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怒砸烤地瓜
夜夜夜话2020-02-19 08:333,115

  彤彤开始几天还像个小尾巴黏着蔡菜芯。后来,就积极要求帮忙,妈妈收钱,她撑塑料袋。被买烤红薯的人夸一句‘真乖’,美的像得了大奖似的。

  “彤彤,今天长假结束,你耍赖不去幼儿园,妈妈迁就你一天,明天,你就得去幼儿园,知道吗?”风大,彤彤玩的一脑门汗,蔡菜芯给彤彤重新捋了羊角辫。看见她这一会功夫,又从炉子顶上拿个烤地瓜,蔡菜芯夺下来:“昨晚谁说肚子疼的呀?吃多了,涨肚。”

  “不要。不要去幼儿园。我还来这里装袋袋。”彤彤的嘴撅的老高。大眼睛恋恋不舍的,眼巴巴的,瞧着蔡菜芯拿走放到炉子顶上软糯香甜的烤地瓜,立刻就被走来的戴眼镜的胖阿姨,挑挑拣拣的选中,捏了几下,靠边放好:“烤红薯多少钱一斤?”

  “五元。老家带来的红薯,村里自己种的,新鲜干净。”这种回答,是红姐特意嘱咐的。

  “老家哪的啊?”戴眼镜妇女又挑了俩个,单独摆在她自己眼前,还在挑。

  “苏北的。”

  “哦,苏北哪里的,我也苏北人。”戴眼镜妇女扶了镜框,特意看眼菜芯:“姐妹你脸色不好,来苏市多久了?不适应这边?”

  蔡菜芯笑笑。她的确是自从彤彤住院后一直挺累。但是哪里人?她咋回答?她并不是苏北人,要是随便说个地方,真是遇到‘老乡’她还怕说漏嘴了。急忙转移话题。干笑道:“咳,大姐,这几个你都要了?那我给您装起来了。”

  蔡菜芯菜芯不回答,戴眼镜妇女也不计较,反正也不认识,这种闲话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都装上吧,我这礼拜,刚到对面小区做保姆,昨天雇主先生在你家买过,他和儿子都吃好了,今天嘱咐我特意多买的。你家这红薯,我尝了,是我们苏北的味道。”

  “好吃那常来呀。”蔡菜芯把一袋子烤地瓜过了电子称,称重:“大姐,一共十四块三毛。零头就免了。”

  “吃好肯定来。内什么,我微信付钱。你的微信码在哪,我扫下。”戴眼镜妇女拿出手机,眼光四处找微信二维码的牌子。

  “那,扫我手机吧,我还没印——。”

  “妈妈——哇——”菜芯刚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手机,忽然听见身后彤彤的哭声不对劲儿!

  她像过电似的,猛的寻声而去。心房忽悠一下,眼前一晕,差点摔倒。

  彤彤啥时候玩到马路上去了?粉色的凉鞋掉了一只,坐在马路牙子边的一堆落叶上,嗷嗷大哭。旁边一个黑瘦的中年男人,瞪着豆粒大的小圆眼镜,双腿叉地,骑在电瓶车上:“谁家的孩子不看住,我好好的骑着车,她自己扑过来。”骂了就要走。蔡菜芯心疼的,没顾上收钱,回身跑过去抱彤彤。

  “彤彤起来,妈妈看看。”

  “啊!疼!妈妈别碰我,脚疼!”彤彤刚要站起来又坐地上。

  菜芯慌了,一把薅住电瓶车后架子:“站住!”她没顾上扶彤彤,得先把电瓶车上的男的截住:“这位大哥,你下来,把孩子撞了,不能说走就走吧,至少要看看撞到哪没有?没事的话我们也不会讹你。”

  “你松手啦!撒什么泼,我又没撞到你家孩子,谁看到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了?”黑瘦的男子立瞪着豆粒眼耍赖,伸手推开蔡菜芯,打火要走。

  “不能走!”蔡菜芯拉住他车把,脑袋飞快的转,电瓶车没有车号。他跑了,万一彤彤骨折了,找肇事的都找不到。自己没带好孩子,已经很对不起四岁的孩子了,再把撞人的放跑,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她想揪出电瓶车钥匙,豆粒眼男人扯她的腕子,菜芯把手按在钥匙上,就是不让那男的打火:“你先别走,你撞没撞到,有天眼监控,我们给交警打电话,总得看看孩子啥情况吧。周围大家都看着呢。麻烦各位谁给打个证明呗,是不是他撞的孩子?”菜芯一边按着钥匙,一边向几个卖呆的求助。

  不是上下班时间,路上也没几个人经过。

  一个停下张望的小伙子刚要说话,他后座上的女孩捶打他后背:“都告诉你的了,别多管闲事了啦。”小伙子闭了嘴,摇摇头,踩上电瓶车,带着后座的女生走了。都骑走了,还听见后座的女生嗲嗲的埋怨小伙子。

  “你们这些外地人,到处摆摊,卖关东煮了,卖烤红薯了,卖煎饼卷菜了,有营业执照吗?有卫生执照吗?闹市口摆摊,上下班时间影响交通,还带个小孩子捣乱。城市秩序啊,都让你们搞乱了。”一个本地口音的老头手里提着青菜和糖藕,慢悠悠的路过,谴责菜芯。

  “老伯你这样说话不好吧,外地人怎么了?没有外地人,你们苏市能建设的这么好吗?人家小孩子被撞了,你们老年人,不管是不是看见了,都不应该说风凉话吧。”戴眼镜的等着扫码,拎着装袋的烤红薯过来接茬。

  本地老头站住,回头,带着某种养尊处优的优越感,睥睨的,看着戴眼镜妇女:“你急什么急!我们本地人都守规矩的,就是你们外地人来了,哎呀喂,哪哪都搞的一团糟。”老头年岁大,松弛的脸皮上布满老年斑,嘴皮子哆嗦着,凉薄的说了一通,走了。

  蔡菜芯心凉,说到底,此时真正意识到,自己是在异乡流浪。她眼圈儿含着眼泪。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在这个生活了几年的城市,努力与人为善,尽管礼貌谦卑、尽管大学毕业,却仍然证明不了自己优秀,仍然是个被偏见笼罩的外地人,不被接纳。也没本事把孩子照顾好。

  “切!”戴眼镜妇女瞪了老头蹒跚的后背一眼,转头撇嘴对菜芯道:“这里年轻的还好,这帮老的最排外!姐妹你别在乎他们,城市里总有一波排外的当地人,也还有在被排斥中问心无愧的外地人。我这是刚找的雇主,着急回去做饭,要不我帮你理论。先把我这账结了呗。”戴眼镜的妇女不时的瞅着对面小区,出来时间长了,雇主肯定不愿意,不愿意的次数积累多了,家务做的再好也没用。

  “好。”菜芯也不想耽误这位热心大姐的时间,她一手按着车钥匙一手按手机微信。

  骑电瓶车的男子,见没人向着菜芯,顿时嚣张起来,和菜芯抢着电瓶车钥匙,对零星路过的,回头回脑看的行人道:“看看,本地老伯说的实话,这帮摆摊的就是交通秩序的捣乱者,我好好的骑我的车子,那小赤佬冲过来,吓倒了,怪我咯?”

  嘎吱一声,路边有辆车停了,他还来劲了,更大声轻蔑道:“嗤,她们外地婆娘穷疯了,是想来大苏市讹钱吧。小赤佬好好的在那,不抱起来,按住我的车子干屁了!”他车把一提,把蔡菜芯晃个趔趄,打火就要开跑。

  蔡菜芯本来强忍着对豆粒眼的怒火,忍着心疼都没去抱嘤嘤哭的孩子,准备给戴眼镜妇女扫码。红姐之前对她说过,做这种小生意,什么德行的人都能碰到,要是每天和他们生气,那就甭活了。和气生财,能忍就忍。所以,她一直忍着气,但是这男的不讲理就罢了,张口闭口小赤佬、小赤佬的,把菜芯气的浑身颤抖。菜芯有个底线,就是对她怎么样都可以商量,欺负她的彤彤可不行。她自小就缺少母爱。从产房里医生把女儿给她抱过来,那一秒起,菜芯就发誓要护着她,给女儿足够的爱。

  尼玛,你撞人了还骂人!欺人太甚!所以豆粒眼男人后面那句话,还没落地,忍无可忍的蔡菜芯,抡起那袋子准备结账的烤地瓜,照着豆粒眼男人脸上糊去:“尼玛是个混蛋!”

  “哎我的烤红薯!”戴眼镜妇女,眼瞅着,烤红薯由满口香变成满脸花,扶着眼镜跺脚!

  苏北的红薯大个头,铁炉子里都烤出火候了。戴眼镜的妇女也会挑,挑的都是烤的焦黄流油的,并且数量多。一堆金黄色、外焦里嫩的都挂不住纤维,稀黏糊糊的刚出炉的烤地瓜,带着热度和甜香,随着菜芯抡圆的力道,冲出还没系上口的塑料袋‘啪叽’一大滩,把电瓶车男人连豆粒眼、带塌鼻梁、雀斑脸都糊个正着,淅淅沥沥的往下掉金黄色的红薯瓤子。稀稀黏黏的淌到豆粒眼男人的脖子和肩膀上,烫的这男的妈呀一声,本能的迅速一躲,有一半烤地瓜顺着惯性甩出去,‘噗’的一声,溅在他身后的人的身上。

  “什么情况?”后面的人,过来的挺冲,刚拔下豆粒眼男子电瓶车的钥匙,胳膊就挨了一个击打。

  “什么情况你不会看呀,这外地娘们发飙。”豆粒眼男人弯着腰,脱下上衣使劲擦着脸和眼睛,还没注意到有人拔了他电瓶车钥匙。

继续阅读:第十七章 和白色衬衫有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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