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断绝联系
文易2020-03-10 13:514,012

  郑嘉言亦是心疼,但他想起近日在朝上被质问的情形,还是狠了狠心,仍然保持着一脸怒色,冷哼一声道:“慈母多败儿!”

  郑懿玲强忍着眼泪看向郑嘉言道:“父亲,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送我留洋,在西洋,女人跟男人是可以平等对话的,石大哥是我的朋友,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我难不成连找朋友都不行吗?”

  “不行。”郑嘉言断然喝道。

  郑懿玲急道:“父亲!”

  郑夫人推了郑嘉言肩膀一把,轻声道;“你好好说。”

  接着又对郑懿玲缓声道:“你父亲是着急,你毕竟是未出阁的大姑娘,母亲知道你留洋的时候看到的与家里的不同,但懿玲,我们毕竟是话的夏人,做事不能太出格的。”

  郑懿玲不服气道:“我怎么出格了?父亲母亲,我跟石大哥彼此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郑嘉言见郑懿玲冥顽不灵,不由怒道:“我不管你和石长德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现在明确地对你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不允许你再与他见面!”

  “父亲!”郑懿玲惊呼。

  郑嘉言冷冷一哼。

  他之前对石长德的印象说不上坏,原因有三,一是石家乃是四九城里有名的积善人家,虽则只是商贾,但行事一向颇有章法,而石长德本人更是年少有名,自正式接掌石家以来,所做的桩桩件件都有迹可循,称得上一句正人君子。

  二则是因为郑懿玲。郑懿玲乃是他独女,自小珍爱若掌中宝,几年前送往西洋念书也是替她打点好了各处,若不然隔着汪洋大海他怎能放心?

  郑懿玲从小聪慧,留洋回来后更是眼界大开,他自是为此女骄傲,自觉娇女学识不比其他男儿弱。等郑懿玲以自身才学进入京师银元局,受到众人的交口称赞时,他更是引以为傲。

  这样千宠万宠的女儿眼光自然是不会差的,她既然看上了石长德,就说明石长德肯定有其优点。

  至于第三,就来自于石长德的态度了。

  当时七夕过后郑懿玲和石长德两人久未联系,郑嘉言误以为石长德是特意避开了郑懿玲,石长德这份知情识趣颇令郑嘉言赞赏,为了弥补石长德,他默许了郑懿玲借助他的人脉与沈万峰联手救石长德脱困。

  他本以为石长德出狱后一切都应该回归正轨,却万万没想到这段时日郑懿玲一改常态,反倒几乎日日出入于吉环钱庄当中,令几乎消散的流言再度尘嚣之上,若不是世道乱了起来,想必郑懿玲和石长德的流言又将天天挂在城里老少爷们的嘴边。

  所以郑嘉言很生气,非常生气。

  “懿玲。”郑夫人见女儿红了双眼,贝齿倔强地咬着嘴唇,下嘴唇的唇面顷刻间咬出深深的齿痕,不由心疼道:“你别怪你父亲,他也是迫不得已的。”

  郑懿玲委屈的心情中挣扎出一丝的清明,她疑惑不解地朝郑嘉言看去,果然看到郑嘉言眼里满是红血丝,脸挂下来,眼角眉梢抹不去的疲倦。

  “父亲,出什么事了?”郑懿玲福至心灵地喊道。

  肯定是朝上出了事,若不然父亲怎么会突然态度如此强硬地勒令她不得与石长德继续来往。

  郑夫人叹了口气,偷眼觑了郑嘉言一眼,见后者面沉如水却没有出声反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她也不再隐瞒,而是如实道出。

  “这段时间由于各省滥发钱币,造成市场动荡,你父亲的造币厂也承受了非常大的压力。你父亲头顶有上官盯着,再往上是庆王爷,宝座上还有那位圣上,一重重地人都盯在造币厂上,你父亲已是有一段时日不得安寝了。”

  郑夫人说着将手边的茶盏递出,郑嘉言接过掀开茶盖喝了一口,隔着薄薄的茶雾,郑懿玲忽然发现父亲确实在短短时日内老了很多。

  是啊,现在的时局,以父亲的官位可不相当于坐在热锅上头受着各处的煎熬?百姓的责难,朝廷的重重压力,都压在父亲的肩膀上,可笑她还一心沉浸在与石长德日渐融洽的相处当中,浑然没有察觉。

  “父亲…”郑懿玲缓缓跪在了地上,双膝重重地磕下去,她埋首,眼泪落了下来。

  石大哥…

  “你这是做什么。”郑嘉言一惊,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扶郑懿玲,即将动作之际想起自己与妻子说好的红脸白脸,不由朝妻子递去了一个催促的眼神。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女儿扶起来啊,地上凉。

  郑夫人又好笑又心疼,忙把郑懿玲扶了起来,说道:“你父亲也是没有办法,坊间和朝上都已经有了传言,说我们郑家和石家官商勾/结,毕竟石家开的是钱庄,而你父亲是京师银元局的督造官员,你自己也在造币厂任职,不是吗?”

  郑懿玲心里悲怮,脸上泪迹干后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在她意识到父亲的处境时她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她将再也不与石大哥见面。

  “哭什么。”郑嘉言一眼就看出了郑懿玲发红的眼角,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为石长德掏心掏肺的,他对你可也是如此?我看不见得,商贾人家最是狡诈,说不动他是看中了你的身份有意接近你的。”

  郑懿玲没有反驳,她当然知道石长德不是这样的人,但她也知道不应该在这时候再任性,父亲在朝上已是步履维艰,她不应该再拖他的后腿,而另一方面来说,石长德本身规规矩矩做生意,担上与造币厂勾结的名声对他同样不利,吉环钱庄尚在勉强支撑,据她所知石家的所有产业都已经尽力收缩,只待熬过这次难关,老百姓们好不容易对吉环钱庄重新竖立了信心,勾结的坏名声要是传了出去,顷刻间会将钱庄打回原形。

  到了那时候,石长德的一番心血就会付诸东流…

  郑懿玲下定了决心,于是不再踏足吉环钱庄,避开与石长德的碰面。

  石长德本没有察觉,直到一日陆佳芊嘟囔着近日怎不见郑妹妹时他才恍然,一晃已有十数日未曾见到郑懿玲了。

  一意识到这一点,浓厚的思念紧随而来,他找到了近日心有牵挂的由来,不由问陆佳芊道:“可有问过她近日因何事繁忙?”

  陆佳芊疑惑道:“我递过去的帖子郑妹妹都有回我,却始终没应我的邀请,我问她是否有要事,她也没有回答。”

  说着陆佳芊斜眼看向石长德,脸上堆起调侃的笑意:“可是长德你惹了郑妹妹生气?”

  石长德还真的在琢磨自己是否让郑懿玲不高兴,但掐指一算十数日前的最后一次见面,他们二人相谈甚欢,郑懿玲离开的时候也是高高兴兴的,甚至那一天是他送郑懿玲回府,直送到离郑府只隔了一条街的路上才分开,接下来的路郑懿玲不让他继续往前了。

  好端端的,她怎么就请都请不过来了?

  石长德虽琐事缠身,但因为心里疯长的思念,还是按耐不住绕路到京师银元局。

  他此番来没有事先打通关节,造币厂一向是闲人莫入,只好托门口的兵卒传话,请郑懿玲出来一件。

  没多会儿兵卒出来,说郑懿玲正在忙,没时间见他,竟是连个理由都没有就把他打发了。

  这下石长德更是担心忧虑,恨不得立刻出现在郑懿玲面前,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想了想,他从怀里掏出几个铜币再次塞到兵卒手心里:“劳驾,麻烦你进去问问鲁乔治先生可有时间见我,就说石长德有要事找。”

  兵卒掂了掂手里的重量,颇为满意地扔下一句:“等着。”

  石长德在门外心急如焚地来回打着转,心里不住猜测,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郑懿玲是因为家里长辈的命令才断了与他的往来。

  他一时懊悔,不该情难自禁与郑懿玲保持来往,陷她于如此境地,一时更是担心,如陆佳芊所说,郑懿玲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子,郑大人是四九城里出了名的疼女儿,依郑懿玲的脾性,若不是有充足的理由,即便郑大人阻止,她也是会据理力争的,怎会连一句话都没有突然避不见面了呢。

  可见这个能令郑懿玲心甘情愿断了联系的理由该如何强大。

  她到底是担心什么?

  是因为郑大人…。还是因为他?

  “亲爱的石!”鲁乔治的声音让石长德回过神来。

  他仍然没能进得了造币厂,鲁乔治出来见他了。

  “好久不见!”鲁乔治远远地张开双臂,及到近处与石长德拥抱,两人一触即分,鲁乔治哈哈大笑道:“上次说起你留洋时喝过的那家咖啡,我就忍不住怀念起家乡的味道,石,晚上来我府上做客如何?我可以请你喝一杯来自意大利的地道的咖啡。”

  石长德现在哪有心情谈论咖啡,他顾不上其他,面露焦急道:“乔治,懿玲是否在造币厂?”

  “郑小姐?哦,当然,她每天都待在造币厂,连我都比不上她的勤快,就在昨天她刚解决了一个重大问题,你还记得吗石,我们曾经说过的工作模倒模的问题…”

  鲁乔治手舞足蹈地说了起来,石长德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地听着,不打断被人的说话是基本的礼貌,奈何他此时此刻实在静不下心来与鲁乔治探讨银币铸造的问题。

  在鲁乔治意犹未尽地告一段落后,石长德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那你能带我进去找她吗?”

  “嗯?”鲁乔治疑惑道:“我可以帮你带话,事实上如果你想找的是郑,你刚才为什么不让他帮忙呢?”

  鲁乔治所指的他正是守在造币厂门口的兵卒。

  石长德苦笑解释他已经托人进去找过郑懿玲一回了,但郑懿玲不愿意出来见他。

  “原来是这样。”鲁乔治遗憾到:“那我很抱歉亲爱的石,你是我的朋友,但郑小姐同样也是我的朋友,既然她不愿意出来见你,我不能枉顾她的意愿带你进去见她。最重要的是我们造币厂已经开始戒严了。”

  石长德惊问:“戒严?何时开始戒严?为何要戒严?”

  鲁乔治摊手道:“这是你们朝廷的决定,工人轻易不得进出,至于外人,不管谁都不能随意进入造币厂,规则很重要,对吗石,我们既然在这个地方,必须得遵守这个地方的规定,所以就算你拜托我,我也只能遗憾地拒绝你。”

  石长德知道此番只能无功而返了,他拜托鲁乔治帮忙带话,约郑懿玲在吉环钱庄见面。

  然而第二天,一直到日落西垂,街上明灯渐次亮起,四九城里点点灯火如同天上星子闪耀,已经落钥关门的吉环钱庄始终没等来它的客人,石长德一直等到夜将尽,天将明,都没等来如约而至的郑懿玲。

  而在石长德所不能看到的造币厂里,同样有一个人彻夜难眠,守在窗口看着天色由明转暗,夜色深沉,再由暗转明,深蓝渐渐褪成浅蓝,天边夜幕破去,一轮红日跳了出来。

  天亮了。

  她没有赴约,不知道石大哥是否生了恼意…

  郑懿玲摇头,不对,石大哥不会生气,他只会担心,以他的聪明就算现在尚且猜不到发生了何事,再过上几日肯定也能猜个大概。

  届时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郑懿玲想起年少时在西洋念书的时候,她当时刚出国门,接触到了与话的夏完全不同的文化,深夜无人的时候她曾勾勒未来的良人,那必须也是个曾经留过洋的男子,不然双方没有共同语言,她曾狂热地崇拜过将军,她想只有一个身为将军的男子才能带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以她的聪慧,在见过西洋和话的夏的不同后她自然察觉出了其中的差距,她害怕可能会到来的动乱,她希望未来的那个他有能力保护她,他会是她的英雄。

  而认识了石长德后,她才知道,原来那个人不必一定得是将军,商贾出身也一样有勇有谋。

继续阅读:第四十六章 币厂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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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荒高手在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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