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婳的手突然被火舌碰到,灼热的气息带来痛感,她嘶了一声,将手收回来。
只是望着微微发红的指尖,她有些愣怔。
方才她正在试验自己体内的毒是不是在触碰到燥热之火之后会好一点,可是没想到突然感受到了一阵轻松,就好像是压在身上的大石头被人挪开了一样。
这是自从被下毒之后就再也没感受到的轻松,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下一刻她便恍然失神,被火舌灼烧到了手指。
容婳握着自己的手,突然开始心神不宁,那岚岳离开已经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遇见了什么意外?
她走到窗前,推开了窗子。
现在宁城已经完全安静下来了,就像是整座城市都睡着了一样。
她将手臂搭在窗台上,半弯着腰,仰头看着被一半乌云遮蔽住的明月,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被那一半的乌云遮住了一样,总是惴惴不安。
容婳靠在窗子前面,任由冷风吹起她的头发,许久,她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走进屋内将披风穿在身上,她关上窗子。
身上裹挟着的寒气与屋内的燥热之气撞击在一起,容婳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紧缩之感从她的脚尖传到了头顶,她感到了一阵头皮发麻之感。
没再犹豫,容婳将火炉灭了,带上东西从窗子那翻了出去。
晨光未至,容婳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然后根据记忆去找城主府在哪里。
但是走着走着,她便停了,本该安静的街道,此时却有些喧闹。
越靠近城主府,喧闹声便越近,容婳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看现在这样的情况,那岚岳很可能已经惊动了城主府内的人。
既然他们在寻找,那就是说明那岚岳没有被他们找到。
想到这个可能性,容婳面露喜色,脚下速度加快,跟来到这里搜查的人擦肩而过。
容婳顺着墙角往前走,仔细的观察脚下的土地,不放弃一丝一毫可能跟那岚岳有关的痕迹。
只是她没能找到,她找了很久,直到天光大盛,太阳的光辉照亮了宁城的每一寸土地,容婳最大的收获也不过是一处沾染了血迹的墙壁。
看着这处已经变得暗红的痕迹,容婳可以想象当时靠在这里的人伤势之重,也可以想象汩汩的鲜血从那人体内源源不断的流走的场景。
她突然感觉到了一阵酸涩滚烫之意涌上喉间,她捂住此时狂跳不已的心脏,想要把这个慌乱的感觉从自己体内赶出去,可是却发现好难。
她的心空落落的,就好像是有人将她的心偷走了一样,她看着那片血迹,感觉到了一阵阵的窒息。
她害怕,害怕这个血迹会是那岚岳流下的,她找了很多借口,每一个都在劝自己,这不是那岚岳留下的。
可是血迹虽然干涸,却依旧能看出那是新鲜留下的。
容婳缓缓跪下,抱住自己不住战栗的身子,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可是仔细看,就能看见她身体轻微的颤动,像是冷极了,又像是怕极了。
而此时宁城的一角,一个衣衫破烂的人正抽着烟,吧嗒吧嗒的盯着躺在床上的人。
昨晚城主府那动静不小,他当时听见了之后便去凑了个热闹,却没想到撞见了靠在墙上昏迷不醒的那岚岳。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本来是准备假装没看见的离开的,只是脚步一转,却又挪不动了。
“哎哟,我就是天生的劳碌命了哟!”他认命的摇摇头,弯腰把那岚岳背了起来。
他虽然容貌苍老,衣衫破烂,但是脚步却极为轻快,背着那岚岳,几个起跃,便到了另一个地方。
而当他们离开不久,那岚岳的藏身之处便被前来搜寻之人给发现了,他们看着那还很新鲜的血迹,这几乎可以断定在不久之前这里有一个人,而他们迟了一步。
那些人没有停留,转身离开。
而那岚岳则是被放置到了安全的地方。
那人检查了一下那岚岳的伤势,略带赞扬的说了一句:“底子不错。”
那岚岳身上的伤很严重,但是伤势恢复的速度不慢,这依赖于他越发精进的武功。
他确实是一个武学奇才,在当初跟墨幻对抗过之后,他在第一次面对嗜血盟的攻击时还稍微有点落入下风,而此时,他已经有了能跟灵姑过几招的能力了。
站在床边的人吧嗒吧嗒的抽着烟,然后想了想,走出了屋子。
这是一处再普通不过的民宅,一个小院子在中间,旁边围着几间屋子,他走出去,正好能看见院子里的架子,上面挂着一些衣服,湿哒哒的,已经不怎么滴水了,只是颜色略深,显然还没完全干透。
真是一个好日子啊。
他看着明亮的天色,感慨的吐出了一个烟圈。
灰白的烟圈慢慢扩大,又渐渐淡去,最后留下一个若有似无的影子,弥散在空气中。
当太阳的光洒满了大地,他的烟也抽的差不多了。
他并不是一个会医术的人,所以人受伤了,还是得去找大夫来才行。
他起身出门,浑然不顾外人看自己的眼神,自得的哼着小调去了一间地处小巷子的小屋子内。
这是一间很隐蔽的小屋子,而此时他的门前的木板紧紧的靠在哪里,似乎是在告诉别人,这里没人。
有人也不开门!
但是显然,这个暗示对他来说没用,他看见关的严严实实的木门,像是愣了一下,打量了一下上面的帷布,确认上面是挂着面馆二字,自己没有走错,这才很是猥琐的贴了上去。
他是真的贴了上去,手脚并用的趴在门上,眼睛里闪着光,一会凑到这听听,一会趴在那闻闻。
活脱脱像某种生物。
幸好他这个动作没能再持续更久,就在他听好了准备要敲门的时候,门被从里面拉开了。
“臭不要脸的,你够了没有!”拉开门的是一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老人,只是这个老人看起来比他干净体面多了,虽然出口就是一顿骂。
“嘿嘿,老哥,我这不是找不到门,所以趴了一会嘛。”他舔着脸走进去,甫一进门就被一股暖气包围,同时闻到了香喷喷的肉味。
他嘿嘿着就要往后院跑去,被一把拎住了后脖子上的衣服,扯了回来。
“老实说,到底什么事。”那人却没那么容易放过他,没好气的问道。
“金老哥,我昨儿个,捡了个人,你不是医术比较好吗?我这就是想让你来……帮帮忙。”他笑了,露出了一口层次不齐黑黄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