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的?怎么着?这是看不起谁啊?她一个新时代的新新女性用得着拿别人的东西?再怎么说,她那份儿攒人头的职业虽然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正当职业,可有名有姓的她是没有被禁锢在封建思想里的那一个,这个总没错吧?
可江菩能把这一套说给秦天衣听吗?当然不能,于是她狗脸狗鼻子的说道:“前几日打猎的皮毛,我拿去四水镇的店里卖了。这次因有同福带着,所以卖了比上次高出一倍的价钱。”
江菩的声音里隐隐带来的兴奋似乎有点儿感染了秦天衣,使秦天衣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一些,可听到后面那句,他却又突然烦躁了起来。
搞什么?早上莫名其妙送了两只野鸡来,又带着她去镇子上卖皮毛,她是个傻子吗?这么明眼又光明正大的来讨好,她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装作看不出来?
江菩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秦天衣,献宝似的说:“我买了几匹布,还给你和彩儿买了一点儿板栗饼。”说着便晃了晃手上的板栗饼,那饼子被她捂在怀里捂了一路,生怕凉了不好吃。想着他和彩儿能够吃到香喷喷的板栗饼,她的心里竟然有了满满的满足感。
江菩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个吃货竟然舍不得吃一个,心心念念要给自己喜欢的人留着。好像吃到他的嘴里比吃到自己嘴里还要开心。
秦天衣没有什么理由,不允许一个要养家的人进门。若比较起来,江菩是比自己要受欢迎的。比如她的勤劳寡言,比如她的谦卑知礼节,比如她的善良好相处,自己与她比起来,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他在京城里的那一套在这种淳朴的地方压根就吃不开。
这么一想,他心里那种堵得人闷闷的感觉满满的充斥着自己的内心。
江菩跟在瞬间沉默下去的秦天衣后面,她很想上前去扶一扶他,或者想和他说一下镇子上的见闻,可碍着自己昨天晚上才表白失败,便没有多少什么。
刚一进院子,江菩便看到彩儿坐在自己专属的小板凳上,望着院子里的梨树数数儿。专心致志数梨子的彩儿看到大包小包的江菩,早已经把数梨子这件事情抛在了九霄云外,她蹦蹦跳跳走到江菩面前说道:“姨姨姨姨,你可回来了。秦先生已经等了你一天了……”
江菩闻言愣了一下。几个意思?她去卖皮毛他又不是不知道,等她干什么?
江菩不解的看着秦天衣,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秦天衣却看也不看的转身拄着拐去卧房了。
没有得到解释的江菩只能向彩儿打听情况:“秦先生等我做什么?”
彩儿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说道:“当然是想你啦……你不在他总是皱着眉头不开心。”
听了彩儿的话,江菩一时更糊涂了,这小姑娘是从哪里看出来秦天衣在等她啦?她从哪里看出来秦天衣想她啦?真是童言无忌啊。
“秦夫人你回来了?”一个能让人心化掉的声音从卧房里传了出来。
“回了,连祥嫂子。”江菩见连祥家的在家,便抱着一堆东西进去了。
连祥家的见江菩手上抱着一堆东西,忙走过去接下来,放在案几上。
江菩忙把自己的手上的板栗饼打开,只见里面躺着六只白白胖胖的饼子,酥皮摸起来已经稍稍有些疲软了,但不小心碰一下,还是会簌簌的往下掉。
江菩其中的四块放到案几上,给秦天衣留了两块。
“秦夫人,你和秦先生莫再宠彩儿了,都快要把她宠坏了。”连祥家的一边用帕子给彩儿接着不停往下掉的饼渣,一边噙着笑看着江菩。她见江菩只是羞涩的一笑,也不作答,又问道:“这布是给你相公买的?”
江菩闻言用手搔搔头,又羞涩的点点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嫂子,我对裁剪实在没有心得,你可以帮我裁剪一下吗?”
连祥家的微微一笑,温柔的说道:“你和我还客气什么,你在这里每日帮我们打鱼劳作,还要给我们交房费交伙食费,我都觉得你见外了。裁衣服我拿手,你交给我吧。只是尺寸需要你去测量一下了。”
江菩听到连祥家的提醒,一时说不出话来。真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她一个刚刚表白便被人给拒绝的人有什么脸去啊……她昨天晚上都是在天井里的柴堆上睡的,这不难为她么……
可能怎么办?总不能要连祥家的去给自己明面上的“夫君”去测量身体尺寸吧……这也说不过去啊。
江菩在心中叹了口气,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嫂子,今日同福帮了忙,我见他脚上鞋子已经破破烂烂,想帮他做两双鞋子以答谢他。这个没问题吧?”
连祥家的怔了一下,女人的敏锐感,使她想起早上同福送来的两只野鸡,又想着下午两个人一同去镇子上卖皮毛,便略有疑虑的说道:“同福的生活倒是很苦,一个人照顾着一个眼瞎的老娘,平日里乡里乡亲的也会帮衬着,莫说是卜大娘,就是我们这些婆姨们哪个没送过他一些衣服呢,只不过……”
江菩把视线从彩儿那肥嘟嘟的正在吃板栗饼的小嘴儿上收了回来,抬起头看着连祥家的问道:“只不过什么?”
连祥家的顿了一下,认认真真的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多心了?然后微笑着说道:“只不过他身子壮实嘛,每次都要用不少不料……”
江菩觉得这个提醒挺好笑的,她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我只是想给他做双鞋子,实在不行给他买一双也行。”同福今日帮她赚的钱,大概够她买上百双鞋子了。想象他一个汉子,带着一个瞎了的老娘,身边也没个女人,也算不上接济,不过就是帮衬。
江菩来的时候秦天衣正在练习走路,他把连祥给自己打的拐子扔在床边,整个人像一只摇摇欲坠的风筝一般站在房中央。
他努力让自己的双腿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然后双脚一点儿一点儿的挪蹭着往前移动。这是自离开怀山的若伽宫之后,他第一次在无人帮忙的情况下练习行走。他的每一步都仿佛走在刀子上,他的身体在疼痛的影响下不停颤抖,身上的衣服也渐渐被汗水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