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场简短的深谈是以谢知予狼狈匆忙的一句‘以后再说’而彻底结束。
黎羽心并没有不甘情也并没有不愿地任由对方画下句号，然后又依旧把胳膊搭放在她的肩膀上，在早晨清爽的凉风和阳光中，慢悠悠散了十几分钟的步，偶尔低声聊几句，把气氛维持在了个很不错的区间里。
最后才又赶到阶梯会议室坐下。
原本空荡的室内被异能者的呼吸和交谈声充满，坐在里面，感觉周围全都是干热的拥挤，细细密密地朝人们反压回来。
就算再怎么悠闲，半块饼和见了底的汤糊都撑不过十分钟。所以比起黎羽和谢知予他们两个人，达奚子扬和林尽染反而先赶到了会议室。
还顺便反过来帮助对方占了两个还算不错的位置。
九点整，会议准时开始。
首先就是针对于昨天发生的那些事情做出通知。
“根据现在仍然在涵城县执行任务的异能者传回来的信息来看，那名特殊感染者身上确实是出现了很特殊的变化。
同时，更让我们惊讶的是，无论是身处于距离极其靠近的涵城县内部的精神力异能者，还是目前留在安全区的那些人，全部都异口同声地回答说——”
依旧是之前那个给他们讲述过情况的白大褂研究人员，这一次在场所有人终于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那名研究人员，也就是王寿林突然转过身看向房间内的所有人，目光说不上有多么沉重，却具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
“在那名特殊感染者身上所发生的变化并不具有攻击性，甚至于围绕在对方周围的那些感染者也并没有被观察到出现有任何异动的现象。”
“所以目前来说，涵城县的任务还会再继续吗？”
王寿林点了点头，视线本能地看向出声询问的那个人，语气严肃。
“会的。今天早晨八点多的时候，有速度异能者传回来最新消息。派遣过去分别负责五条路线的异能者们已经分别把前部分送到他们那里的手绘图给落实到了具体街道中。”
他说着，抬起头看了看被挂在墙壁上的公共时钟。
“差不多也就是在今天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正式开始围困计划，趁着从那时到下午两点这段阳光最猛烈、感染者受压制程度最高的时间，把后部分任务正式推进完成。”
“如果情况进行顺利的话，他们在今晚就能够返回到安全区了。”
整个阶梯会议室都在瞬间沉默了下去，人们彼此和亲近的朋友家人们交换视线，却彼此都不怎么确定应该说什么。
“成功的机率有多高？”
最后，终于有个声音这样询问了。
王寿林的表情在这个瞬间变化得略微有些奇怪起来，他不自觉目光低垂，在沉默了几秒钟后才再次抬起视线看向前方坐得熙熙攘攘几乎要把整个空间给撑破的异能者人群们。
他这样回答——
“······单论现阶段围困计划的成功率来说，几乎是接近于百分之百。”
所有人都坐在瞬间的停顿后，呼吸猛然急促了起来。
无论是从哪个角度去思考，眼前这个消息都足够让人开心到当场疯魔去世。
可就算是这样，在场所有人的第一个反应都是发懵，然后难以置信，差点就没把‘你是在说胡话而我们并不是蠢货’这句话给明确标明在脑门上。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是初中生都会写而且还能够流畅使用于作文中的话语。
可将近有十多秒钟的互相瞪视过去了，几乎是所有异能者都感觉到了眼球酸痛以及情绪尴尬，王寿林的表情却仍然没有出现任何地变化。
对方之前的那句话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个事实。
其实无论那个人，大脑潜意识里都很清楚，能够被拿到现在这个场合公布的结论，那么肯定是足够具有真实性的，但······
百分之百？
这个数字也未免太过于触目惊心了点。
“那这个结论又是谁说的？”又有人没忍住直接问了出来。
王寿林略微抬了抬下巴，“所有人。”
······什么意思？
对方说得一字一顿，似乎极其具有说服力，“所有的精神力异能者在评估这件事情成功机率的时候，都给出了这个回答。”
“百分之百。”
————*————
这场会议开得，出奇简短。
等到正式结束他们走出大楼的时候，谢知予就着最后半点建筑物遮挡下来的阴凉，看了看表盘上显示出来的时间——
刚过十一点。
太阳还没有完全开始直射地面，依旧是有些倾斜地落向所有的承载物，温度已经升高，但却还没有到再脱下一件衣服的时候。
“会议上对方说的那些情况······”谢知予表情还算平静地转过视线看向自己身边的三个人，略微偏过头问，“你们有什么想法？”
黎羽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语气隐约是在猜测，“既然是安全区给出来的答案，那么就肯定不会是假的了吧？”
而相比起他的回答，达奚子扬在旁边开口说话时候的关注点却是再其他方面。
“不过比起这件事，我反而更在意是不是所有的特殊感染者都爆发了这样的情况。”
他这样说着，并且始终没有忘记过明歌市安全区周围出现的那几个特殊感染者显性与潜在聚集区。
究竟是只出现于涵城县附近的个例，还是整体都在暴动。
而似乎无论是哪一种，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林尽染耸了耸肩膀，尽量在那里积极乐观的设想着，“涵城县究竟会是个怎么样的情况，晚上就会知道了。至于说其他地方嘛······”
她稍微停顿数秒。
“刚才那个王寿林不是说已经在调集电系和精神系异能者再次启用新式联络器和明歌市还有其他几个地方的安全区联系了嘛？哪怕是因为那些暴动而导致信号传不出去，速度异能者用马拉松精神跑一趟也是可以的。
估计再慢明天也就能有结果出来了。”
林尽染絮絮叨叨地说着，最后抬起右手遮挡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然后眯着眼睛看向天空中似乎同样刺眼起来的云朵。
“耐心等着吧。”
好吧，现在看起来也只能够这样了。
于是话题就又逐渐转向了比较轻松的方面，比如说——
黎羽稍微有些同情地突然想起从昨天开始就行迹匆忙的方飞昂，“方哥最近肯定是要忙到骂人了。”
他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用想都能知道的事实。”林尽染摇了摇头，“可怜的孩子，劳碌命。”
这时候谢知予突然插了句话进来，“说起来，我们是不是还欠他一顿饭？”
“等方哥他忙完这段时间吧。”黎羽回答，“忙完后如果有机会，就请他吃顿贵价的。”
达奚子扬摸了摸自己的鼻梁，突然说起来个看似与当前话题完全沾不上关系的事情。
“前几天的公告板你们看了吗？”
林尽染转过视线看他，懒洋洋地目光微动。
“大哥，咱有话就直接说吧，别吊人胃口，你这样说话再配上那副表情总给人种不怀好意的感觉，会让我很想要打你的。”
达奚子扬走路的脚步突然停顿了下来，说话的语气意味不明，“林尽染同学，我认为自从在方市见面后，你对我的态度就逐渐不客气了起来。”
“怎么，达奚家大教授有意见了？”
达奚子扬，明歌市某知名大学汉语言文学系特聘教授，平均每年推进三个项目出两本书的那种优秀人士。
之前林尽染和自己闺蜜无意间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谢知予怔愣地差点把整瓶水都给洒到自己身体上。
谢知予又再次看到了对方摸向自己鼻梁的动作，感觉略微有些熟悉，曾经是个高度近视的人突然就辨认出来了这是个习惯性的举动——
过去她还需要经常性佩戴银丝半框眼镜的时候，哪怕是偶尔换上了隐形镜片，也经藏会习惯性地摸向鼻梁。
那个真正意义上的成熟男人看向林尽染，这样意味不明地反问了一句——
“如果我说有你会道歉吗？”
“当然不会。”
“那我就没意见了。”
达奚子扬低下视线整理了几下袖口，仿佛身上穿着的并不是便于活动的运动款装束，而是衬衫和西裤的组合。
“而且——”
他抬起头来看对方。
“你这个样子也挺可爱的。”
————*————
而在距离他们稍微有点距离的地方，谢知予和黎羽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尴尬地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虽然说恋爱必然与狗粮相伴，但自己生产和别人硬塞还是两种完全不能够等同的概念。
最后，黎羽牵过谢知予的右手，在分岔路口和另外两个人隔着段距离彼此简单道了个别，然后就各自离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黎羽拉着谢知予迈步的频率很高，几乎是能够去参加竞走赛场的速度。
等到又走过一个拐角，两个人才同时停了下来，然后动作相似地捂着心脏平复呼吸，同时略感哭笑不得。
半分多钟后，黎羽站直身体想要离开，却又突然听到谢知予突然在他身后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嗯？姐姐？”
他转过视线看向对方，下意识地露出来个笑容，活泼又阳光，依旧是毫无阴霾的模样。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叫你一声。”
谢知予稍微迟疑着停顿了几秒后，又低声说出一句话。
黎羽没有听清楚，于是本能地向着对方靠近，“姐姐？你刚才是在说什么？大点声音。”
“我说。”
谢知予深深吸进一口气进入肺腔，然后又缓慢呼出地抬起视线，情绪复杂却也认真。
“我说在回去明歌市以后，我会告诉你所有想要知道的事情。”
“主动，而且不需要你问，我自己全部都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