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谋殺
薄木兮2020-07-10 18:452,674

  自山北市到高台村,熟悉路况也要两个小时车程,苏遇坐了钟锦尧的车,两个统共只见过两次,也都不是话多的人,实在聊不起来。

  尤其钟锦尧,见惯了犯罪分子,总怕自己一说话就带着盘问,所以轻易不怎么开口。但是两个大男人,又是车里这种小空间,沉默坐着实在太诡异了,只好没话找话“小苏,抱歉啊,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苏遇心想咱们本身也不熟啊,您这演出来的自来熟还真是切换得一点搬硬套的痕迹都没有。想归想,起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苏遇莞尔“钟警官客气了。”

  “主要警局新来的那帮小崽子都比我小,叫习惯了。”钟锦尧丝毫没觉得苏遇和他手下带的那帮刚毕业的鲁莽后生有什么区别,随意问道“我能问问你们主做什么方向的调研吗?那么晚还在荒郊野地里跑?”

  苏遇摇头笑笑“这次大概是个意外,本来我们没打算连夜赶回市里的,但是教授有些晕车,加上还带着个姑娘,住农户家里实在不方便,这才……不过幸亏我们连夜回城,才能碰上这个人,假如让他一个人在路上趴一夜,是不是这会已经可以发讣告了?”

  钟锦尧点头表示赞同,苏遇这才从容回答他前面的问题“其实就是普通的实地走访,我们这样的社会实践很多。不过我呢就是个混学分的,课没正经上几节,活动倒是次次都少不了我。”

  一听就是打哈哈,钟锦尧已经在心里给这小伙子定了性,估计也是个不着四六混日子的,而且多了点不着痕迹的机灵劲儿,有点像刚从警校毕业的自己。就当是闲聊吧,反正和这样的人聊天一点都不枯燥倒是真的“那你在学校一定是风云人物,一回头就有无数小迷妹追随的那种?”

  苏遇噗嗤一声笑出来,摇头玩笑道“那您可就错了,我迷弟也不少的。”

  钟锦尧一愣,随即忍俊不禁“那你嘴贫成这样,你迷弟们知道吗?”

  “不知道啊”苏遇也笑“所以钟警官,别说出去,给我留点面子。”

  钟锦尧真是很久没遇见过这么油嘴滑舌还不叫人讨厌的人,不由嗤笑“还说你是搞学术研究的,就这一点都不严谨不科学的样子,哪个学术要你?”

  “这就不用您担心了”苏遇示意他减点速“稍微慢点,好像马上到了…… 我家里有老可啃,再说我本身是学计算机的,考了完全不对口的社会学研究生就是闹着玩儿,不瞒您说,据说这是专门研究人与社会关系的学科,我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呢。”

  “人与社会的关系?”钟锦尧饶有兴致地听着,适时发问“这个范畴也太大了吧?” 苏遇笑笑“是啊,所以人们都说社会学是十大流氓专业之首,看似前景广阔,其实连以后就业都是问题。多少人毕业了还不清楚自己究竟学了些什么……哎钟警官,你可以停车了,好像到了。”

  果真是到了到他遇上肖肃南的地方,昨天晚上经过时急刹车的痕迹还在那里。靠边停下,钟锦尧也不和他臭贫了,立刻进入工作状态,带着两个随行的小实习生拍照取证。

  白日里能看得更清楚,这地方两边都是山,中间一条浑浊不堪的河流足够说明上游林峪县的矿坑开得有多大,离河不到50米的地方就是他们脚下这条蜿蜒曲折的土路,路边的庄稼地已经过了秋收,只留下一行行枯黄的麦茬,放眼望去一马平川,根本藏不住什么东西。

  “你们两个……”钟锦尧四下里望了一圈,毫无收获,指挥跟着的两个实习生道“沿着河道找一找,如果真是保险箱,不至于藏得神不知鬼不觉。”

  苏遇虽只是个带路的,也帮他们找了一圈,忍不住插了一嘴“钟警官,我觉得这样找是完全徒劳的呀,先前咱们不是讨论过,扛着保险箱跑路这种行为既愚蠢又低效,有这闲工夫,咱们不如去报案的那个什么煤矿看看……”

  钟锦尧踩着尖锐的麦茬往前走,一路发出嚓嚓的断裂声,像是充耳不闻,也像是不太同意他的观点。

  “你不是本地人吧?”钟锦尧突然问了句八杆子打不着的问题“你是到这里来上大学?”

  苏遇也一愣,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我?算是吧,我妈是杭州人,我爸是湖南人,他们是在这里教书认识的,然后才有了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本地人?”

  “怪不得……”钟锦尧不看他,眼神尤似巡查犬似的不停搜寻这山洼里任何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怪不得你老是抖机灵抖不到正地方。山北市一半多的税收都来自大大小小的煤矿,这些穷得只剩钱的土大款势力人脉盘根错节,要想给自己省点麻烦,就一定要拿出他们找不了茬的证据……稍等啊,接个电话,喂?……”

  苏遇知道山北市的情况,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发现这地下有煤开始,煤老板这种生物就一跃成为各个领域一边群嘲他们土鳖一边争相合作的超级新贵,不论是贿赂还是联姻,煤老板的触须不可能伸不到权力机构,钟锦尧就算心里知道他们保险箱被盗可能就是个托词,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小苏,小陈小邓!”钟锦尧不知接了个什么电话,气得骂了两句就梗着脖子脖子喊他们“快回来,先回局里,出事了。”

  “组长,左岸没发现。”

  “右边也没有!”

  钟锦尧骂骂咧咧摘下自己裤脚沾上的草屑,蹙眉道“先不管这些,先回市里。有人敢在警察眼皮子底下转移嫌疑人,企图杀人灭口,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

  回来的路钟锦尧开得飞快,苏遇都要怀疑这哥们以前一定是开赛车的,好几次急转弯他都被离心力甩得贴在车玻璃上“钟警官,容我说一句啊,究竟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肖肃南不见了!”钟锦尧恶狠狠吼道“连人带病床一起被人推走了!”

  苏遇还待问什么,电话又响了,他本就开得云霄飞车,再单手接电话真要作死了。给了他一个靠边停车的手势,苏遇迅速和他换了位置,接过临时司机的工作——开车,好彻底解放他双手方便他调度指挥。

  “你是饭桶吗?”钟锦尧气急败坏骂电话里的人道“他一个才转到普通病房的重症患者,连眼珠子都不会动,你居然给我看丢了!……行了,回来再跟你算账,你先叫医院封锁大门,肖肃南还在昏迷,带着他转移目标太大,一定还在医院里。找,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大张旗鼓的杀人灭口,好啊,拿我们当吃干饭的是吧!”

  纵使苏遇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也听出大概来了,蹙眉问道“公然在医院里杀人灭口?这听起来可有点二啊,这是脑子被门夹了才能干出来的事儿吧?” “谁说不是呢!”钟锦尧联想到前因后果,气得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这是要把我引开,好方便动手啊。我说怎么找个破玩意儿保险箱非要叫我亲自带实习生过来,合着怕我碍事儿!”

  “不对吧钟警官,”苏遇问“如果是要杀人灭口,肖肃南那样,直接拔了他的呼吸机不就行了,何必推着一个病人大张旗鼓的在医院躲着,你们反应这么快,他就算得手了也跑不了,这不是白送一个人头给你们捡吗?” 钟锦尧摇头“你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我也不方便跟你说,但是你之前有句话说得很对——他们这是栽赃嫁祸不成,永绝后患的招数。可惜,遇见了我钟锦尧,有些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关人命,谁敢乱来,我一定叫他好看!”

  说实话,苏遇只有这一刻觉得他像个警察,一点混不吝的气质都没了,眼里剩下的只有不甘为伍的倔强。

继续阅读:第八章 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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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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