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鱼真的很傻，随便说两句，她就信以为真，也不哭了，脸上露出可怜的神色。
白日梦最恨别人可怜他，他的确活的艰难，身为深渊人鱼的一员，天生就带着耻辱。
外面的人鱼瞧不起他们，而他们自身，对外卑躬屈膝，对内尔虞我诈。
谁说人鱼生性善良，他见过的鱼，全都险恶至极，生在黑暗，便堕落成黑暗。
小裴汐像拉住他的小手，白日梦一惊，用力挥开。
好疼！
被打了好疼，被咬了更疼。
裴汐握住自己的手，想哭又忍住了。
白日梦很可怜的，爸爸对他那么坏，她必须逗他笑才行。
打完之后，白日梦才回过神，见小女孩一点儿都不生气的样子，低声道：“去我家做客，怎么样？”
“好呀！”裴汐用力点头，朝他甜甜一笑。
下去之前，白日梦将她浑身弄脏，变出鱼尾，还要装作看不见。
小裴汐疑惑地问：“为什么一定不能变出腿，还要装作看不见？”
“你要听话。”白日梦摸了摸她的头，再笑一笑，就把小女孩安抚住了。
外界的人鱼怎么样，未来的族长又怎么样，他要她也尝尝，在深渊里苟且偷生是个什么滋味。
游到半途，裴汐实在累的划不动了，停在原地小声叫他：“梦梦，我游不动啦。”
梦梦？！
白日梦被这称呼惊得心脏一跳，恶狠狠道：“不准这么叫我！”
“那，日日？白白？”
白日梦：“……”
他喘了一口气，闷不吭声往前游，划了两下发现小人鱼没跟上，停下回头：“怎么不走？”
“累了。”裴汐甩了甩黑色的小尾鳍：“你背我好不好？”
“好啊。”白日梦笑了，游到她身边，声音很轻：“你让我咬三次。”
三次！
会死鱼的，而且她好怕疼。
裴汐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哭腔：“一，一次可……”
白日梦转头就走。
“好好，就三次，让你咬！”
裴汐趴在金色人鱼的背上，心情一点都不美丽。
尤其越往下，环境越阴冷，周围太黑了，没有一丝光亮，她不必装作看不见，因为她根本就什么也看不到。
不知道经过了哪里，传来激烈的哄抢和呼救声。
裴汐心里害怕，小声说：“那边有人抢东西……”
白日梦冷淡道：“不用管。”
这种事在深渊，不足为奇。
深渊底下物资紧缺，只要你能力够强，什么都能抢。
这里没有规则，只有适者生存。
一路上听到几起抢夺的吵闹声，裴汐吓得发抖，缩在白日梦的背上不敢动。
等他们回到家门口，里面传来愤怒的大吼：“小畜生，你给我出来！”
白日梦将裴汐放下，故意说给她听一样，轻声叮嘱：“是爸爸，他要打我，你在这里别动，打完了，我会来找你。”
裴汐想拉住他，黑暗中看不见，小手落了空。
她越发害怕了，缩在大石头上，听着屋里惊天的动静，动都不敢动。
虽然她没在爸爸妈妈身边长大，可他们对自己极好，每次来看她，都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给她。
外面的人鱼们也很好，温柔和善，不像这里，又阴又冷，简直是……
“裴汐。”白日梦出来了，浑身疼得撕裂一样，可他一声不吭，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
他来到小人鱼身边，按住她的肩膀：“我要咬你。”
这次裴汐没有挣扎，仰着小脖子让他咬了。
深渊里没有黑白之分，也就没有白天和黑夜。
裴汐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坐在硬邦邦的石头上，怯怯道：“好饿。”
从前饿了有人鱼奶妈找东西给她吃，可现在他们没有成年鱼依靠，如果梦梦敢跟爸爸说饿了，一定会被打死吧。
但她真的忍不了了，她想回家。
白日梦慢慢睁开眼睛，爬起来：“饿了？是啊，我也饿了。”
他按住小裴汐的肩膀，黑暗中脸上的表情阴森冰冷：“记得你答应让我咬三次吗？”
裴汐知道他又要咬了，抖着小身子往后退：“等我，等我吃饱了……”
“不等。”白日梦强势地拽住她往回拖：“我说过，我也饿了。”
“啊！”
小裴汐捂住脖子上的伤口，独自甩着小尾巴出去找东西吃。
她看不见，一路上磕磕绊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变得格外敏锐，听到左边有沙沙的声响。
似乎是小螃蟹，她欢快的冲过去，半路被一双手重重推倒，整个摔在泥沙里。
“想抢东西？”两个看起来大一些的男性人鱼将她打量了一番，不屑的嗤笑：“什么玩意都敢出来跟我们抢，真不怕死！”
裴汐吓傻了，听到他们靠近，双手支在泥土上往后退：“不要，不要打我。”
“瞧她，都吓哭了哈哈哈。”
两条人鱼凶悍的游过来，裴汐几乎能感觉到波动的水流冲刷她的身体。
深渊里想得到东西有两种方式，一种靠威信，像白夫人那样难得一见的老人，大家会自发把好东西献给她。
最坏的一种，是靠抢，不管什么，只要有能力。
妻子当然也可以抢。
两条人鱼边靠近边商量：“听起来是女的，不如，抢了？”
“她听起来太小了……”
“没关系，养养就行，咱们也不大啊。”
“那抢了是谁的？”
“当然是……”
正讨论的激烈，尾巴忽然传来剧烈的疼痛。
两条人鱼叫了一声，转身感觉到什么，气得声音都变了：“又是你，小畜生！”
父亲叫他小畜生，别的鱼也这么叫他。
白日梦脸上露出阴森恐怖的笑，手里拿着一条线，用力一扯。
线的另一头是鱼钩，陷在两条人鱼的肉里，他一拉，把鳞片都刮起来了。
“你太狠了！”
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小的人鱼，能恨得让鱼牙痒，但是又怕的不敢跟他对抗。
白日梦手里扯着线，声音极轻：“你们别想打她注意，她是我的……”
储备粮。
两条人鱼才不听他说什么，疼得泪流满面，把钩子取掉，飞快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