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宁的感叹着,禁不住拿手戳了戳王瑾之的脸颊,低声笑道:“王兄啊,王兄,安心吧,我呢虽然不喜欢你,但是却也不能让你死了呢。”
什么叫不能让自己死?
这话听着有些不对劲儿,但是眼下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故而王瑾之也没有深究,而是再次集聚全身的力气试图让自己醒过来。
但是很可惜这是没用的,所以他只能不停的在心内呼喊道。
青宁!
青宁,不要管我,快走,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一个没有人能找到你的地方!
走啊!走!
昏迷中的少年内心的情绪潮起潮落,但被他牵肠挂肚的少女却拿手指勾了勾他柔软的耳垂后,低语道:“王瑾之,接下里我要去会一会你那位好舅舅了,等我见过他之后自然会来唤醒你。”
什么!
谢青宁竟然还要去会见自己的舅舅,那岂不是自投罗网,羊入虎口吗?
不行,你不能去,你绝对绝对不能去啊!王瑾之急的鬓角的青筋直跳,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冲撞和嘶吼,可惜的是他就是醒不过来。
青宁!
又是一滴清泪划落病弱少年的眼尾,他生平头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无助和无能,这让他的心内产生了一股恨意。
为什么他这么弱小,为这么他要先天不足,为什么他是个病恹恹的废人?
所以到了最后连自己心爱的女孩都护不住!
窗外一阵阵的风无情的吹来,屋子里的帷帐呼啦啦的舞动起来。
少女转身预备离去时,那被风吹起的衣袍掠过了的王瑾之的面颊,那时刻他忽然闻到了一股独属于少女的浓烈的蔷薇香味。
是很香,很香的味道,这股花香好似一头野蛮的虎狼直接从他肺腑之间横冲直撞入心脉,也就是这一刻王瑾之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有感觉了!
这发现叫他欣喜若狂,他几乎是立刻就竭尽全力的抓住了少女飘飞在他脸颊上的那一角衣摆。
“嗯?”猝不及防被拽住了衣袍的少女疑惑的回头,一下子就看到了少年那用力凸出的指骨。
看到这一幕,青宁微微惊诧的挑了挑眉毛。
就连系统都震惊的合不拢嘴,要知道宿主给王瑾之服用的乃是特效的保心丹,但是这种药虽然在保心方面有奇效,可是却拥有强大的深度麻醉效果。
故而服下这种药的人,哪怕是时空管理局的任务者也常常会陷入深度束缚当中。
而现在王瑾之身为一个小世界的土著,竟然能挣脱保心丹的枷锁,恢复一定的自主意识,足以说明王瑾之意志力的强大和自控能力的非同寻常。
这是非常惊人和了不起的。
啧,这样的资质,如果放在时空管理局的话,保不准能成为超级任务者也说不定。
青宁坚信万物皆有可能,但是吧……她真的毫不关心。
假如王瑾之有一天真的觉醒,脱离了小世界,那么那个时候她青宁也早已完成了任务,所以说王瑾之会不会觉醒,会不会成为超级任务者,真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青宁拽了拽被少年紧紧拽住的下摆,但奈何王瑾之当真是拼尽了全力,所以她一时间竟然没有拽动。
于是眉眼沾染了些许轻愁的少女,只能叹惋一声,凑到少年透白的耳垂边,哄人:“瑾之,松手,乖啊,等本姑娘处理完这些事,就来解救你这位睡美人。”
“你是个好孩子,会听话的,对不对?”
少女风铃般的声音含情带笑,别有一番促狭娇俏。
被梦魇禁锢住的王瑾之只觉得耳廓边缘痒到了极致,叫他的身子不由自主,不受控制的发软,发酸,他心下叫糟,但还没来得及重新用力,就被少女干脆利落的抽走了自己的衣摆。
手中登时空荡荡的,像是自己的心脏也跟着被拽住了,王瑾之细密的睫大幅度的颤抖,苍白的眼皮下眼珠在飞快的转动。
大约是三天后,皇城建康的所有官宦人家几乎都收到了来自曹府的请帖,说是曹勋曹公公前些日子请了皇觉寺的一位高僧卜了一卦,结果高僧说曹勋今年适宜提前举办寿宴,如此才能福泽绵延、寿比南山。
于是一时之间,曹家门庭若市,达官显贵们的管家和心腹们抬着一箱箱的珍奇异宝进进出出。
据街头巷尾的人议论:曹勋的收到的礼物如果垒起来足有一座小山高。
由此可见,曹勋曹公公的权势何其的惊人!
这样的人想要对付一个女扮男装的人,应该不会太费事。
但可惜的是青宁现在一点想死的打算和兴致都没有,所以当寿宴上,曹勋举着酒杯特意要跟她对饮的时候,眉眼清艳绝伦的少女笑了,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杯里放满了鹤顶红的毒酒,风淡云轻的说道:“曹公公的敬的这杯酒,小子可不敢喝!”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没有功名,甚至是名不见经传的后生竟然敢拒绝权势滔天的曹勋的敬酒,这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席面上的百官神色各异的看着青宁,跟看到一个傻子一样。
而身为名义上的皇帝的司马意眼眸中则是闪过一抹兴致,这个谢棠素日里想法精妙,不知道这次又想要搞什么名堂。
假如此刻郭孝义和谢昆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拉着青宁赔罪,或者代替青宁处理后续,但很可惜的是这两个人都是清高又洁身自好的人,故而他们也都没有来参加曹勋的寿宴。
如此一来,现场的气氛就格外的难看和令人窒息了,因为没有人敢接腔或者为青宁解围。
曹勋看着青宁,心中冷笑连连,他本就对眼前这个少年充满了杀意,如今这少年自己正中他的下怀,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你不肯喝?怎么?你是看不起本公公吗?”曹勋阴森森的冷笑。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说的让在场的人,包括司马意都心中一紧。
但青宁却很施施然的玩弄着手里的酒杯,笑道:“曹公公这倒是说错了,小子怎么敢嫌弃公公,实在是这酒太脏,配不上小子的一身清白。”
话音一落,简直是石破天惊!
所有人都用一种这小子是不是疯了的目光看向青宁,对她的印象直接从傻子升级到了脑残的地步。
司马意也跟着吸了一口凉气,但须臾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这个谢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你嫌本公公的酒脏?”怒极反笑,曹勋胸腔里的血气翻涌,眼里都是刀光剑影的血腥。
咔嚓一声,那酒杯竟然被他活生生的掐碎了。
但是青宁却视若无睹的说道:“难道不是吗?”
“我记得大前年,您的追随者徐大海为了给您庆生,明知道江浙遭了水灾,却还是对江浙百姓横征暴敛,以至于本该富裕的浙江一带元气大伤,那一年江浙十室九空,流民不计其数,背井离乡者多横死在半途,尸骨堆积成山。”
“啧啧,这徐大海当真是好狠毒的心呐,可是这件事被御史台提出来后,您是怎么说的呢?”眉眼含笑的少女做出一副回忆的姿态,而后猛地敲了敲脑壳,不冷不热的哦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您说不过是死几个流民罢了,有什么了不得的?”
这件事旧事重提,却等于是当众揭了曹村的疤,当众打了他的脸。
曹勋的脸色简直是难看至极,他一字一句道:“谢棠,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曹公公别急啊,这还没完呢?”青宁含笑的扔掉了手中的酒杯,随手拿了帕子擦了擦手指道:“再说说前年,您的另外一个追随者,李友志贪图一个妇人的美色,威逼利诱不成,竟活生生的逼死了那妇人的公婆,弄得妇人悬梁自尽,那妇人的丈夫经商归来后,冒死滚出一条血路告御状,结果您却反而说那人的妻子反勾引李友志不成,所以才羞愧的悬梁自尽的。”
说完,青宁掂起自己身边的酒壶,又斟了一杯酒道:“曹公公,这些事我说的可对?”
对,简直是再对不过了,但可惜的是没有人敢说出来。
曹勋已经气得脸庞发紫,他指着青宁,眼眸泛着凶光,好似一头饿狼:“好,好,好,谢昆养的好儿子,竟然敢当众诬陷朝廷命官。”
“年轻人,要本公公教你一个道理吗?无论是谁都要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两个字,曹勋还没来得及说出来,青宁就毫无顾忌的笑道:“可是我不想接受你教的道理啊。”
合着曹勋先前的话都白说了,曹勋登时被噎住了,他此刻也意识到谢棠是故意在激怒自己,只要他发怒,一旦谢棠此后真的死了,那么所有人都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但其实远不止如此,青宁的确是想要激怒曹勋,但是不只是想让他动手杀自己,更重要的是引诱司马意入套!
既然曹勋都可以一石二鸟,那她青宁又何尝不可?
陷阱已经做好,而今就等着狐狸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