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青阳刚看完师老头从外面给他带回来的信件，揉了揉眉心。
摇曳烛火在少年脸上投射出一片淡淡的阴影，若不是那双星目中寒光凛然，倒是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信件中大多是写教内的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以及对上次那些叛徒的处理方法，那些人直属左护法祝志丹，他用三千凌迟以求熄灭教主的怒火。
亓官青阳冷笑中带着一丝轻蔑，那些人，就算是千刀万剐也难以消除他的怒火，更何况，这件事情，源头在谁还难以确定。
在祝志丹的名字上画了个圈，亓官青阳将这些信件一件件地放到烛台上烧净，偏偏这时候万生香来敲门。
“远初？”
亓官青阳收回了暗器，稍微调整了一下表情，铜镜里的那个少年眼神纯净无辜，嘴角一抹温和的笑，任谁都要夸一句谁家的好儿郎。
“姐姐。”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后，是远初那张熟悉的笑脸，万生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件蠢事。
她竟然想来找远初来彻夜长谈，枕头大战？
她在想什么啊？
生活不易，系统叹气，好了，宿主反派又有另一种发展的可能性了，那就是好闺蜜。
总之，爱情？那是个什么东西。
“姐姐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那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你。”万生香有些心虚地挠了挠脑袋。
“现在姐姐看完了？”亓官青阳这般问道，目光却是一直落在万生香带来的枕头上。
“恩。”
万生香决定怎么来的还怎么回去，不然她就要找个地缝钻下去了。
关键是，地缝在哪里啊！
“等等，姐姐。”亓官青阳脸颊微红，“我……”
“恩？”
万生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听到远初说：“我屋子里有老鼠，我害怕。”
“姐姐，你能陪陪我吗？”
亓官青阳睁着眼睛说瞎话 ，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有老鼠？”
习武之人会怕老鼠吗？
万生香一脸黑人问号，她还以为会武功的古代人什么都不怕呢。
见万生香不太相信，亓官青阳趁热打铁：“姐姐不相信？”
“我以前被人关在笼子里的时候，因为检查，那些人贩子不敢走官道，就把我们和要卖的东西一起压在船底，走水路。”
“船上就经常有老鼠逃窜，以前我还见过，那些不听话没能逃掉之后被打的半死的人，躺在地上被老鼠啃掉了……”
“啃掉了手指，脚趾，还有眼珠子。”
亓官青阳鬼气森森的语气，真是特别适合讲鬼故事，尤其是晚上，这冷风一吹，万生香的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她发现了远初的新才能，以后去说书楼里讲鬼故事也不错。
“那我给你去找人抓。”
就在万生香转身的时候，亓官青阳一个尖叫抓住了万生香的衣裳：“它们窜过去了，好像有一只窜到姐姐房那儿去了。”
古代，一个神奇的地方，动物野蛮生长的地方。
万生香其实也挺怕老鼠的，想到那乌漆墨黑，灰不溜秋的一团，还拖着根无毛的长尾巴，她就头皮发麻。
“姐姐？”
万生香摸了摸远初的头：“我陪你吧。”
亓官青阳笑眯眯道：“好。”
至于为什么要把万生香留下来，以及把人拐进屋里要干什么，亓官青阳一概不知。
他只是坐在床边上，姿态濡慕，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羔羊一般看着发愁的万生香，当然这都是亓官青阳装出来的，他知道万生香喜欢自己这样。
若是平常，他会双腿交叠，在床上找一个自己舒服的姿势躺着，然后对着那些被送到他这里来的女人懒洋洋地勾勾手指。
然后，她们都会成为他深厚内力的一部分。
教中的人都说教主好女色，尤其喜欢倾国倾城的美女，环肥燕瘦，他都照收不误，所以那些想讨好他的人，都想尽了办法寻找绝世佳人。
说实话，这绝对是浪费了，因为他娘小时候天天灌输他的那些情爱是毒一类的话，亓官青阳早就清心寡欲了。
美不美的，亓官青阳不知道，他只记得血好不好喝了。
万生香从柜子搬出了被褥，放到了贵妃榻上：“有我在，放心睡吧。”
贵妃榻有点硬，还硌到脑袋。
说到底，还是自己自找的。
万生香整理好了床铺，就看见远初盯着自己看，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若不是了解他，万生香此时还真要吓一跳，他看着自己就像看一道美食似得。
“姐姐不跟我一起睡吗？”
万生香自己爬进了被子里：“这不太好。”
亓官青阳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四肢，目光阴沉了下来，也慢慢地爬到了床上躺了下来。
“远初，你找到了《道心通天录》之后，有没有想过要做什么？”
“回一个地方。”
“家吗？”
“或许可以算是吧。”
“真好。”
“那姐姐呢？”亓官青阳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如果万生香知道他要回哪儿去，估计就不会说出真好这两个字了。
放他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对于整个江湖都是一个祸患。
毕竟他是亓官姝敏的儿子，是拜月教的主子。
“姐姐以后想做什么？”亓官青阳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和一个女人讨论未来的事情。
反噬已经过去，他都能听见自己的骨骼在野蛮生长，试图把自己撑开。
现在讨论这些，可不是什么好时候，可是莫名其妙的，听着万生香的声音，亓官青阳竟然觉得有些安心。
“远初，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恩，有老鼠。”
那是骨骼挤压摩擦的声音，伴随着莫大的痛苦。
亓官青阳的脸上沾满了冷汗，抬手将床上的纱幔放了下来。
“姐姐，灯有些亮，你吹一下。”
房里只点了一个蜡烛，万生香赤脚下地，吹了之后便是漆黑一片，摸黑爬了回去。
“远初？”无声。
“睡得这么快？”万生香低估了一句，忽然又听到了一声声响，狐疑地往亓官青阳的床那看了一眼。
“远初，我还是去找家丁吧，你屋里老鼠闹的太厉害了。”
“姐姐，别麻烦了，他们都睡了。”
“没睡着？怎么鼻音这么重？”
“没事，刚吹到风了，头有点疼。”亓官青阳吸了一口气：“我睡一觉就好了。”
“那你好好睡，明天我就可以陪你出去玩？”万生香小心翼翼地问道。
过了许久，得到了亓官青阳的应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