙说道，“快，按铃叫医生，我刚刚看到鹿鸣动了。”
“哦哦哦。”林呦呦连忙按下铃，就在她把手放下来的时候，一直躺在床上的鹿鸣，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睫毛很长，鸦羽一样，刚刚睁眼，眼中还有几分迷蒙，然而林呦呦看到他眼睛的第一瞬间，心里却升起一股莫名来。
不等林呦呦去想这种莫名究竟从何而来的时候，旁边的鹿母就连忙扑过来，急切地喊道，“鹿鸣？鹿鸣？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妈妈……”
鹿鸣刚刚醒来，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林呦呦，他这下总算是可以确定，他醒来的关键，就是那个手账本。
可能是因为睡得太久了，他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脑袋里晕乎乎的。他妈妈冲过来，声音急切，鹿鸣的耳朵里瞬间就充满了他妈妈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想抬起手，安抚他妈妈，然而手实在抬不起来。
他醒来的消息也惊动了他爸爸，鹿建国这段时间也是一有空就在医院守着，医生呼啦啦地来了一堆，纷纷掏出仪器给鹿鸣检查身体。
林呦呦一个外人站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唯恐自己妨碍了他们，她想了想，感觉她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跟鹿建国的秘书说了一声，就告辞了。
鹿鸣在床上看到林呦呦把鹿建国的助理叫到一边就知道她要干嘛，一声“不要走”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看到林呦呦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鹿鸣一口老血哽在胸口！
她要走也把本子留下来啊！
他下意识地抬起身，刚刚一动，一双手就猛地按在他胸口上，只听他的主治医生大喊道，“病人呼吸困难，准备急救！”
噗！
鹿鸣那口老血终于喷了出来。
他只是想让林呦呦把本子留下！
一股疲倦袭来，鹿鸣两眼一闭，再次陷入了无意识中。
鹿鸣刚刚回到手账本里，就听见林呦呦的不太高兴的声音传来，“……今天晚上真是亏了。”
她都走到医院门口了，“大腿没抱上，我还多花了八块钱的车费。那可是整整八块钱啊！我早饭可以吃碗牛肉粉了。”
鹿鸣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要是常来医院，以后早上吃满汉全席都没问题。”
他包了。
林呦呦却以为他是在让自己抱大腿，“我怎么觉得不靠谱呢？我只是去看人家，还是不带什么东西，空手去看那种，最多也就是在大老板面前刷个脸吧，能有什么作用？他老人家日理万机的，会记得我这个小喽啰？”
鹿鸣依然有气无力，漫不经心地随口应道，“功夫在平时，关键时刻才会发挥作用。”
“我觉得，”林呦呦摇了摇头，“还是不好。其实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
嗯？
这本来就是鹿鸣随口乱说的，是要实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林呦呦居然还认真思索了，甚至还想出了更好的办法？
她终于开始用脑子了？
鹿鸣来了兴致，“什么更好的办法？”
“换个工作啊。”林呦呦说道，“我本来就不喜欢这个专业，也不好找工作，不如趁着考研换个专业，读完书再出来找工作。”
嗯……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林呦呦不想干这个工作，他也看出来了，如果能趁着考研换个专业换个工作，也不错。
只是，“现在考研越来越难，你又是跨考，眼瞅着马上就要考试了，你得加把劲儿好好复习才是。”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林呦呦，“你说得对，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我又是跨考，多半来不及了。”
鹿鸣：“把眼下的事情做好也——”
“那就考公吧。”
什么？
鹿鸣吃惊了，他万万没想到，他一句话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林呦呦在这一分钟里，又换了个目标。
她目标换起来也太容易了吧？很容易给人一种，她纯粹是随口乱说的感觉。
提到考公务员，林呦呦身上的干劲儿又来了，“考公好，时间短，见效快，考完研究生还要找工作，要是一次性考上铁饭碗，哪里还需要再读几年书。”
她越想越觉得考公是一件比考研更划算的事情，一想到自己考上公务员之后就要跟眼下的苦闷生活挥手作别，林呦呦就觉得眼前一片大好，恨不得立刻冲回家里，赶紧看书。
她连忙招呼鹿鸣，“走走走，回家看书。”
鹿鸣如果现在还是人身，一定是目瞪口呆。
他看着林呦呦从一堆书里翻出一大堆崭新的公务员考试备考资料，“你还有这个？”
“见识少了吧。”林呦呦把书摆到桌子上，“每十个大学生中就有八个考过研究生或者考过公务员，其中有四个既考过公务员又考过研究生。”
鹿鸣幽幽说道，“考了那么多次都没考上，是什么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这话可就戳到林呦呦的痛处了，她考研没考上，公务员考试也因为没复习，基本上是裸考的。鹿鸣这话一出来，她就凉凉地看了手账本一眼，“你，闭嘴。”
说完，又像是找补一样，说道，“我去年没复习好，差三分进面试。今年好好复习，考上还不容易？”
林呦呦大手一挥，“好了，别打扰我了，我要复习了。”
她说完，果真开始低头看书。
然而，过了没到五分钟，她就拿起电话来看了一眼。发现时间过得远远比她想象中的慢，林呦呦又悻悻地放下了手机。
又过了几分钟，她起身烧了杯水。
然后玩儿了会儿手机。
玩了几分钟，她又开始看书。看了没几分钟，就拿了指甲钳剪指甲
……
整个晚上，鹿鸣就看着她在“看书——开小差”中来回反复，他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林呦呦平均没看三分钟的书，就要开十分钟的小差。好不容易等到十一点，她将书一合，“行了，今晚上就到这儿吧。明天还要上班，我先去洗漱了。”
林呦呦说完，就去洗澡了。
等到她洗完澡出来，鹿鸣终于忍不住了，“我听说公务员考试挺难的，你既然有心要换工作，那你就努力点儿。”
她那个看书学习的样子，自己在旁边见了都觉得焦心。
听出鹿鸣在说她开小差，林呦呦连忙辩解道，“什么嘛，毕竟才第一晚，先找找感觉，我本来就没打算今晚就开始进入状态。”
一直以来都是把时间往前压的鹿鸣听到她这种要一晚上才能进入状态的话，无言以对，他有种辅导孩子作业的老父亲心情，“你不把事情提前来做，万一后面事情多，打乱了你的计划呢？”
“能有什么事情。”林呦呦拿起手机，刷着知乎，“你多虑了。”
然而鹿鸣一语成谶。
第二天晚上八点过，林呦呦看着身边走得差不多的同事，又看了看手边堆积如山的工作，不由得有些浮躁。
这得干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