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两个人就那么一遍一遍的走在玫瑰巷,陈凌风其实很想回去了,但是无奈严歌却不厌其烦,老是拽着他一遍遍的走,陈凌风感觉自己快成个绕城陀螺了,无聊的陪着严歌转啊转。
严歌好似要让陈凌风陪着她走完她一生的路一样,固执的莫名其妙。
“还走啊?”陈凌风终于不厌其烦,开口问了。
“就这么个小小的要求都不满足我啊,我还是你恩人呢,忘恩负义!”。
严歌侧身看见陈凌风那在冬夜里带着些许寒气的俊脸,还有替她拎着东西的傻傻样子,意外的发现她的心快的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几乎想要走上前去牵住陈凌风的手,好好体会一番岁月静好的感觉,她压住自己内心的冲动,走上前在陈凌风肩上推一下,“你是不是走不动啊?”
陈凌风肩头的寒意瞬间袭上严歌手指,严歌一冷,迅速撤开手指,插入口袋里。
陈凌风心想:“这么点路程怎么可能走不动,我只是不想走了。”可是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就了:“笑话,接着走!”
然后赌气似的开始接着走,那赌气的样子只是轻轻的抿着嘴,但在严歌看来却是可爱的不得了。
她想:“如果这样一辈子也好!”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遭刑一般的“感谢”,陈凌风几乎用飞一般的速度回到了家里,秦书已经早早的在门口沙发上等着他了,下午出门她就觉得奇怪的很,这会儿她十分想知道自己儿子去干嘛了。
见陈凌风进门,秦书凑上去就问:“你干什么去了,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搞什么猫腻呢?”
陈凌风累的不太想说话,只好敷衍了一句:“有点事儿”,说完后想直接上楼,结果被秦书拦住了去路:“什么事儿呀,现在都开始瞒着我和你爸了”
陈凌风每次见他妈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就真的非常非常想跟他妈说一句:“妈,你干脆在我身上安个监控得了,省得我天天向你汇报我的行踪。”
这次他就真的说出口了,心想暴风雨要来了,结果他妈没有发火,她言语平和的说“等你结婚了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陈凌风被他妈惹起来的火降了一大半,怎么说也不好跟关心自己的妈妈发火,但是一想到接下来的话题又要跑到严歌身上,陈凌风常常吁出一口气,转移话题:“我爸好几天没有回家了,我明天去看看”,说完后不再理会秦书,直接上楼休息了。
夏落雪自从那天发现顾冰行为可疑之后就一直想寻找机会问清楚,可是奈何死活就是没有个话茬,而且这两天顾冰再也没有露出过那天的表情,落雪有时候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马上就要回庆安市了,夏落雪这段时间以来对宣越他们的帮助很是感谢,也很是舍不得宣萱,于是心想着和他们告个别。
下午也没事儿,夏落雪本来是叫他们兄妹两个人一起出去走走的,结果宣萱有事儿没有来,来的只是宣越一个人。
他依旧打扮了一番,赏心悦目的感觉,落雪不知道是为什么,最近几次见宣越都发现他刻意打扮了,以为是他谈恋爱了,说实在的,宣越稍作打扮还是很好看的,少年之气满满的包围在他身边,那是阳光的样子。
见了夏落雪他略微有些尴尬,不过转瞬间就消失了尴尬,露出了一个亮亮的笑容。
“宣越,我和妈妈明天就要回去了”落雪语气有点欢快的说,心里惦着陈凌风,那想回去的心情和此刻的语气一般的轻松欢快,一点儿也没有离别愁绪。
宣越本就内向,且不善言辞,听见夏落雪这么说,心里失落厚厚的落了下来,让他顿时成了个心事重重的人,他抬头看了看落雪脸上清风白阳般的笑容,也咧开嘴笑了笑,那般的苦涩,不着痕迹。
“这么着急吗?”宣越不看夏落雪,低着头,刻意的回避了落雪那美丽的笑容。
“我们马上要考试了。”落雪走在街边,街边的雪还没有化完,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在空荡的街上显得格外刺耳,“而且还要去确诊一下妈妈的病,不敢在耽搁太久了”,落雪说。
“你们什么时候去庆安市看你爸爸?”落雪忽然想起那天和宣萱一起为他爸买的棉衣棉裤之类保暖的东西。
宣越似乎很是不愿意提起他爸爸,他觉得有些羞耻和难为情。
“过几天吧”他淡淡的说着,语气里面还带着些许的不耐烦,似乎很是不关系他那个在庆安市监狱里的爸爸。落雪抬头便看见了宣越那张不耐烦的脸,心里生出一种说错话了感觉,于是赶快识趣的闭上了嘴。
宣越可能也知晓了自己这会儿这张臭脸给落雪生出了不好的感觉,于是赶快掩去了脸上的神色,微微笑了下说道:“你怎么关心起这个了?”
夏落雪看见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于是接着说道:“没什么,我家在庆安市,你们来了可以找我玩。”落雪踢起一块小石子,“我家没有好吃的,但是我可以带你去玩好玩的。”
宣越心里不可名状的一种感觉升起来,他自己在这段时间和落雪的相处里发现,这么漫长的时光里他没有也不敢真正的把一个女孩子放在心上过,而夏落雪的出现让他自己感觉很是自在,不必顾及落雪的看法,落雪好像对每个人都保持着善良与包容,平等的对待每一个人,不会因为他是劳改犯的儿子而看不起他,还耐心的教导自己妹妹跳舞,让自己和妹妹的关系缓和,甚至和自己的妹妹和好。
这些在以前的自己看来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但是落雪出现的短短时间里,这些都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宣越觉得长这么大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送他礼物,帮他妹妹,甚至邀请自己去她家里玩,他甚至想无论无何自己能够帮到她或者带给她一点欢笑就很满意了,他一点也不奢求别的,这么好的一个人,是该往很美好的地方飞去才对。
“好啊!”宣越摒弃了那些占据脑子的胡思乱想,重重心事搁置到了一边,他真诚的回答。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踢着一块石子儿,晴天里的笑声飘得格外远。
“落雪,你过年的时候可以来这儿玩,我们这儿过年的时候可好玩了。”
“是吗?有什么呀?”
“一大群孩子滑冰,堆雪人,打雪仗……”
宣越满脸笑意的说着这些稀松平常的事儿,好像自己此刻就沉浸在那种欢乐之中。
“多大了,还玩这个。”落雪觉得这些都是小孩子玩的了,而他们都这么大了,玩这些确实有些幼稚,但是宣越却不认为幼稚,他反驳道:“我每年都带一帮小孩子玩这些,看着他们笑,我觉得这世界干净纯洁的仿佛初春绽放的花朵”
落雪一抬头仿佛在他那笑意淡淡的眼睛里看到了漫天的碎光。
“你将来肯定是个好老师!”,夏落雪觉得他说得这句话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来的,因为自己根本是没有这样的心境的,至此落雪发现面前的男孩子心灵是至纯的,哪怕他有一个劳改犯爸爸,有一个不管他们死活的继母,那也没有将半点污浊带到他的心灵里。
他或许很是嫌弃自己有那样一个爸爸和继母,但他还是渴望纯洁,看见孩子笑他也觉得这才是纯洁的美好。
“对啊,我考的是师范学校啊!”他在听见落雪的夸赞后忽然就得意的接上这句话,眼角都笑得弯弯起来。
“我毕业了就去教书”,他顿一顿,笑意还在脸上,但是声音低了很多,他似乎是有些伤悲的微微开口:“我会让他们好好做人,书可以念不好,但是一定得要堂堂正正……”
他后面说了什么夏落雪完全没有听见,只是“堂堂正正”四个字如同锤子一样狠狠的砸在夏落雪的心上,她在赞叹之余,更多的是对身边这个笑得无害的男孩子的心疼和同情。
看来他还是对他爸爸这件事儿耿耿于怀。
“宣越”,夏落雪停下来叫住正欲前走的宣越,“你不必对你爸爸的事儿耿耿于怀。”
宣越显然是被落雪吓住了,他没想到自己心里的事儿转眼就被落雪窥视了个一干二净,仿佛在夏落雪面前裸奔一样,他脸色难看的低下头沉默不语。
“你既然觉得要教那些小孩子学会堂堂正正,那么更何况是你的爸爸呢?”落雪轻柔的说完这句话,思考了一下又说道:“不要把这件事儿当成负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
宣越低着头仔细的琢磨着夏落雪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们都盘算了好久要去看你爸爸,为什么一直不动身呢?是因为不想去对吗?”落雪不知道这么说合不合适,但是她觉得非说不可。
“明天和我们一起去庆安市吧!”
宣越默默的低着头不说话,表情悲伤难过极了。
夏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