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年轻人,别这么鲁莽
薄木兮2020-07-06 18:313,485

  和杜仲云两个费了些力气才把这人抬上车。

  苏遇递了水和急救箱过来“仲云,交给你了。看看他身上有没有手机身份证之类的,能不能联系到他的家人。”

  杜仲云应声行动,潘教授拉了后面车门示意林小溪坐到前面去“小溪,这个人不知底细,我和小杜照顾着就行。”

  两个人迅速换了位置,苏遇启动车子,快速驶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没找到任何能证明这人身份的东西,杜仲云心里也有些沉沉的“没有手机,也没找到身份证。之前听院里的人说这种两省交界的地方经常会有在逃犯,这人会不会……”

  的确,三更半夜,出现在荒郊野外的一个人,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会是什么人?在逃犯?偷渡者?还是什么?任谁也不能不怀疑。

  “不会!”苏遇一边开车一边摇头分析“我一个月之前还见过他,就在我家小店里,说是第一天搬来过来问路。我留心看过,他开的是一辆洋城牌照的车,一路从洋城开车过来,如果是在逃犯,那么多收费站和高速监控,他不可能逃得过。就算他运气好逃过了,作为一个在逃犯堂而皇之开着车到处溜达,也太高调了。”

  “啊?”林小溪听得有些害怕,回头紧紧盯着这样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颤巍巍问“学长,这个人,你认识吗?”

  苏遇点头“不算认识,只是见过。”

  几个人都沉默不语,林小溪继续小声问“可他这个样子,教授,我们要不要先报警啊?”

  许是这人还有感知,离得最近的杜仲云隐约听到一声极轻极微的呻吟,忙示意大家噤声,又凑到他唇边细细听了一会,方抬头确认道“他好像在说:报警!”

  “是该报警,”潘教授也听到这人说的话了,忙点头叫杜仲云“小杜……”。

  “等等……”自把这人抬上车杜仲云就一直留心检查,方才没摸到东西,这会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疑惑挪了手电筒过去一照,就见这人整个胸腹部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湿漉漉的裹在身上,轻轻撩开一看,左下方肋骨处有一道明显外伤,还在汩汩往外渗血。

  正好苏遇来的时候准备了一个急救箱,杜仲云忙要了片止血棉简单按在这人伤口处止血,蹙眉问“……教授,这是肋骨吧?这人肋骨,是不是断了?……”

  肋骨骨折一般看不出来,除非特别严重出现了骨骼的移位或变形的情况,潘教授也不能确定,仔细看了一眼,见左边胸廓的确有处塌陷,蹙眉点头“很有可能,最好别再动他……苏遇,到市区以后,先快些送医院……肋骨骨折可大可小,万一断骨戳破了脏器,只怕他真要死了。”

  “嗯!坐好!”苏遇也知道耽误不得,随即点头,卯足了劲儿把车开到飞起。

  许是回程的路他已经熟了,只两个小时就开回了山北市,潘教授本就晕车,被他这一顿云霄飞车一折腾,停车便呕吐不止。车上还带着另一个伤号,伤情不明,耽误不得,苏遇下车,拦了辆出租车迅速做出安排“仲云,要麻烦你先送小溪回去,教授这样只怕也得去医院看看,我带他们去医院,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杜仲云虽比他低一届,论年龄他俩却一样大,比上系里那些小弟弟成熟得多,和他也能说得来。见他下车早就明白他的意图,拉过林小溪就往出租车里塞,一边极不怜香惜玉的塞,一边抓紧时间问“送哪家医院?我送完这累赘就过来找你,两个人,只怕你应付不来。”

  想来也是,这样一个浑身是血不知底细的人,光是应付医院和警察询问就够麻烦的了,何况还有教授。点头应了,苏遇矮身坐回驾驶室“就近,人民医院,你抽空打电话给师母,说说教授的情况,叫她不要担心。”

  说完安顿好教授,一阵风般驾车离去。

  杜仲云这才抽空松了口气,半调侃半不耐道“好啦,大小姐,赶紧跟司机说送你去哪。就不该带你这累赘去,一堆事,还得把你送回家……”

  林小溪报了个地名,迅速扒拉开把她往出租车里塞的爪子,一脸嫌弃道“谁稀罕你送啊?你赶紧滚下车,我自己认得路!”

  杜仲云鼻子里哼了一声,闭眼不耐烦道“行啦,若不是答应了苏遇,谁爱送你似的。”

  “嘁,假惺惺……”林小溪也不依不饶,鄙夷道“当着面叫师兄,背过人就叫苏遇啦,假惺惺。”

  杜仲云不理,闭眼靠着不再搭话。没人理她,林小溪又忍不住了,憋了好半晌推推他胳膊“哎杜仲云,咱们是不是不该管这闲事啊?那人学长虽然见过一面,可完全不知道底细,万一……”

  “有什么万一?”杜仲云眼睛不睁,嘴倒是不闲着“有再多万一,首当其冲还是要救人,而且以他那个受伤程度来看,再不止血送医院,肯定熬不到明天早上。”

  方才担心了一路,如今安全了,想起来便觉惊魂未定,林小溪嗯了一声,小声嘀咕“说的也是……”

  好半晌没听见她说话,杜仲云疑惑睁眼,见她托着腮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有心安慰,杜仲云嗤笑一声,抬手拉了下她垂在耳侧的头发“你害怕啦?”

  就问哪个女生遇见这种事不会害怕?林小溪深觉他问了句废话,鼻子里哼了一声权当回应,也不说是怕还是不怕。

  林小溪报给司机的地址是山北市有名的富豪区,出租车停在别墅门口的时候,早有家里的保姆迎出来。见她走进去的时候还有些恹恹,杜仲云也怕真的吓着她,扬声喊了句“有时间整理一下今天的数据,别胡思乱想趁机偷懒。”

  可以想到,他自然又换回一记白眼,不过杜仲云早就习惯了,也不在意,吩咐司机原路往回开。

  林小溪家的别墅在新城区,苏遇要去的人民医院在老城区,杜仲云送这一趟,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半个小时,等他马不停蹄找到苏遇的时候警察已经一并到了。

  “是你报的警吗?”一个三十岁出头,浓眉大眼的警察率先问道。

  苏遇方才刚把那人送到急诊,值班医生只看了一眼就紧急安排手术走了绿色通道。他才得了空挂号取药安顿好潘教授,就见警察和杜仲云一起进来。

  “是我,”苏遇起身应道“警察同志,咱们出去说吧,我们教授才打了吊针,需要休息。”

  夜里的急诊大厅没那么多人,另一个年轻些的警察登记了他两个的身份证件,方才那浓眉大眼的继续问“我姓钟。你说你们在路上遇见一个重伤的人,是他叫你们报的警?那个人呢?”

  苏遇杜仲云颔首做了个回应,苏遇回道“是的钟警官,我们遇见那人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没有意识了,迷迷糊糊只能听到他不断重复报警这两个字。送到医院后医生也马上安排了手术,大概伤情很严重,具体怎么样恐怕您得问医生了。”

  钟锦尧是负责刑事案件的警察,与平日里负责家长里短的片警不一样,每天面对的都是穷凶极恶的刑事犯,没那么多耐心,也没那么好的亲和力。正巧今天值班接到报警说几个大学生路上遇到一个重伤的人,为防危及性命只好先捎回市里送医,按这轻重程度将这案子划给了他们刑事组。

  钟锦尧看过他们证件,都是学生,遇见这种事居然能镇定至此,不由有些好奇,随口问道“怎么山大如今要求这么严格,这么晚还要出去做课题?”

  苏遇听出言外之意,点头回他“我们专业的研究方向就是人与社会的关系,需要大量的实践和数据做依据。本次调研也是提前就计划好的,只是要去的高台村路有些远,也不好走,才耽误了。这一点,我们学校的老师同学,躺在里头的教授,还有一位同行的受了些惊吓已经送回家的女同学和车上的行车记录仪,都可以佐证。”

  难得有这样思路清晰有条有理的报案人,钟锦尧不由多注意了几分,这个叫苏遇的,长得很是阳光周正,尤其眼神,清澈又随和,当真是那种见面平白多出三分好感的长相,加上头脑清楚条理分明,叫素有无骂人不破案美名的钟狮子都另眼相看。温和一笑,钟锦尧继续问道“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事要么报警要么直接走人,你们倒是大胆,直接送医院,不怕他醒了讹上你们,或者更倒霉,死在你们车上?”

  苏遇释怀一笑,点头道“不瞒您说,抬回车上以后就想到了,只是我也不能再把他推下去啊,那样性质就变了。再说,这个人也不算完全陌生,我之前见过他。”

  钟锦尧蹙眉“哦?你认识?”

  “不,不认识”

  苏遇摇头回忆“只是见过。大概一个月前,雨水特别多那几天,下午我家的小店打烊的时候,他来问路,说是第一天搬到我们小区,没找到地方。因为他右边眼睛那里有道伤疤,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年轻警察不停做记录,钟锦尧继续问“具体地址?”

  苏遇略一思索,沉声答他“塞纳河畔B区林荫大道五幢3-602室。我们这小区有专门的物业,就算是租户也有登记,您问问他们,应该能联系到他的家人。”

  钟锦尧笑笑,温声点头“好,谢谢你们配合调查,最近请一直保持通信畅通,有什么问题我们会随时打扰。”

  苏遇起身,点头回说“没关系。现在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我们教授年纪大了,又晕车晕了一天,急需要休息,我还得快些送他回家。”

  钟锦尧也起身,看了看手表“大概医院这里还需要留个你的联系方式,没联系到他的家人之前,可能还需要你帮忙办一下手续甚至先行垫资。对了……”

  苏遇才点头表示理解,钟锦尧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借着握手凑在他耳边压低声音“有条法律知识想给你普及一下,路人遇到伤者救治致死,如果是路人采取的措施不当造成的,也得承担相应的责任。所以,年轻人,下一次,别这么鲁莽,有什么事,第一时间还是要找警察叔叔。”

  苏遇一愣,随即笑道“谢谢,铭记于心。”

继续阅读:第五章 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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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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