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真真假假,情情爱爱。但凡为人,便必然有七情六欲,爱恨嗔痴。人生七苦,不全然经受过一遭,怕是也枉为人一世。
龙暹不过便是一魂降到了凡尘,落根在这万盛山庄庄主的身上。只不过此人与他,除了外貌神似,其他,并无任何一点相似之处。便是那博爱豁达的心,在他身上也完全都看不到星点。
天宫龙暹胸怀天下,可谓阔达。男女情爱,一知半解,可谓专一。然,原本那清修的安静日子,便是在龙雾的出现以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原本并不看好的东西,成为了心中执念,一缕光尘;他原本十分在意的东西,现在对于他来说,却恍然如前世所念。现在,便是整个天界放在容暹的面前,只怕是也完全不必上一个莲漪!
“终究是本尊辜负了那无极的身份与名号!待回去,便是闭关万载不出,也都心甘情愿。”
天帝的惩罚,不出意外,龙暹已经能够想到。眼下,再看手心那已经被碾碎的兰花,却转眼如硝粉散去。
“凡人生命如昙花一现。这情爱,似乎也就像是那昙花一般,今日留恋,他日,可还否记得,曾经那人音容笑貌。”
“呼呼”的一阵晚风吹拂而过,只见那原本还站在树下之人,却是转眼之间,已经不见踪迹。
莲漪逃也似的离开了那树下,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不为其他,只因为,方才那人眼中的执念,真的是吓了她一跳!
她便是从赵霖轩,从赵雍,赵翮,或者是那曾经的洛琪眼中,也都从来不曾看到过此种目光!
好像要将她生吞活剥,就在她说要那子夜兰的时候,那人的眼神尤其可怕。
“子夜兰花,除非子夜,难不成,还真能在白日盛开不成?本姑娘也真是奇了怪了!”直到现在,也还未能看到那一直嚷嚷着想要让她去打听容暹下落的齐艳,莲漪的心中,也更是有些无语。
“这今儿个晚上,究竟是撞了哪门子鬼?”早知如此,她还不如不来。
莲漪有些气闷的喘喘气,瞧着身后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当下也是松了口气。
可是再抬眼,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眼下究竟何处!只是瞧着,这周围,全部都是围墙,而前方,那一棵树下,似乎有一抹人影正站在树下,身姿小巧,一身粉嫩的襦裙,群上绣着粉白的牡丹花,一转身,便像是一朵花儿一般,姿容娇艳,美的,自然是不可方物!
“玲儿!”
“玲儿!那算命先生可是来了?”
月色从乌云中露出,莲漪躲在那拱门之后,这也才悄然见到,那女子,穿着的正是今日花宴的女子衣裳。
“会是谁呢?”
“什么算命先生?”
在她这里,刚好贴近那颗大桃树,桃花此时已经不多,大都散落在地。那人却是对着身侧的婢女笑声的探问:“你方才不是说,那凤翊,凤先生,已经离开了宴席?那他人现在,究竟何处?”
“奴婢不知,小姐,现在前殿已经出事了,好些个公子哥都闹上了,有人还不欢而散,奴婢只怕,三皇子殿下万一看到了您在这里幽会那廉贞,只怕是……”
“好了,休得多言!今日,便是不能见到凤先生,昭颜也一定要见到廉贞!我与他,因为我哥哥的关系,已经许久未见,我真的很是想念。廉贞他跟别人不一样。那赵霖轩,摆明了便是为着那功名利禄,也才拜在我哥哥门下。可是,这天下间的事情,又有谁说得准?日后,若哥哥失利……”似乎是不太愿意想这些,昭颜公主也忙摇了摇头,打了自己身边的侍女一下,说道:“你快去前面看着,无论是谁,便是凤先生还是廉贞哥哥,二者只要来其一,今夜,这王公花宴,昭颜便是没有白来!”
“是!奴婢遵旨!”
小丫鬟很是不满的噘噘嘴,竟然再次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一直躲避在那拱门之后的莲漪,却是将这所有的一切都听进了自己耳中。虽然,那什么廉贞的,她不曾见过,可是,赵霖轩,她深知!
“我家公子才不是那样的人!是你眼拙!那个什么廉贞的,可未必就比得上我家公子!”
三皇子有意让赵霖轩娶了昭颜这件事情,在回到三皇子府的那一日,莲漪便已经知晓。
可是现在,偶然见到这昭颜公主,听说她居然在此地私会情郎……莲漪当下便想要冲出去,告诉她,赵霖轩你看不上,我莲漪看得上!
可,步子才刚刚迈出去,转眼间,居然瞧见了自己脚上那黑色的靴子,那分明,便是男子装扮!
“也对!”
至此,莲漪也才落寞的一笑。咬咬牙,还是选择转身离去。
无论那昭颜究竟是否对赵霖轩有意思,现在,她却是不想多嘴。而赵霖轩自己也有眼睛,莲漪相信,她所跟的人,不是瞎子,他自己会看,也会选择。
独自走了几个转角之后,莲漪本想找找那子夜兰花。听闻就在这会儿便会盛开,就被今年举办花宴的宫家安排在这殿中的一些角落。只好边走边看,最好是能够找回去的道路,早些与赵霖轩汇合,差不多,也该离开这花宴才是。
一整晚的事情,莲漪有些心疲力竭。“爱而不能,求而不得。原本可唾手得之,那人却并不珍惜。这老天,也委实很喜欢捉弄人罢!”望了望天上月亮,再看看身侧这百花盛放的没好景色,莲漪心中,却唯有“失落”二字,足以形容。
——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前,本来甩开了莲漪,独自混在女眷中喝闷酒的程英,却是忽然在路上遇见了正要去办事的赵霖轩。
眼瞅着,莲漪居然并未跟程英在一起,眼下这情形,赵霖轩当下便是抓住了程英还想要灌酒的手,直接将人拉到一旁,问道:“秦洛呢?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我们走失了!我去找过,可她人现在并不知道在哪里。”程英一脸没好气的回答,将手腕从赵霖轩的手中抽了出来。
“公子怎的现在不在前殿陪着三皇子殿下,来此处作甚!”
“出事了!计划有变!”程潜就站在赵霖轩身后,与王勇三人已经分开行动,看看是否能找到那已经死去的舞姬尸首。
“出了何事?”
程英听此,也忙起身,眼神很是慌张的看了看四周,而后压低了音量。
赵霖轩则是眯了眯眼,再次问程英:“我问你莲漪在哪?”他现在已经没了那份心情,同程英开玩笑,打哑谜。
“英儿!”
程潜察觉到程英这就是在转移话题,也只好忙一脸怒意的提醒她。
“嘁!”
程英这也才一甩头,很快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我是真的不知。就之前,刚刚分开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见了那婢女,两人之间说了什么,之后不久,我就走了。也懒得听两人悄悄话!”
“只不过,当我回过头,在想去那树下寻人的时候,却是发现,她人已经不见了!我找了几圈也没找到,这偌大的秀月楼,现在正在举办花宴,难不成我还四处走动?这样,三皇子那边,早晚要看出端倪!”
“你……”
“哎!”
程潜简直不想再多说什么,当时便看着赵霖轩很是难看的脸色,问道:“现在该如何,公子?是先去办三皇子交代的事情,还是……”程潜的意思,就是想问问,要不要先去将莲漪带回来再展开行动!
赵霖轩却是瞧了瞧天上月色,看时辰也都差不多了,也只好咬咬牙,说道:“程潜,你跟程英一切照旧!原本程英不知道的部分,你告诉她,你二人小心行事。我现在,就去相反的方向,先到那树下看看,莲漪现在还在不在附近!”
“公子!”
程英见到这般重要的时候,赵霖轩居然还要去找莲漪,当时也气很的一甩手,整个人的双眼中,全部都是无名火气。
“走吧!”
程潜一脸黑,委实对于程英的所作所为感觉到相当不满。
程英也自知理亏,只好跟在程潜身后,趁着现在还无人发现,悄然奔向了后面的第三殿!
第三殿,本来是在第二殿送了兰花之后,成功配对的男女赏花赋诗,培养彼此默契的地方,其内早已准备了琴棋书画,但凡对方喜爱,都已经被送去了第三殿。
而第四殿,则是专门供给这些个公子小姐们夜宿之用。当然,男女不同院。女子厢房与男子厢房之间,自有护卫看守,严防私相授受,趁机行苟且之事。这一点,便是在王都的男男女女,全部都谨记在心。
赵王还特别为此花宴而设立了一条规矩——凡是与宴者,必然不能辱没赵国律法,一旦有违令者私相授受,暗中苟且,一经发现,便永远被花宴除名不说,还会被酌情,赶出王都!看是究竟要发配充军,还是落发为尼,斩根为监!
男子做太监,女子当尼姑。
这般的严密看管之下,便是无视宵禁的王公花宴,也从未有过任何一人敢越界犯禁,相互之间暗通款曲,暗度陈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