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轻晓心里建设了好大一阵子,强制摁下冲动的劲头迅速起身:“肚子饱了,胃也暖了,你,你快去书房吧。”
傅启校低头笑了笑:“那你先等下,我去书房准备。”
“那你快点。”
她故意不看对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等他身影消失,这才拼命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呼呼地喘几口气。浑身上下都觉得热,快速地换了套藕粉色的家居长袍,靠在被子上闭目养神。
傅启校从书房出来,发现她侧身靠在被子上,睡得正熟。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嘴角忍不住地翘起来,轻轻地拨弄掉她脸上的头发,前后左右地仔细端详,忍不住地喃喃自语:“这个样子多好看,别整天凶巴巴的。”
夜色凝重,灯火可亲,烛光下他高大的身影半倾着,逐渐地看得入了迷,哪知道她睡梦中还不老实,来回翻身,上半身向被子侧面滑落,他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她的脑袋,屏气凝神地轻轻放到枕头上。虚惊一场。
这厢垂眼看了看被子,伸手扔在了木质平台上。
他合衣躺下,侧脸看着身边的睡美人,连呼吸都轻了不少,正在恍惚之际,忽然对方的腿重重地砸在了肚子上···
林轻晓睡了个饱,听到清晨的鸟叫声才幽幽地睁开眼睛,可是看清楚眼前的状况,差点大叫起来。
她像个树袋熊似的挂在傅启校身上,半边身子趴在他胸口,整张脸舒服地埋在对方的脖颈里,睫毛稍微颤动下都能刷到他的皮肤。
太近了,太近了,难道我昨晚色女本色显形了,她边想边轻手轻脚地从他身上挪开。
“醒了?”
他的声音比早晨的阳光还要柔和,可是对于林轻晓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无法面对,迅速地趴在他胸口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敌不动我不动。
傅启校忍不住地笑起来,感知到对方胸口砰砰的跳动,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后背:“好啦,醒了就醒了吧。”
半晌后,再也装不下去,林轻晓猛然地起身,屁股往后挪了挪拉开距离,鼓足勇气地嚷嚷道:“你不是应该睡在书房吗?”
他眉眼含笑,枕着手臂看着她红润的脸蛋:“可是你霸占了我的被子。”
面对早晨新鲜的美男子,联想到自己醒来时候的状况,她倒是有点心虚,马上转换话题:“这都日上三竿,你怎么还不上班?”
“今日是中秋佳节,所有人都放假一天,我也要休息的嘛”,他忽而坐起身来,吓得她忍不住地后倾,“我全天在家陪你,好不好?”
“哼,我一个人习惯了。”她手臂支撑着身子,迅速地眨眨眼睛。
“习惯可以改的嘛,以后可是每天都是两个人。”
她心里打鼓,故意不看对方,就听到外面传来阿苏的声音:“大少爷,杨家老爷和夫人在前厅叙话,夫人说您若是得空去一趟。”
傅启校眉头微皱,脸上的表情迅速变了,林轻晓心里也咯噔下,试探性地问道:“昨晚彻底地得罪了杨大小姐,你姨丈不会是来算账的吧。”
“有什么好算账的”,他忍不住地点了点她的鼻尖,“他巴不得呢。”
“这话是何意?”
“估计他正想找借口推了关于废料的合作事宜,这下终于可以如愿以偿。”
想起这几个月撞见他与杨玥娴的事情,她不满地撇了撇嘴:“你巴结了杨玥娴几个月,就是想要促成两家的合作,现在因为我前功尽弃,是不是特后悔?”
“我巴结她?”他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这件事情都是她牵头在做,我不过顺水推舟,若是合作不成,大不了多损失几个钱财而已。”
“你说得倒是轻巧”,她这段时间多少了解些情况,好奇地问道,“不过杨家是做海运和瓷器生意,他们要木料干什么呢?”
“杨家在瓷器运输方面几乎占据江南的半壁江山,瓷器因为易碎的缘故,所以运输过程中基本都是用木条固定起来,特别是海运方面更是需求甚大。他们经常收购便宜的木材加工成大小不一的木条,因为运输量极大所以对木材的需求量也极大。”
他继续说道:“咱们的木材废料先前都是打成碎末,压制成木砖供给市面上生火或者是工厂生产之用,但是前段时间因为被调换了,产生了许多不必要的废料,大多数都是因为有瘢痕而弃之的整颗原木,打成碎末着实浪费。但是姨丈并不太愿意花钱买寒木废料,虽然我已经把价格降到最低,在他看来依旧不如便宜的木材。特别昨天去工厂实地察看了一番,他并未有明确的表态。”
原来是这么回事,林轻晓总算明白,差不多猜到杨玥娴为了取悦傅启校拦下了这档子事情,但是作为商人的父亲不愿意接手烂摊子,所以才有了这几个月的时间拉锯。
“那接下来怎么办?难道都打成碎末?”
“我先前考虑过,实在不能用的直接卖给火柴厂,至于比较好的那些”,他故意停顿了下,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留给某人折腾!”
“什么?!”她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这样的话,连胜就不用偷偷摸摸地寻找木料,某人也可以多赚些不是?”
“啊!”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捂着嘴巴半天才控制住表情,又认真地确定:“真的吗?”
“那当然,还会骗你不成。以后你可以光明正大地折腾那些小玩意。”
“咱们要不要签订个合作协议,我,可不想落得个公器私用的名声。”
“我还真能收你费用?你啊就安心用吧”,他说话间极力地靠近,压低嗓音说道,“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亲我一口。”
林轻晓身子立马后倾:“我可是正经做生意的,卖艺不卖身···”
“身”字还没有说完,某人的唇已经落在了脸上。
“傅启校,你怎么又开始动手动脚?”她皱着眉头,伸手推了一把。
“你都爱我了,这算什么?”
“又说这句话!!”她气得狂踹床板。
他微微一笑立马下床:“我去前厅看看。”
得了便宜,溜之大吉。
她哼了一声,眼见着对方影子消失在门口,立马卧倒在床上,抱着枕头又想笑又想哭。
院子里的鲜花散发出迷人的香味,混合着屋子里各种水果的甜蜜气息,形成了清新雅致而又令人口舌生香的味道。她躺在床上仔细回味了昨晚到现在的场景,心口热热的,吸口长气慢慢地吐出来,吐纳之间平静了许多,秋风穿过窗棂拂过脸颊,本想做条咸鱼一动不动,可是脑子里忽然冒出个想法。
对于赚钱这个事情,她向来都很积极,于是迅速地起身换装。
经过禁烟运动的洗礼,江南三地新政之下,街面上再也看不到吞云吐雾和打着哈欠的人,烟馆全都改成了首饰、香粉和餐厅,趁着节假日打折促销,引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街面上出现了超乎想象的繁荣状态。
她坐在黄包车中,看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忽然发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很久没有出现过局外人的割裂感,好像从来都属于这里似的。
想到这里,心里一颤,包括对傅启校的感情,先前似有似无地保持距离,也有不同世界的顾虑。可现在自己的情愫一旦被挑明,控制都控制不···
正沉浸在思考之中,黄包车忽然停了,她叹口气小声嘟囔着,这么快就到了,然而抬眼却看到了寒知尽。
他一只手搬住了车夫的肩膀,表情淡然地说道:“真是相请不如偶遇,现在想见你一面可谓难如登天啊,林小姐。”
他穿的黑色西装,更显得孤清冷寂,如果不是前胸口袋里别了色泽温和的手帕,真像阳光下的一把利剑,即使装在黑色的剑鞘里依旧令人不敢逼视。
自从寒傅两家脱困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林轻晓笑了笑:“寒大少爷怎么忘记了我是傅家大少奶奶,如今你我身份有别,当然不见面最好。”
“傅大少奶奶倒是拎得清,不过寒某到底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他妖孽的眼睛斜撇,吓得她心里一惊,慌忙说道:“诶,寒大少折煞我了,这次是两家共同努力的结果,谁也不欠谁的。”
“所以我考虑了很久,最终打算放过你。”
“放过我?此话怎讲?”
“你不必知道的太清楚,只要明白我放过你,你才能在傅家安安生生地做大少奶奶,与傅启校双宿双飞。”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
林轻晓眉头微皱,这家伙说话故布疑阵,明显地引诱她探索下去,心里有点生气地说道:“寒大少爷但凡顾及一点点先前的交情和这次合作的情谊,就应该把话说清楚。之前送我蜻蜓头饰也就罢了,现在朝我心里扔个疑团,摆明了你心思不纯、另有所图。”
他冷冷一笑:“你只要记住一点,人情债最难偿还,但是比它更难的是情债,有些陈年往事我不追究就不会有人再咬着不放,傅大公子也不会再有心理负担,这么一算,这笔交易你一点都不亏。”
“陈年往事与我无关。”
“不,与你息息相关。”
“你难道在说严小姐的事情?”她心脏扑通通地乱跳,不过很快就想好了说辞,“上次你讲的故事几分真假暂且不论,就算是他心中藏个白月光又如何?活人我都不怕,难道还怕一个死人?”
“你果然聪明”,他听到死人两个字,眼角的肌肉跳动几下,目光阴冷地瞪着她,“不过女人太聪明了日子就不好过。今日我言尽于此,希望他日相见我们能坐下来喝一杯。”
“喂,你等一下”,她从黄包车上跳下来,“寒少爷与其纠结往事,不如多看看眼前,关于栽赃陷害的事情,听说你们也没有查到线索,难道就这样算了?”
“傅大少奶奶不必以言语相激,寒某向来睚眦必报,凡是伤害过我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哦?那希望寒少爷说到做到,我猜测做局人接下来还会有动作,咱们就各自保重吧。”
“感谢提醒,不过我也真诚地提醒你一句,在不完全了解一个人的时候,千万不要陷进去。
“你就不要给我打哑谜,过去的事情我没有兴趣。”
“真的一点都不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