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蛮姑娘,你也不必如此自责,你没连累到我。”
敖放强扯出苦笑,说道。
“是我咎由自取。”
周蛮当即一愣。
:“这,从何说起啊?”
她不解了。
敖放长叹一口气,却道。
:“穆典,是我杀的。”
这话无疑是一声惊雷,当即将周蛮给劈晕了。
:“什,什么?!穆典是你杀的?!”
如此说来,竟是他连累了高家?若不是他杀了穆典,高家也不会被查封,也不会这么早就被拆穿内奸身份?
周蛮哭笑不得。
:“敖公子,你为何要这么做啊……”
敖放靠在墙上,缓缓开口。
:“周小姐,你还记得那天能答来过之后,我便让你小心点吗?那时,我就看出,能答他们定是想对你不轨,你一个女儿家,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那还怎么活?于是我便在当夜,假扮成你的模样,果然,就被他们带入了军营中,于是便顺手杀了穆典。”
周蛮一时愣在了原地。
难怪。
难怪她为何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这么昏沉。
想来是被敖放提前做了手脚。
却是想不到,事情竟如此阴差阳错。
周蛮粲然一笑,那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敖公子,我也一直有事儿瞒着你。”
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她索性也跟着摊牌了。
:“其实,我不是周蛮,我叫阿塔娜。我也不是高老爷的女儿,我不过就是一把武器,是他们派来暗杀华夏将士的武器。”
见敖放脸上微微露出诧异之色,阿塔娜继续说道。
:“当日那天的事儿,本就是高虔设下的局,目的就是为了吸引穆典的注意力,将我顺理成章的送入军营之中,目的,就是为了杀了穆典,若是能从中窃取军情更好……不过没想到,阴差阳错之间,穆典竟是被你所杀。”
阿塔娜苦笑道。
“你说你是一把刀?”
敖放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所以,你就真的甘愿做一把刀,任人摆布吗?你就真的甘心,作为一枚棋子,以失去自由为代价,甘心作一枚棋子吗?”
牢房之中,等不到阿塔娜的回答,等到的却是敖放的一声长叹。
:“既然穆典已经被杀了,今后你想要怎么做?玄嚣向来恩怨分明,此事儿既然与你无关,日后调查清楚,自然会将你放出去,之后,阿塔娜,你应该为自己而活。没有人天生就是一把刀的。”
阿塔娜的眼眸深深一低。
“对不起,若不是因为我……你今天所受的伤,原本应该是为我而受的。”
敖放轻哼一声,说出的话却是将人气得个半死。
“我也很是后悔,自己多管闲事。”他抬起头。继续说道。
“所以你不要哭了,我真的没事。”
一直听到阿塔娜啜泣的声音,敖放终究是忍不住,说道。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安安静静的坐下来,调养生息。
两人也不在多言,阿塔娜终究是忍不住,瞧了瞧他的伤势。
“真的没事儿吗?敖大哥,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阿塔娜当即起身,说道。
“啧,这么关心他?怎么没见你对你老爹这么关心过,还真是女人啊。”
那牢头正送饭过来,看到这幅场景,却是忍不住出言嘲讽道。
阿塔娜没理会他,牢头索性吃了个瘪,自讨没趣,当即放下饭也索性走了。
阿塔娜呜咽着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却看敖放脸色越发越苍白,正睁开眼睛,看向她,眼中却满是宽慰之色。
:“姑娘放心,我不过就是累了,想好好休息罢了。”
如此宽慰一番,总算也不闹了。
敖放缓缓闭上眼睛。也不再管其他事儿。
阿塔娜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敖放已经合上了眼,又看向躺在一旁昏迷不醒的高家两兄弟,更是觉得前途渺茫,也不知今后还能不能出去,在这牢房之中,也不知今夕何时。她闭上眼睛,脑海中还回想起敖放之前说过的话。
你就真的甘心当一把刀吗?
我既然阴差阳错替你完成了任务,从今以后,你也不是周蛮了。你便是阿塔娜。
你有没有想过,之后要怎么生活?
不禁一时之间有些心烦意乱,想着想着,却是闭上了眼睛,渐渐昏睡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看向牢房的窗户,样子似乎已经是子时了。璧山的火把已经熄灭了,整个地牢更是一片漆黑,好在阿塔娜早已经适应了黑暗,睁开眼睛,看了一会儿,便适应了过来。
黑夜之中,高家的两兄弟还在昏睡,而敖放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在黑夜中看上去如同雕塑一般。
阿塔娜盯着敖放的背景看了许久,心下突然想起一个念头,也不知道敖放是睡着了,还是一直没有睡。
难道他如自己一般,一整夜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的?
这么一想,她便轻手轻脚的走上前,轻轻走到敖放身边,正要伸手试探,一抬眸,正好对上敖放一双清亮的目光,他的眸子本就清亮,在这黑夜之中,更是精光摄人。
黑暗之中,敖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阿塔娜猝不及防,啊咧一声惊呼。很是吃痛。更是心下一骇。
在睡觉的时候还能保持如此警觉,这家伙究竟经历过什么?
待看清来人是阿塔娜之后,敖放这才缓缓的松开手,眼睛也复尔变得清明。
“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这是在干嘛。”
待阿塔娜反应过来之后,敖放清冷的声音传来。
阿塔娜一边揉了揉手腕,一边靠着他坐下。
:“我在想你白天跟我说的事情。”
敖放没答话,紧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
阿塔娜终究是耐不住这沉默了,率先打破僵局。
:“敖大哥,你是不是有心事?”
“心事?”
敖放语气一怔,随即微微叹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有心事。只是单纯的睡不着,觉得心烦意乱。”
“怎么会有心事都不知道呢。”
阿塔娜轻轻笑道:“那么敖大哥,你是为何心烦,能不能跟我所说呢。”
敖放想了想,当即回复了两个字:“不能。”
阿塔娜的脸色微微有些僵硬。
她蹲下身,蜷缩靠在墙上,声音低低的。
:“你知道吗?眼下这个场景,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似乎是从十多岁开始,我便是在这样阴森的环境中长大的。”
“你是个杀手,想来,一直以来生存环境就不会太好。”
不知为何,原本对这周蛮还有些怜悯,但是如今知道对方是个杀手之后,敖放便总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不止如此,想来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这女人就在骗他。
却是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目的。
阿塔娜轻笑一声。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是昆仑界,临阳人士。”
敖放一愣。
他却是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是华夏的人。
既然如此,又为何去当了九黎的叛逆?
“你很好奇吧,我一个华夏人,为什么最后却去了九黎?”
黑夜中,阿塔娜回忆起自己之前的过往,似乎已经憋了许久了,都没同人说过。
:“我的父亲,原本是华夏部落的将军,他叫黎离。只是父亲打仗素来保守,一直以来,也为华夏鞠躬尽瘁,不说立下了多少战功,也算是赫赫有名了。后来黄帝和蚩尤第一次开战,派父亲镇守北疆,当时战况紧急,父亲兵力不够,援兵也迟迟不来支援,父亲当时便决定,关闭城门,死守北疆。一边派人请求援兵。援兵还未到,流言却先一步到了。”
阿塔娜苦笑一声,继续说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城中开始有传言,说父亲早就与九黎勾结,所以这才按兵不动。屡战屡败,后来,这些谣言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最后传到了玄嚣殿下的耳中。”
“然后呢?玄嚣信了吗?”
敖放问道。
毕竟这也是之前的事儿了,他也不知道其中实情。
“玄嚣殿下信不信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后来玄嚣换了一个将士过来,那人便是穆典。”
“穆典将军年轻气盛,自然也不像我父亲一般保守,加上白泽上神在一旁出谋划策,这北疆城,自然是守了下来,击退了敌军。”
“如此看来,你父亲只是单纯的无能,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也不是你杀穆典的理由。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阿塔娜沉默许久,这才缓缓开口接道:“正如你所说,我爹被召回,革职查办,他也知道他老了,不中用了,不能为黄帝陛下办事儿了,索性直接提出告老还乡。就在我们要走的当天,穆典却派人来将我爹抓住,说九黎的将军已经亲口承认,与我爹早已经暗中勾结,所以我爹才会屡屡失利。”
阿塔娜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个度,强忍着激动,说道。
:“但是我知道!我爹根本没有做过那些事儿!是穆典!还有那个九黎的将军,他们反咬我爹一口,只要将我爹拉下马,穆典就能名正言顺的顶替我爹的位置!一切都是他!都是他诬陷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