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女人穿着一身很休闲的运动服,脑袋上戴着一个帽子,墨镜几乎遮住一半的脸,露出涂着淡红色的嘴唇来,看到叶暮水从厕所隔间后走出来,她好奇的往里探了探头,道:“这么狭窄的距离你怎么藏得下来的?”
叶暮水有些尴尬:“谢谢。”
“不客气,”女人耸了耸肩,道,“我只是奉某人的命令来接你而已。”
叶暮水的眼睛倏地一亮:“是江白洲吗?他怎么样,有没有事?”
“没事,”女人摇了摇头,“受了点伤而已,不至于死——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叶里,你可以叫我阿里。”
叶暮水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她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是叶暮水——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你把墨镜戴上,现在跟我走。”
“去哪里?”叶暮水警惕的看着她。
“去找江白洲,”叶里耸了耸肩,“你不用不信任我,我跟江白洲是多年的老搭档了,他当年出事也都是我一直照顾着,说不信任,我还更不信任你呢……”
她说着,从自己的脖子里抽出来一根项链,道:“配套的,江白洲也有一个,你应该看到过?现在信任我了?”
叶暮水敏感的察觉到这位叶小姐对自己有着敌意。
并且她觉得,自己也差不多能够猜到对方的敌意是从何而来——
叶里多半对江白洲有意思。
不过叶暮水并未多表示什么,只应了一声。
叶里虽说对她有敌意,但该做的事情还是一点没落下,叶暮水跟在她的身后,很快就从机场出去了,且一路上再也没遇到过那群走私团伙里的人。
叶里开车带她往城外走,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是城外的一处小木屋。
叶暮水跟着对方下了车,往屋里去,房门被推开来,里面开着很黯淡的灯,隐约有淡淡的血腥味。
叶暮水四处环绕一眼,才发现这屋子里三三两两的坐了好几个人,却唯独不见江白洲。
“带回来了?”有个嚼着口香糖,戴着耳钉的男人扫了一眼,道,“啧——我还以为是什么天仙呢,合着不过如此嘛。”
其他人也抬起头扫了他一眼。
叶暮水这才意识到,这屋子里的所有人好像都对她若有若无的有敌意。
什么情况?她没招惹她们吧?
有个看上去偏温和儒雅的男人站起来:“江白洲在上面,你跟我过来。”
叶暮水猛地松了口气,连忙点了点头,跟上男人的步伐。
小木屋从外面看上去非常的简单朴素,但里面的东西却一应俱全,甚至还分了上下两层,阶梯左侧的墙体上挂着一些装饰画,都是属于比较抽象的类型。
叶暮水左右打量着,视线落到前面的男人身上,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又觉得颇为拘谨。
“我们都是白洲的同事。”男人却主动开口道,“以前的同事。”
“嗯。”叶暮水点了点头。
“江添,我的名字。”他说着指了指拐角处的房间,“他刚吃了药睡下去,现在应该还没醒,你进去的时候稍微小声一点。”
“好。”叶暮水越过他,站在他跟前的时候突然开口问道,“你们都是刑侦局的?”
江添眉头微挑,顿了顿之后,才开口道:“也不尽然。体制一家嘛,干什么的都有。”
叶暮水有些搞不懂他们每个人的定位,想来在他们的队伍里也应该是机密,所以没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便转头朝着江添所指的方向去。
房间在最角落的位置,门口挂着一个休息的小牌子,写着“请勿打扰”四个大字,从楼梯口一路走过去,叶暮水发现一路上好几个房间,似乎都有人住——难不成这里是他们的大本营?
叶暮水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开门之前扭头看了一眼,江添已经不在那里了。
回过头,叶暮水这才推门而入。
江白洲果然躺在里面。
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想来是身上的子弹落得不是位置,伤到了重点,叶暮水此刻有些庆幸她手臂上的只是子弹擦伤,不然她也晕过去,连江白洲去了哪里都不知道,醒过来不就走散了么。
叶暮水在床边坐下,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倒是正常的。
睡得很熟。
叶暮水一时间也觉得有些疲倦,在床边坐了会儿之后,干脆也就势躺了下去,她握住了江白洲的手。
叶暮水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霸占了江白洲的位置,安安稳稳的躺在了原来江白洲躺的地方,而江白洲已经不见踪迹。
心中下意识的一慌,叶暮水飞快的掀开被子,连鞋也顾不得穿就往外跑,下了楼才听到客厅的众人似乎在激烈的争吵着什么。
“不行,不能把她送回去。”叶里冷声道,“首先,送回国内对于我们的行动没有任何帮助,其次,她就算是回了国内就能完全的安全吗?你们真以为这么大的一个走私团伙,国内没什么势力?再说了,现在那边的人,一直在找她,把她送回国我们需要冒多大的险,你们懂不懂?”
“留在肯尼亚她就能帮什么忙了?”江添的声音也响起来,明显站在叶里的对立面,“首先,她是一个普通人,我们不能把她牵扯进来这件事。其次,就算牵扯进来了,以她的能力,又能帮我们解决些什么问题?”
两人像是杠上了,一人一个“首先”“其次”的,倒让其他站队的人的意见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叶暮水贴在冰冷的墙壁之上,微微垂着眼,也差不多弄明白了他们到底在争吵什么。
“国内怎么说?”江白洲的声音响起来,屋子里的动静有一瞬间的死寂,“不能直接动手?”
“没有直接证据。”另一道叶暮水没听过的声音开口道,“也拿不到肯尼亚这边的逮捕令。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怎么,你还想要在人家的地盘撒野?”
没人说话了。
气氛陷入一片死寂。
有人在客厅焦虑的走动着,直到叶里开口道:“再不给予任何行动,我们只能等死——不得不把她牵扯进来了。”
江白洲沉声拒绝:“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叶里低声叱道,“这件事儿,她早在两年前就牵扯了进来!以前可以牵扯进来,如今怎么就不行?只有她知道东西到底放在哪里,也只有她能够打入内部,她就是最好的选择!”
“我去吧。”
叶暮水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站了出来,把自己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看了过来,她如芒在背,有几分不太自在,于是清了清嗓子,道:“我不能只让你们保护我,我自己总也得有点用。”
“叶暮水!”江白洲猛地站起来,大步流星的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那地方有多危险你清楚吗你就敢这么说?”
“我虽然不知道,大大概也能猜到。”叶暮水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道,“你放心,你还不相信我啊?好歹也自己一个人在肯尼亚孤身生活了一年,也不是一般的姑娘好吗。”
江白洲深深地看着她。
叶暮水便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冲江白洲眨眨眼,道:“江白洲,我又不是那种只会躲在你背后的女人。”
江白洲不说话了,伸出手去,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叶暮水的手被他包裹在掌心,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对方掌心温热的温度。
像是心脏被包裹住一样。
最后江白洲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像是突然认了命,很低声的在她的耳边说道:“算了,谁让我选了你呢。”
他一向都知道,她是不安于室的人。
她永远不会做一朵被养在温室的娇嫩花朵。
视线往下一滑,江白洲这才看到叶暮水赤裸着双脚,踩在冰冷的木地板上,或许是真的有些冷,脚指头微微蜷缩着,甚至泛起些许的红色来。
她一只手翘起来,抵住地板,冲着江白洲大大咧咧的笑。
江白洲一贯不吝于在人前表达对她的纵容和宠溺,所以二话不说弯腰就将她抱起来,带着三分责怪七分疼惜的说道:“怎么不穿鞋?不冻?”
叶暮水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环住他的脖子,又下意识的扭过头看了客厅其他人一眼。
果不其然,所有人齐刷刷的都看向了这边。
叶暮水顿时尴尬到飞起:“江白洲你注意一点时间场合啊!”
江白洲浑不在意:“有什么好注意的,反正,不管在什么场合,你都是我的人。”
“心疼你还需要分时间场合?”
——虽然有点尴尬,但不得不说,更多的是一种害臊。
叶暮水把头埋入他的颈窝,心里默默吐槽,江白洲你这样真的要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