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政此言一出,整个醉月轩大堂都乱哄哄的。
有些来吃花酒的客人,知道他身份的,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是闷头喝酒,而不知道年轻藩王身份的,光是瞅这架势,就感觉此人不一般,一出手就这么阔绰,扬言要包下整个醉月轩的姑娘,那怎么着也得是个出身名门的世家子弟吧,这种人物,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的好。
梁政说完这话后,醉月轩的老鸨亲自带上几个姿色出众的红牌过来迎接,将年轻藩王带到了二楼,天字一号房去,在进屋之前,梁政转过身,只拣选了两名红牌跟他一起进去。
这两个姑娘,都是姿色身段俱佳,妆容也较为精致,并非凡品。那个醉月轩的老鸨,完全没有因为对方只带了两个姑娘进去,就大为恼火,反而是连连道谢,感激言语不断。只因那年轻藩王带那两个姑娘进入房间之后,便随手扔出十支金叶子,是婆娑天下世俗王朝当中,能够一州通用的“金枝玉叶”。
一支金叶子,便价值千两黄金,也就是说年轻藩王这一出手,就是万两黄金,几乎给出了醉月轩一整月的营收,却只带走两个新来的雏儿,这笔买卖,怎么都不算亏的。
其他醉月轩的红牌们,因为人人都拿了赏,而且还是白拿的赏,无须进入房间,服侍那位年轻藩王,便有金枝玉叶可以拿,个个都高兴地花枝招展。
老鸨带着一群姑娘们下楼了。
梁政关上房门,开始打量起屋内正襟危坐的两位红牌来。其中一位姑娘瞧着模样不大,十七八的样子,所以有些羞涩,当梁政与她对视时,总会下意识地躲开,不敢与这位年轻藩王的视线产生交集。
另一位姑娘则是二十出头的模样,瞧着便自然多了,只是这种“自然”,更像是一种故作镇定,而非是真正的气定神闲。
藩王梁政双手负后,缓缓走到床边坐下,对那两个坐在酒桌旁的姑娘笑道:“你们谁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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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月轩外边儿是一条长街,这里商铺林立,鱼龙混杂,有许多外来人口在这里做买卖,一些个小道消息,“混道上”的江湖中人,匪寇大盗,偶尔也会出没在这条长街。
据说这里,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得到,大到醉月轩的头牌花魁,小到一门“发财生计”,只要是你能想得到的,这里都能买得到。
所谓“发财生计”,便是道上的人,称呼那些个时常出没醉月轩,而且一来就出手阔绰的酒客们,他们当中有一些是出身名门的世家子弟,属于三天两头便来一趟醉月轩,寻那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春宵,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是一刻,两刻、三刻、十刻的也不是没有,不过连一刻不到的,其实也有的。这些人花钱大手大脚,基本不会看价格,只要是中意的,不论是姑娘还是好玩物件儿,就一个字,买。
这种公子哥,便是最上乘的“发财大计”,混迹于此处的江湖匪寇,最喜欢花钱买这一类的消息,缺点就是这种“发财大计”,一条消息价值上百两银子,是需要下血本的!并不是什么三流蟊贼能够买得起的。
能够出钱买一流“发财大计”的匪寇,多半都是些在江湖上小有名气的江洋大盗,本身就有一定的身家,自然是钱生钱,一本万利,多多益善。
还有一种“发财大计”,讲的是混迹于各大赌场酒楼中的赌棍,这种属于可遇不可求,而且多半都只是一棍子买卖,做不长久,只能从他们身上赚到一份快钱,这棍子敲下去之后,下棍子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可是这一类“发财大计”,优点在于价格便宜,基本上买这样一条靠谱的“大计”,只需要花上几两银子,甚至有的时候,只需二两银子,对于一些个嗜酒如命的老酒鬼来说,也就是吃一两顿酒钱的事儿。
可是要知道,花一两顿酒钱,或许就能赚来一二十顿酒钱,何乐而不为呢?
唯一的缺点,便是这种“发财大计”,往往容易落空,毕竟那些个赌棍,手上的钱来得快,去得更快,说不得某个蟊贼前脚才在这里花钱买好了消息,结果等人赶到那赌棍家中或是赌场,对方就已经输了个精光。
像这样的事,有,而且还不少。
所以对于两种发财大计,一种贵的,但是成本高,风险大,还容易得罪人:一种便宜的,成本低,风险小,而且对方基本没什么后台,但是买大计的钱容易打水漂。
两种消息的购买,完全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大蟊贼见大富贵,小毛贼见小快活了。
而今日来到醉月轩,一出手便是十支金枝玉叶的那位年轻藩王,自然就成为了前者。
而且还是发财大计中的发财大计,已经有人将他这门大计,卖到了五百两的高价,这在整个乾潭郡,都是极为稀有的,历史上,也就只有两个“发财大计”,卖出过如此高价。
一位其貌不扬的独眼大汉,身后背着一柄大刀,走进这间“道上的堂子”,来打探点消息。
他嗓音沙哑,直接从怀里掏出两只沉甸甸的大包袱,开口便对那专门贩卖“发财大计”的店小二吼道:“老子来买计上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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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年纪稍小些的姑娘,半天不愿意起身,瞧那样子,也许不是自愿来到这醉月轩,自甘堕落要做那些公子哥胯下玩物的。
只是这醉月轩中,又有几人是自愿来的?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哪一个青楼女子,有没有一门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凄惨身世呢?
可那又能怎么样?
婆娑天下的女子,不兴读书,掌权者皆是男子。
还有一些姑娘,干脆就是从小被拐卖到醉月轩来的,逃?腿被打断的,一样可以接客。像这样的姑娘,醉月轩就有好几个。专门用来满足一些纨绔子弟的变态心理,连那些手铐脚镣都不必准备了。
另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姑娘,见身边这个小姐妹半天不动,只好自己笑脸相迎,走到梁政床前,开始宽衣解带,若是再晚些,她便担心那个小姐妹会挨老鸨训斥了,说不得还要遭受一顿毒打,连饭也没得吃,多惨,她受不了这个,便从来都照顾着她。
岂料那位年轻藩王摆了摆手,让那二十出头的姑娘将衣裳穿好,然后起身走到另一个十七八的姑娘身旁,伸出一只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将她抬起头,微笑道:“本王要的是你。”
一间屋子,三人同时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