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沈时清很郁闷,她又不是来寻欢作乐的,这些青楼美女能不能矜持一点!
只见这不解风情的大将军抽出腰间软剑,软钢滋啦一声,还带着一丝白光晃了姑娘们的眼。
“走开。”
姑娘们被这么一吓,哪里还有半点娇媚的模样,纷纷退出三米远,心道果然是战场杀神,瞧这脸,带着冷冷不近人情的帅,凶是凶了点,可是,她们还是好喜欢啊!
这边江辰终于被大家关注,左拥右抱地随沈时清进了楼。
“沈将军!”
“南沈北顾沈时清来我杨花楼啦!”
“快快快!去给沈将军看座啊!”
那杨花楼老鸨花娘像疯了似的,见到来人就一通乱叫,楼里本来一片歌舞升平的,现在全都被这大将军的到来给吸引了去。
按江辰这专业搞情报的角度来看,本次踩点,失败。
沈时清和江辰要了一包间,并且点了十几个姑娘,要求她们脱了外衣跳舞。
这老鸨一看这是行家,会玩啊!
沈时清看了看江辰,这鬼主意是他出的,这江辰还极度享受,丢给老鸨一锭金子,十分壕。
沈时清四下看了看,低声在江辰耳边问:“江指挥使家里……是有矿??”
江辰酌了口竹叶青,敛目回道:“矿嘛!我家是没有的,但是……皇上有!”
沈时清:……
他们在杨花楼玩了整整一天,一波姑娘上来一波姑娘下去,待整个杨花楼姑娘都轮过一遍,那脖颈后有螣蛇标志的人却没出现。
二人走后,那疯癫老鸨立即变了个表情,转身就步入杨花楼暗室。
*
关于沈时清光临杨花楼这件事,很快就像春风吹野草似的在整个京都传开了。
天下书局。
议事厅中。
“我觉得螣蛇组织背后掌舵人,可能在百官之中。”
江辰诧异:“何出此言?”
“因为那个花娘一早就知道我是女儿身。”
沈时清在歌舞升平中途,想小解,却不知道茅房在哪,于是四处瞎走时那花娘就迎了上来问她需要什么,沈时清说了来意,那花娘随手就指了茅房所在。
沈时清按着她所指到了茅房,那是女子专用的茅房。
咱们前面说到了,沈时清的女子身份鲜有人知,花娘的背后,必定是三品以上京官。
已知细作或许就藏在百官中,现在只能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慢慢展开调查。
这程白一案牵涉出来的惊天危机,像一团乱糟糟的麻线,怎么扯都找不到头,还颇有种越扯越复杂的趋势。
沈时清踩着夕阳落下的点回了皇宫,对于消失一天的沈时清,皇帝陛下的心情很不好。
沈时清将今日调查到的内容跟顾九洲禀报过后,顾九洲却道今后不要她再插手此事,查案这件事,有的是人做。
沈时清也没打算往自己身上揽工作,她的主要责任是带兵打仗,不是破案。
反正时间循环的局已经破了,她也可以继续在皇宫混吃等死,等皇帝特赦,然后携一家老小回青州老家隐居。
到了晚间,天上突然落了雨。
细密如银豪的雨丝轻纱一般笼罩天地,宫墙黛影身姿影绰,雨露拂动挺秀细长的凤尾竹,汇聚成珠。
雨滴如水晶断线一般,敲打在红砖绿瓦上,时断时续,犹如仕女轻击编钟般清越。
顾九洲原本是想晚膳后和沈时清外出走走,来一场游园惊梦,却被这雨扰了兴致。
他左腿从下午就开始隐隐作痛,坐在椅子上无法聚精会神。
沈时清在一边研墨,迟钝如她也发现顾九洲今天气色不太好,她瞅了一眼,问他怎么了。
顾九洲放下御笔,吩咐底下赵德去把药贴拿来,然后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等赵德端了一盒子御医特制的药膏上来后,对沈时清道:“麻烦将军替陛下上药。”
“啊?”
从头到尾,顾九洲都是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表情似乎很沉重。
沈时清不知道顾九洲哪里受伤,拿着那药贴无从下手,只能大着胆子问他要贴在哪。
顾九洲睁开眼,飞眉入鬓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眼睛犹如一汪深泉般盯着她,叫她看不太懂。
良久,顾九洲吐出四字:“左腿,膝盖。”
沈时清立即眼疾手快去掀开皇帝的衣袍,三两下就露出顾九洲精炼的腿,腿部线条刚毅,膝盖上有个黑印。
她猜这估计是旧疾,拿着药贴就按了上去。
顾九洲看着沈时清,她贴的很小心,还在上面揉了揉,拍了拍。
沈时清贴完抬头,就看见顾九洲用那晦暗的眼盯着她,也不知道盯了多久。
她心里突然一顿,迎着他的目光:“陛下的腿怎么了?”
“断过。”
“哦。”
“怎么?爱卿心疼?”
沈时清无语,顾九洲这厮又开始了!
通常遇到顾九洲开始戏弄她,她都是报以一个及其公式化的假笑,若是跟他一直扯,她会气死的。
只不过今夜的顾九洲却跟平日里不太一样,似乎这场雨落下来之后,他的面色就一直很黑。
随后拉着沈时清去了牡丹亭中,温了一壶酒,在细雨连绵中,无声地喝了起来。
沈时清已经习惯皇帝无论干什么都要带上她,这边他喝酒,她也得陪在边上倒酒。
反正自打沈时清锒铛入宫,顾九洲就好像没有宫女可以使唤了似的。
顾九洲喝得很急,一杯接一杯,边喝边跟沈时清讨论近日边关发生了什么时,哪里增兵了,哪里有流寇。
沈时清之前被罚晨跪,每日都能听到朝中之事,现在不需要跪了,好多消息还真的拉下了。
又比如首辅李琦明日大婚,顾九洲送了什么礼给他。
沈时清从来不会随意接皇帝的话,他问她才答,恭敬不僭越。
顾九洲放下杯子,看着她的低眉顺眼,雨幕之中似有月光流动,带着远方的回忆与朦胧。
他突然很想打破她和他之间这种,诡异的平静。
“沈时清。”
“臣在。”
“陪朕喝几杯。”
这个……
“陛下,微臣不胜酒力,且酒品极差,陛下应当是知道的。”
顾九洲莫非忘了八月十五中秋国宴她的惊天之举了?
顾九洲却不以为意,径自拿过玲珑壶,变戏法似的拿出个干净杯子,给沈时清斟满。
“陛下,微臣真的不能喝。”
“爱卿想抗旨?嗯?”
尾音一落,沈时清便道今日这酒,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了。
“谢、陛下赐酒。”
沈时清端起那杯酒,表情极度复杂,在顾九洲幽深的目光中,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