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路，两人是坐飞机回去的。
裴汐一路都很不安，左看右看，不知道白日梦到底有没有跟上。
洛澜则直接睡着了，她敏锐的时候让人无法招架，不过平时大大咧咧惯了，也就只能持续那么一会儿。
下了飞机，洛澜把她送回家，顺便将海底的情况告知蔚蓝。
裴汐小心地看了看她们，慢慢回到房间。
刚把门关上，白日梦便出现在她面前。
他身上很脏，唯一漂亮的是两双灰蓝色的眼睛，笑起来应该很好看，闪闪发光。
裴汐往后退了一步：“你，要不要去洗澡？”
白日梦神色平静，冷淡道：“去。”
到了卫生间，白日梦四处看了看，朝她指示：“你给我洗。”
“不不……”
白日梦盯着她。
裴汐：“……行”
她放满了浴缸的水，将里面打满泡泡，至少能遮住身体。
做完后，她浑身上下都湿了。
平常都是妈妈放水给她洗澡的，现在她不但要自己动手，还要给一个男孩洗澡。
这是不对的。
但她不敢反抗。
“你先，先脱了衣服，我再进来。”她飞快跑到门外，中途差点打滑摔倒。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声音：“进来。”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结果视线接触到不着寸缕的身体，忍住尖叫，猛地把门关上：“你，你为什么不躺到浴缸里？！”
白日梦满脸漠然：“你没说。”
裴汐咬住指头，深呼吸了几下才开口：“那你现在进去了吗？”
“嗯。”
她颤巍巍地打开门，见男孩躺到浴缸里淹没了身体，轻轻道：“你能，自己洗吗？”
白日梦转头盯着她：“不能。”
她差点哭出来，一步一步走进去，边走边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男女授受不亲？”
白日梦：“少废话。”
从没有人这么对过她。
这五年来，爸爸妈妈宠溺，老师同学喜欢，这是第一条，对她毫不客气的鱼。
裴汐闭上眼睛给他搓背，到下半身的时候，几乎是祈求的说：“剩下的，你能不能自己洗？”
白日梦余光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微微点头。
裴汐如蒙大赦，踉跄着跑出去。
刚关上浴室的门，蔚蓝便进来了，见她神色不对，轻皱眉头看着她。
“妈妈。”裴汐头皮都要炸了，朝她走过去：“你，你找我有事？”
伴随着话音，浴室里传来水流撩动的声响。
“啊！”她几乎蹦起来，艰难的笑了一下：“忘，忘关水了。”
“汐汐。”蔚蓝皱着眉，蓝色的眼睛闪过暗光：“那里，是不是有人？”
“没有。”裴汐垂下眼睛，忽然发现听不到妈妈的心声。
蔚蓝绕过她，向浴室走去。
“妈妈，真的是因为没关水！”她在后面大喊，整个屋子都响着回音。
蔚蓝越发怀疑，飞快将浴室门打开，看了一圈，甚至进去翻找，也没有找到可疑的痕迹。
可女儿的状态明显不对。
还有，浴室根本没有打开水。
她慢慢走出来，盯着裴汐的脸：“汐汐，妈妈相信你。”
“所以，你告诉我，屋里到底有没有人？”
裴汐整个身体抖了一下，眼睛微红。
她垂下眼睛，摇了摇头：“真的，没有。”
蔚蓝好一会儿没说话，看着她低垂的头顶，伸手摸了摸她，“去休息吧。”
说完，打开门离开。
裴汐在原地站着，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她怕死了，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爸爸妈妈才是最爱她的人，她却为了一个想杀了自己的鱼，去欺骗妈妈。
“哭什么。”
白日梦从浴室走出来，微微皱眉。
裴汐吸了一下鼻子，没理他。
她在无视他。
白日梦抿紧了嘴巴，上前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说话。”
“呜呜。”裴汐突然哭出声，通红的眼睛看着他：“你，能不能离开我家……”
“离开？”白日梦冷笑，凑近她的脸，轻声低语：“你欺骗我，就必须做出补偿。”
可是她也欺骗了妈妈，心情很糟糕。
裴汐仰头把下巴抽出来，转头扑到床上：“我讨厌你！”
白日梦盯着她的背影，站在原地沉下脸。
他上前把小女孩压住，抓住她的脖子。
裴汐吓得大叫：“你干什么，好疼！”
她的脖子被咬了，尖锐的牙齿刺破了皮肤，耳边甚至能听到什么东西被吸吮的声音。
血，是她的血。
他在喝她的血！
“唔唔唔！”她的嘴巴被捂住，根本发不出声音，只有眼里的热泪不断流下，黑白掺杂的小珍珠掉落在床上。
从小洛澜阿姨就告诉过她，有一个叛逆的人鱼生吃同类，靠邪门歪道增强力量，最终被驱逐到深渊，在暗不见天日的深渊中苟且偷生。
他生命力顽强，不但没有死去，甚至有了后代，到现在深渊里已经有上百条人鱼。
之所以不让他们上岸生活，就是怕他们走了祖先的老路，出来后迫害同类，影响人鱼生存。
她一直不信，认为祖先的错不该由后代承担，在阴冷的深渊里夹缝生存该多难受啊，想想都可怜。
可现在最可怜的，反而是她。
她不该盲目的相信深渊里的人鱼，每一代族长都在限制他们的生存，是有道理的。
白日梦生着怒气吸食了好几口，等终于平静下来才发觉喝的太多了，连忙松嘴。
裴汐脸色苍白，接近昏迷状态。
她还是不停地哭，伸手无力的拍打身上的男孩：“滚，你滚……”
她低声呢喃着，闭上眼睛陷入昏迷。
白日梦皱起眉头，心脏有一瞬间的慌乱。
她会不会死？
对，应该下去叫她的爸爸妈妈，他们一定有办法救她。
但是他必然会暴露。
最坏的结果就是，他重新回到深渊，被看管着，永远不能离开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
他低头，看到小女孩眼角划下一滴眼泪，落在床上变成了珍珠。
珍珠黑白参半，有种雾气朦胧的感觉，十分漂亮。
白日梦把那粒珍珠捡起来握在手里，下床打开门，飞快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