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顾江澈的音频文件，可能又因为他声音实在好听，沈上沅循环着听了不知多少次，本来觉得拗口繁复的古文也就背的八九不离十了。
周日晚上临睡前，她把手机放在枕头边，塞着耳机又一次点开了《要背逍遥游》，少年低沉的在这静谧的晚上格外温柔，沈上沅听着听着就睡了过去，一夜无梦，很是好眠。
周一便是考试，附中不用和四中一样搬桌子，而是排了十八个教室做考场，每个考场都只有三十个人。后来他小声感叹了一句，惹得陈与彤万分奇怪，“考试为啥还要搬桌子，不是都有专门的教室做考场的？”
行吧，国际大都市就是不一样，居然还有专门的教室做考场备用。
被当作考场的教室其实就是各个楼层的一楼，思源楼不高，总共五楼，整体建筑有点像一个凹字，中间圈着一个小花园。教学楼就绕着这个小花园排成一圈。
沈上沅是转学生，上次考试没有成绩，所以直接排在了最后一个考场的最后一个，靠着后门的位置。
考试的时候不需要去教室报道，直接去考场就行，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在教室里又看了几篇作文素材才下去。一楼的学生挺多了，十班只有她一个人在最一个考场，其他的都在前三。越往最后几个考场走，越是热闹，聊天的、嬉笑打闹的、玩游戏的，什么样儿的都有，就是没有复习的。
如果说倒数第二个考场还有几个在看书的，那等沈上沅走进最后一个考场的时候，就真的觉得自己仿佛踏进了菜市场。前排又几个男生聚集在一起玩手机说话，声音大的不行，简直是扯着嗓子在吼，吼的话还挺不文明的。
沈上沅垂眸想回自己座位上去再复习复习，谁知还没过去，就看到靠近门边的地方围着一群女生。
这群女生的校服穿的懒散，还有几个直接就没有穿校服的，她们大多头发都烫成了卷发，或者染了色。沈上沅惊奇，附中对于仪容仪表方面管的这么不严格，她抿抿唇还是决定等一会儿再进来比较好。
走廊人不算多，只是隔壁几个班偶尔有人进出。沈上沅吸了口气，又把古文拎出来背，清晨空气清爽，考试只有高二的，高一和高三早就在上周就结束了。
她站在走廊上，看了一会儿，眼神就飘到小花园里，那里有几棵大腿粗的树，看起来有些年岁了，树下环绕着一圈不知名的花，像是依附着树干乘凉一样。
时有微风，那树那花便都轻轻晃动了起来，沈上沅眯眯眼睛，她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树叶晃动的沙沙声。
“逍遥游背完了？”一只好看的手握着一瓶酸奶出现，沈上沅眨眨眼回过神。顾江澈举着一瓶酸奶，眉梢轻挑。
“不喝？”顾江澈见她半天没有接，手臂微垂。一副你不喝就算了的模样。
沈上沅一边拿过酸奶，一边极其自然道：“你在这儿干嘛？”她用手去拧瓶盖，发现有点紧，硌的手有点疼。
顾江澈随意道，“刚去买了点东西，顺便路过，就来检查一下你的逍遥游。”
末了，他问，“打不开？”
沈上沅垂着脑袋，专心致志的拧瓶盖，没有搭理他。顾江澈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笑意，伸手过去，“我………”
话还没说完，就见沈上沅用袖子裹住手指，然后握住瓶盖一拧。
——咔嚓。
瓶盖开了。
她抬眸，“你什么？”
顾江澈抿抿唇，抬到一半的手放回去，“… …没什么，我先走了。”
沈上沅点头，“嗯，马上要考试了我也进去了，拜拜。”
她拿着酸奶进教室，围在她座位的那群女生都已经散开。酸奶是芒果味儿的，嘴里甜味尚存，她手指点着桌子，搞不懂顾江澈的意思。
买东西顺路，小卖部离他的第一考场更近，从那边下个楼梯拐个弯就到了，离她这个考场，还得绕一大圈儿。沈上沅指尖在桌子上无意识的点着，脑子里思绪纷杂。
前排的女生转过身来，她倒是没有烫头发，但是那眼睛上又长又密的给睫毛还是挺有冲击力，她扣扣桌子：“喂，你几班的？以前怎么没见过啊。”
沈上沅神游的思绪被她敲回，她反应了一下才说，“十班的。”
长睫毛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一脸不相信：“不是吧？十班的能在最后一个考场？”
“哦，我才转学过来，没有成绩排位。”沈上沅淡淡。
“转学到十班的，牛逼啊！”长睫毛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拍桌子，对着过道旁边一个女生喊道，“月月，月月！看，这有个十班的！转学过来的，肯定牛逼！”
被唤作月月的女生慢慢的把头抬起来，露出一张极为精致的脸，扎着最普通不过的马尾，素面朝天却依旧掩不住那张脸的惊艳妩媚。
不同于林嘉小公主一样的精巧可爱，也不是姜明鱼的明艳动人，是一种极具侵略意味的美，勾魂动魄摄人心魂。
她微眯着眼睛，懒懒的撑起上半身，向沈上沅看过来。半晌，她哦了一声便又一次睡了下去。
长睫毛见她这样，又低声喊了几句，“月月！月月！斯月！”
这次她却头也不抬，闷声道，“别吵我睡觉。”
长睫毛无法，只能对着沈上沅摇摇头，然后叹了口气没话找话道，“哎，你为啥要这个时候转学啊？”
“陈青青！”沈上沅还没答话，门口就进来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穿黑色套装的女人，这个人她认识，附中的教导主任，王老师。
王老师看起来就很严肃，头发和衣服都一丝不苟整整齐齐，她拿着一袋密封卷子，重重的拍在讲台上，目光凌厉的往下一扫，众人噤声。
“你们一天天的，知道这是考试吗！看看你们这个样子，有没有一点儿学生样儿！”她抬起手指对着下边儿一阵点，“你们以为我想监考你们吗，那还不是别的老师都不愿意，看看你们，考这么点儿分还挺得意是不是啊？！”
沈上沅从小到大都是标准的好学生，这还是第一次被老师指着鼻子骂，感觉还挺不一样。但显然，其他人都是习惯了的，讲台下的一个男生，还特别配合的点头道，“是是是，我们不知廉耻，我们不学无术。是是是，老师辛苦了，从高二开学就监考我们，我班主任都没有老师您了解我。”
他看起来完全没把这当回事，还挺关心的问了一句，“老师渴不渴，喝不喝水？”
王老师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她盯着那个男生看了半天，嘴唇紧闭，胸膛大力起伏着。沈上沅总觉得她下一秒，就要从嘴巴里发出一声怒吼，把那个男生轰晕在原地。
谁知，王老师憋了半天，最后冷冷的吐出来一句，“任小波，你是不是皮又厚了？你每次不气我是不是不舒坦？”
叫任小波的男生，嘿嘿笑了两声，又听王老师喝道：“不是问我渴不渴？”
任小波刷的起身冲出教室：“哎，老师等着哈！”
沈上沅这下也看出来了，这个王老师看着严厉说话刻薄，但其实打心底还是挺好的一个老师。果不其然，在接下来的两场考试里，王老师全场都是很严厉很正常的监考，不像有些老师对着成绩不好的就一副要管不管的样儿。
下午考数学的时候，考场里大半的人其实都已经睡了过去，但这位老师在听到有一道题我有错的时候，还是很负责任的把所有人都叫起来改了题，还挨个的跟着卷子检查了一下。
收卷的时候，核对名字和学号也很认真，甚至在收完卷子以后，还很正经的表扬了一下他们，“很好，这次都不错，至少把选择题写了。下次争取，把填空题也写了，能多两分是两分，高考的时候，别小看两分，那能甩开一操场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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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以后，陈与彤拿着笔在草稿纸上算的飞起，而许天择坐在她旁边，也在飞快地算着什么，两人还边写边说话。
陈与彤：“肯定选C！你等我把步骤给你！”
许天择反驳，“你先看看我的步骤吧，A啦！”
沈上沅懵逼，“你们干什么呢？”
她这话一出，陈与彤和许天择同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陈与彤很严肃：“同桌，选择题最后一题，你选的什么？”
最后一题。沈上沅皱着眉想了想，“好像是D。”
陈与彤：“… …”
许天择：“… … ”
恰巧顾江澈进来，许天择看见他立马问，“顾江澈，你最后一题选择题选的什么？是不是A？”
陈与彤紧跟，“一定是C！”
顾江澈看了他俩一眼，又看了了看同样看着自己的沈上沅，随口道：“D。”
许天择和陈与彤：“… …靠。 ”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开始嘈杂，大多数都是在对着答案，你不同意我，我不赞同你，吵吵闹闹的。
由于许天择占据了沈上沅的位置，她只能站在外边儿。许天择又和陈与彤算起其他题，抽空抬起头来看了眼沈上沅，“那个沈同学，不好意思啊，要不然你先坐一下我的位置？”
沈上沅摇头，“没事，你们继续。”
顾江澈站在她身边，也没坐。他看着小姑娘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唇角勾了勾：“考的不错？”
“嗯，还行吧，也不是很难。”沈上沅转过头对他笑笑，可这笑意不过三秒，就染了淡淡愁绪，她低声叹气，“就是不知道语文怎么样。”
她自己其实也挺郁闷的，人家都说女孩子天生就会文科比较厉害，但是她学文科就是比理科更痛苦更艰难。
沈上沅默默在心里找了一下原因，觉得可能是因为身上就没有那种文艺细胞。
“不过还是谢谢你。”沈上沅一本正经，“你的诗朗诵不错，至少这次填空的我都记住了，应该不会丢分。”
顾江澈笑，答非所问，“好不好听？”
“啊？”沈上沅没懂他的意思，“什么好不好听？”
顾江澈不说话，目光闲闲的投向窗外。沈上沅愣了一分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别开脸，不自在咳嗽两声：“还行还行，你发音挺标准，朗读也挺有感情的。”
顾江澈轻笑了一声，惹得沈上沅侧目，眉头一皱，扯过他桌上的高中必备塞到他怀里，“顾老师那么喜欢朗读。不如都读一下？”
“就当帮助同学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