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大哥,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到要休息的地方?”红鸢从车厢里冒了个头出来。连夜赶路已经把他们所有人的精神耗的疲惫至极。小姐原本便从来没有这样赶过夜路,又加上丞相的遇难对她打击甚大,再这么连轴转下去,人肯定要吃不消的。卢晚照看似柔弱,实际上是个刚烈的性子,每日里无论多难过,从来是不吭一声。
南风听到红鸢的问话,骑着马从车头前面转了回来,他看了看旭日东升的朝阳,又看了看跟着一起赶路的人的脸上的菜色,十分抱歉的说道:“是属下考虑不周了。下个村庄我们便修整一下。”他一心只想着去寻秦天衣,已经忘记而来照顾到跟着的其他人。
宋清秋回过头,看了看南风,说道:“那你们先修整,我们继续沿着河道往前走。”他对着尔中他们挥了挥手,也不管南风的意见,便要骑马走人。
“世子!”一个温柔的女声叫住了他。
宋清秋拉住马缰,转过头,却发现讲话的正是刚刚从车厢里出来的卢晚照。她那原本被梳理的纹丝不乱发髻,经过连夜的赶路,已经有了松散的感觉。原本便有些瘦削的小脸儿更是带了一些憔悴,只一双大眼睛显得更是大的惊人。
宋清秋拱手行了个礼,还没等开口讲话,便听到卢晚照说:“我知道你担心阿菩的安危,可你想过没有,若是再这么连轴转下去,你还可以撑几天呢?”她见宋清秋不讲话又说道:“路上大家在一起还有个照应,若是您真的病倒了,只怕耽搁的就不是一天的时间了了。”
宋清秋不讲话,可听到卢晚照的话之后,便真的顺从的不再继续猴急的要往前跑了。他觉得她说的还算有些道理,最主要的,他觉得自己没有做到应该信守的承诺,辜负了她的信任。他是有愧疚的。
彩儿对江菩手上的两只野鸡充满了兴趣,她从来没有近距离见过这种有着漂亮羽毛的鸡,怎么世界上有这么漂亮的羽毛啊?彩儿蹲在地上,两只肥嘟嘟的小手一边托着下巴一边张着自己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看。
江菩原本是想着拿着这两只鸡,再带上上次去山上打野味剥下来的麂子皮,去稍远一些的镇子上卖个好价钱。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也不知道他们还要在这里住多久,她总要为着他们的生活做一下打算。
可她眼见着这可爱的小彩儿对两只野鸡这么感兴趣,便干脆说道:“彩儿喜欢?”
彩儿点点头,奶奶的小甜音说道:“喜欢,他们的羽毛好漂亮啊。”
江菩觉得自己快被融化掉了,于是忙说道:“姨姨送给你,都给你!”
听到江菩的话,彩儿的眼睛里像是突然涌上了无数的小星星。她欣喜的站起来跳了几下,却又突然十分烦恼的说道:“可我只想要它们漂亮的羽毛……卜大娘家的佳佳有个漂亮的毽子,我也想要……”
那咋办?江菩叹了口气。
秦天衣一大早脸色便铁青了起来,早饭也没好好吃,只一个人手上拿着书,却又看不进半个字。他又想起来自己手上的书还是江菩为了让他打发时间去镇子上买回来的,虽然都是些写的烂俗的话本子,但聊以自我消解还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他“啪”一声把书扔到地上,再也不想看一眼。
江菩听到声音,以为秦天衣是不是又出了岔子,也顾不得想鸡的问题了,急急忙忙便往房间里赶。待进到门便问道:“怎么了?”
秦天衣头也不抬一下,只盯着其他地方铁青着脸生闷气。
江菩见人家不理自己,便也不说话了。她只是觉得莫名其妙,这人怎么又生气了?明明自己都这么尴尬了,还要来折磨自己。
她叹了一口气,见地上躺着自己给秦天衣买的书,以为是他不小心把书弄掉了,于是便自觉地捡起来递到秦天衣的面前。
叹气?什么意思?这便开始嫌弃自己了?就因为他没有回应她的表白?不是说喜欢他吗?
江菩见秦天衣任自己拿着书不接,便又无奈的把书轻轻的放到他手上。
秦天衣一只手把书拿起来,又是“啪”的一声,把书丢到了门外。
江菩:???
狗逼!狗逼!狗逼!有这么折磨人的吗?她好欺负是吧!就因为自己喜欢她,就因为自己是他的下属,他便可以这么折磨自己?
江菩心里像是刮起了一阵龙卷风,更过分的是,她竟然意识到:是的,就因为自己喜欢她,就因为自己是他的下属,他就是可以折磨自己。
他不喜欢自己这件事,本是便是一件使自己既没有退路又没有办法的一件事。可总而言之,都是她自找的。
感情这件事情便是这样的奇怪,即使是在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里,最先动感情的那个人便自动的落了下风。她现在便是那个落了下风的人。
江菩一时觉得自己悲哀之际,她走到门外,捡起被秦天衣丢到地上书,放回到桌子上面,便落落寡欢的去院子里给彩儿拔鸡毛。
“姨姨,鸡的尾巴都秃了……”彩儿看着手上恶狠狠的姨姨,小声提醒道。
江菩心不在焉的说道:“嗯,你不是要做毽子吗?”
彩儿很想说,她想要的是看起来完完整整的鸡毛啊,姨姨手里的鸡毛都被她给攥的乱七八糟的了……
一个人在房间的秦天衣生着闷气,生着生着竟然有了一股子落寞感。他想起自己曾经上过疆场的,他想起自己曾经助王一臂之力,他想起自己在尔虞我诈的政治场上叱咤风云,可那些曾经给人以惊心动魄观感的事情,都没有他现下心里的棘手。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做,他想拥抱一弯月亮,却又怕被月亮割了手。那月亮应该是挂在天空上的,可他不是那个天空。
要怎么办呢?人生总是这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