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丽听赵支豫这样说，瞬间捂住嘴，小脸满是内疚道：“抱歉，我说话总是不经过大脑。”
“没事。”
回答的是孟元志的弟弟。
孟元志始终低头，失神想事情，倒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着，赵支豫见状，又拍了祁丽一下，“你这张嘴，得坏事儿，以后你给我少说话！”
“嗯。”
“对不起，孟叔。”说完，祁丽叹息一声，起身出了病房，赵支豫怕孟元志心里太过不舒服，赶紧帮祁丽道歉，孟元志始终不说话，倒是让孟元志的弟弟不好意思起来，连连说没关系。
第二日，一切照旧。
只是，孟元志今天话特别多，他在孟元志的弟弟照顾他的时候，突然嗤笑一声，道：“老二，是我对不起你啊！”
孟元志的弟弟一怔，帮他穿袜子的手顿了顿，“哥，从小是你供我读书，供我吃喝，现在我照顾你，都是应该的啊！”
“就只有你对我好！”孟元志叹息一声，“他们可能都想让我死呢！”
孟元志的弟弟抬头看了一眼孟元志，摇摇头，“你瞧瞧你，又乱说了吧，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一点都不希望你出事。”
“我明白。”
“小峰，今天赵主任在吗？要出院了，我得去谢谢她。”孟元志这样说，孟元峰闻言，朝病房外看了一眼，“这我倒不知道，一会我陪你去问问？”
“不用，我一会自己去看看吧。”孟元志稍微挪了一下，慢悠悠地站起来，“我这人要面子，如果我一会感谢医生的时候，你千万别进去啊！”
“我知道，我一会就给你在病房里收拾一下衣服，成吗？”
孟元峰笑呵呵的，住院也有一个多月了，能出院当然是大喜事啊！最重要的是，今天孟元志仿佛已经想通了一般。
“那成，我先去称体重。”孟元志叹息一声，做出神清气爽的表情，孟元峰见状，亦是欢喜在心里。
孟元志出病房后，祁丽刚好陪着赵支豫做完检查进来，一眼扫过病房，没有瞧见孟元志，祁丽顺口问道：“咦，孟叔呢？”
“我哥去称体重，顺便和赵主任道谢了！”孟元峰笑得很得瑟，“我哥这人虽然不爱说话，但心里门清呢，知道医生们不错。”
“哦，今天赵主任确实在的，好像来开会，孟叔的运气还真是好呢！”祁丽嘿嘿一笑，“我们明天检查可以，也能出院了呢！”
“你们没关系，我哥这次严重了呢！”
而另一边，宋童正好将早餐放在赵春晓的桌上，刚想和她聊一聊孟元志的情况，就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
两人同时往外面瞧了瞧，就见孟元志颤颤巍巍地从外面进来，走路都像抬不起脚一样。
宋童一看，赶紧走到孟元志的身边，扶住他，“叔，你不是要出院了吗？怎么……”
“我来谢谢赵主任的。”孟元志声音听起来稍微有一点点虚弱，他在宋童的搀扶下，走到了办公桌旁。
宋童立即去帮孟元志拿椅子。
谁知道孟元志却抓住了宋童的手腕。
“宋医生，不要麻烦了，我说一声谢谢，就走。”
说完，孟元志慢吞吞地转了身，看向赵春晓，转而微微鞠躬，说了谢谢。
只是，这鞠躬的时间有点久，赵春晓本能地站起来，客气地说：“孟叔，您别客气了，这本就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只有你们身体能慢慢地好起来就行了。”
说着，赵春晓双手扶起赵春晓，谁知，胳膊处一阵刺痛。
赵春晓倒吸一口凉气。
她迅速收回手，手背上，一道大口子，鲜血淋漓，宋童也第一时间发现了赵春晓突如其来的不对劲，赶紧拉住孟元志。
血，迅速低落到地上，像一朵朵炸开的曼陀罗。
宋童几乎有点红了眼，怒吼道：“孟元志，你在做什么？”
孟元志手里的小刀片尚在，他还是不说话，宋童赶紧开了办公室的门，让最近的护士叫保安，又迅速隔离开孟元志和赵春晓，赵春晓疼得眼泪花花都出来了，手忍不住颤抖。
但嘴里还在说着：“没事，还好是小刀片。”
孟元峰本想来看看孟元志道谢道好了没有，却见护士打电话叫来了保安，保安鱼贯而入一般，孟元峰心中一惊，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忍不住，加快了步伐。
办公室的门，他根本挤不进去。
就听见有人慌张地说：“报警吧。”
孟元峰只能在后面，不停地说：“让一让，让一让！”
但此时此刻，还有谁会真的去让他？他眼睁睁地看着赵春晓走出来，脸色苍白，而他的哥哥，还没有出来。
“孟元峰，进来。”宋童的声音有些凌厉，孟元峰浑身一颤，赶紧拼命地往里面挤进去，随即就看见被控制住的孟元志。
宋童一本正经道：“袭击医务人员，我们已经报警处理了。”
这事情闹得有点大，毕竟保安来了，警察也来了，本该出院的孟元志，被抓到了公安局里，赵春晓虽然被袭击了，却还是在包扎伤口后，在岗位上工作。
但一改往常的状态，她只字不说，就算有病人来寻问，她也都是该说什么，就说什么，绝对不会多一句废话。
宋童也是一脸凝重，大家都在等着下班。
临近下班，有家属再来咨询赵春晓的一些事儿，赵春晓全数交接给了吴医生，一改往日的样子，等家属事情处理完才离开。
“赵主任……”
“实在抱歉，我今天手受伤了，还得去换药，你们的病例吴医生都是清楚的，询问吴医生也是一样的。”赵春晓说完，像是逃跑一样，夺门而出。
宋童还要与吴医生交接班，只能看了一眼赵春晓的背影，重新低头，整理病例报告。
等宋童交接完毕，就接到了赵春晓的电话。
“结束了吗？”赵春晓问得很平静，宋童“嗯”了一声，“赵主任，有什么事儿吗？”
“有，想约你出来喝一杯咖啡。”
“好。”
吴医生知道宋童是在和赵春晓交流，微微一笑，“你赶紧去吧，今天事情发生地太突然，师父一定很害怕！”
是啊，还好伤到的是手，若是别的地方……
后果不堪设想。
“那我先走了，后面的事儿，就交给你了。”宋童说完，深呼吸一口，夺门而出。
赵春晓并未走远，而是坐在了自己的车上，那个受伤的左手，还是在颤抖着，开车，肯定是不行了。
她喟叹一声：“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当初孟元志刚入院的时候，都还行，肌酐也就超过一点点，肾脏也没有萎缩。”
“谁知道几年不见，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赵春晓又是一声叹息，“那时候的他，还是对生活充满希望的，而今的他，眼中满是阴翳，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一般。”
“当初他没有按时复查吗？”
“起初是有的啊！后来突然就没有了，我们也有打过几次电话，孟元志说来，却没有一次是真的来的！”赵春晓说完，声音都有些梗咽了，“今天给我看手的医生说，伤到肌腱了！”
“看后续恢复，如果这个手指还是伸不直的话，那可能要动手术！”
“动手术有什么用？我的手，以后就拿不起手术刀了啊！”赵春晓说着，那梗咽的声音更甚，可她却又突然轻笑两声，“你说，冤枉不冤枉啊？”
“有和你老公说吗？”
赵春晓摇摇头，“没有必要说啊！他一直觉得我做这个不太行，拗不过我喜欢。”
“你不说，他也会看见你受伤的啊！”宋童看着赵春晓颤抖的手，赵春晓沉默了一瞬，等了好久，她才道，“所以，我准备改行了！”
……
“什么？”
宋童也是一惊，前阵子赵春晓才说自己热爱这个职业的，但是转念一想，赵春晓会如此，也是有原因的，她费心费力去治疗孟元志，倒头来……
“孟元志的事情……”宋童本想说不要放在心上的。
可偏偏赵春晓抢先了一步，她说：“孟元志的事情，我会记在心上的！”
“他虽然没有伤我的性命，却毁了我的信念，现在就看警方怎么说了！”赵春晓通红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宋童抿了抿唇，“你说得对！”
第二天，赵春晓没来上班。
宋童与熬夜的吴医生大眼瞪小眼，两人看了好一会，才见有一个代班主任过来，主任见到宋童，第一句话就是：“今天你先休息，警方那边有问题要询问！”
“赵主任呢？”
宋童本能地询问，主任看了宋童一眼：“她也去公安局了。”
“好。”
公安局里，大家都格外地安静，而赵春晓却披头散发，形容憔悴，宋童瞠目结舌地看了一眼赵春晓，看着她和昨天一样的衣裳，不敢置信地问：“赵主任，您昨晚，没有回家吗？”
“回家了，正好我老公回家一趟，所以我昨晚坐在沙发上想了一晚上！”赵春晓说得很平静。
宋童倒吸一口凉气，需要想一晚上，这个赵春晓，到底想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