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筱无玥不解的皱眉,她刚醒来时风容瑾给她的感觉,简直和第一次见竹瑾的感觉一模一样。连说话的语气,照顾她的时候的感觉都十分相似。自己的直觉一向很准,难道这次出错了?
而此刻皇城一处偏僻的园子里。
巫魏泽端坐在梳妆桌前,看着镜子里阴柔如同女子一般的自己缓缓抚上了脸庞,前几日脸上还有的几条细纹此刻已经消失不见。
真年轻啊…真年轻啊……果然…他必须要一直这么年轻下去啊……他可不能变得跟那老家伙一样,老成那幅鬼样子……那样就……太恶心了……
巫魏泽无声一笑,双眼微微睁大,那黑色的瞳孔里显出疯狂之色来。
我的好妹妹,你已经这么没用了,与其成为他人手中的工具,还不如多为哥哥做点事情吧……毕竟,待在风容瑾身边,可不见得就安全呢……
“少族长。”一名灰衣人忽然出现,恭恭敬敬的跪在门外。
“说。”巫魏泽收回手,敛去了眼中的神色,沏了盏茶轻抿着。
“计划已经按照少族长所说顺利进行了。”那名灰衣人低着头,“不知少族长是否要一直已经察觉到巫子大人的下落了。”
啪——
巫魏泽手中的瓷盏应声而裂,汩汩的鲜血顺着手指一直滴到了地面上,眼中的神色阴沉的如同寒冰。
“少族长?”灰衣人疑惑的抬头,看见的却只是一张含着笑意的阴柔面庞。
灰衣人心中一寒。
“碎了个杯子而已。巫子我已经见到了。”巫魏泽不紧不慢的甩了甩手上的鲜血又道:“不过,父亲大人可真是操心呢,也不知道安插了几个人在我这里。”
灰衣人心头一凛,少族长在族中是人尽皆知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和他作对的人都会无声无息的从这个世上消失。
“族长很疼爱少族长。”灰衣人不敢掉以轻心,说错一句话就会丢掉性命。既然少族长已经发现自己是族长安插的人,直接承认才是上策。
“疼爱?”巫魏泽低声重复了一句,说完便笑了。“说的好啊。”
“那属下便退下了。”灰衣人松了口气,刚要走时整个头颅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
“我可不需要什么疼爱。”巫魏泽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那颗还带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头颅轻声道:“我要的,从来不是他能给的起的。”
“吃了他吧。”巫魏泽转身进了屋,一大群黝黑血瞳的蝙蝠顿时从院中四面八方的角落里涌向地上那具尸体,片刻后地上连白骨也不剩,只有一滩殷红的血迹。
皇城脚下李相府中。
李君瑶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轻手轻脚的放在了屋里的桌子上。
里室内有一个略微瘦削的蓝衣人影,此刻正背对着她伏在案上捧着一卷书在读,嘴里不停在小声念叨,时不时的拿着一只墨笔在纸上记着什么。
李君瑶没有出声打扰,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的将食盒里的菜肴放在桌子上,不料一个没拿稳,勺子啪的一声掉了下来。
“大小姐?”蓝衣人应声回头,见是李君瑶立刻慌张的起身道:“这怎么使得?大小姐千金之躯,怎么能为我一届穷酸书生送饭?”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吧。”李君瑶不好意思的笑笑,将勺子拾起来笑道:“我哪里是什么千金之躯,倒是你,人穷志不穷,我倒真看不出来穷酸之气。”
眼前的年轻人正是那日想要救李君瑶的书生,名为江斯年,虽救人未果,还差点丢了性命,后来也因为伤重被李君瑶差人待会府中疗伤了。
江斯年长的很是有书生气,眉眼温和无虞,浑身都散发着书卷气息,身材瘦削,脸上还带着尚未好的青紫伤痕。
“大小姐谬赞了。”江斯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不过你才刚醒过来一天,就这么如饥似渴的读书,会不会太伤身体了。”李君瑶摆了摆手,让他过来坐下。
“承蒙丞相和大小姐厚爱,得以让在下能随意阅览贵府上的百卷书籍,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在下又怎能舍得浪费一天。”江斯年笑的很腼腆。
“你想看什么时候都可以看,我已经跟父亲说了,只要你愿意,可以一直留在府里。而且父亲觉得你很上进,又不缺文采和风骨,留在府里日后也可以帮父亲的忙。”
江斯年清秀的脸颇有些泛红,只连忙道:“江某无才,是丞相抬爱了。而且那日也并未帮上大小姐的忙,全靠那位女侠。真是惭愧。”
李君瑶闻言莞尔一笑,调侃道:“那照你这样说,父亲要是把你留在府里,你日后若是坐不到一二品的官,我父亲也得惭愧一番了?”
“自然不是!”江斯年急忙否认,“丞相和大小姐愿意留在下在府里已经是超出在下的预料,在下又怎么能奢求别的!求事在人成事在天,怎么能怨到旁人身上去!”
“这就对了。你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却还来帮我,这就够了。父亲已经查过了,你家里只有一个年纪尚小的妹妹,如果不嫌弃,就留下来吧,我也会请父亲好好照顾你妹妹的。”李君瑶说的很诚恳,她虽然在家常年被夫人所排挤,但是好在李相虽不敢违抗夫人的意思,对她这个女儿私底下却是疼爱的。只是这样的小事,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江斯年有些犹豫,他的妹妹今年才八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而他在经济上很窘迫,经常让妹妹饿肚子。“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才对嘛。”李君瑶满意的点点头,如果没有江斯年,她怕是等不到筱无玥来的。
“说起来,那天那位出手相救的女侠,应该是大小姐的熟识?”
李君瑶沉默了,她记得筱无玥再三叮嘱过自己,绝对不能跟别人说她出现过。小玥如今被选中为圣女,陛下如今派出了大量人手私下里寻找她,如果让别人知道筱无玥离开云十一宫了,还不知道要引来多大的祸端。
“大小姐放心!”江斯年见李君瑶沉默半晌,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忙举手发誓道:“我江斯年绝对不会跟别人说半个字,否则……”
“好了。”李君瑶出言打断,“别动不动的就发誓,我知道你不会说,毕竟你迂腐的很。”
江斯年讪讪的收回手,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小姐,老爷叫您过去。”柳儿站在门口。
“我知道了。”李君瑶起身往门外走去道:“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柳儿终于忍不住了,凑到李君瑶身边道:“大小姐,江公子是男子,大小姐日后可不能和他走这么近,会招人说闲话的。”
李君瑶淡然的摇头道:“柳儿,有了那天的事情,我就注定再无什么名节,况且现如今我对外人所说的名节什么的,已经不甚在意了。”
“大小姐,那事老爷可都压的瓷实呢,不会传出去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君瑶摇头道:“柳儿,你可知道两个月后是什么日子?”
“是陛下选秀的日子。”柳儿有些疑惑,不知道李君瑶忽然提这事是何意。
“父亲身为丞相,这第一个要选的,就是相府里的女眷。”
“这不是好事么?大小姐如此美貌贤淑,一定会进宫成为宠妃的。”
“相府里的女眷不止我一人,大夫人膝下可还有一位呢。虽说按照惯例应当嫡女为先,如今恰好出了这档子事,她们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可是大小姐……”
“好了柳儿,我不想再说了。她们愿意去争就去争吧,比起入宫,我还是更喜欢雾山。”
“看来你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嘛。”一个略微尖锐的女声传来,李君瑶在心中叹了口气,她平日最不爱在府中待着,就是因为会时不时碰上大夫人和她屋里那位“妹妹”。
“见过四小姐。”柳儿刚要发作,就被李君瑶按下,无奈只能忍着心中气愤,行了个礼。
“四妹妹。”李君瑶淡淡点了点头,并不想和她多说什么,母亲去世多年,再多的欺压委屈她都熬过来了,她并不想怨她们什么,也不想和她们争什么。
“姐姐别走啊,我早听下人说姐姐私藏了个男子在府中,本以为那日是姐姐受了欺负,没想到竟然还成了一桩美事。看来姐姐还真是耐不住寂寞,想男人了呢。”李元蝶轻迈了一步,挡住了李君瑶的去路。
李元蝶从小就是被李相和大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有什么好的她都是头一份,从未受过委屈,想要什么也只是张张嘴就能得到,也正因如此,她养成了善妒的心性,尤其见不得别人比她好。长像却和内心完全是相反的,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楚楚可怜。
李君瑶自从学医后便离开了相府,只要遇到病灾的百姓,就会不计报酬的施以援手,所以在民间十分得人心。而李元蝶恰恰就是因此而一直将她视为敌人。
“留江公子在府中是父亲的决定,四妹妹若是不满,尽管找父亲理论吧。”李君瑶淡淡瞥了她一眼,她虽脾气好,却并不懦弱。“还有,身为父亲的女儿,四妹妹日后还是多注意言行,不要一口一个想男人了挂在嘴边,未免太过粗俗。”
“哼。”李元蝶恨恨的看着李君瑶,她又怎么不知道,父亲虽明面上对她的宠爱较多,但是心里也确确实实十分喜爱李君瑶,毕竟李君瑶的生母是她父亲最爱的那位。
“四妹妹与其和我在这里掰扯些无用的,倒不如这两个月多学些礼仪,如果到了陛下面前也如此失态,丢的可是整个相府的人。”李君瑶话音一落,便抬脚向前走去,只留下李元蝶在身后气的跳脚。
“哼,李君瑶,你给我等着吧。”李元蝶恨恨的看着那个越走越远的曼妙身影,嘴角撇开一抹狠厉的笑容。
相府正堂内。
李君瑶一踏入堂中便愣住了,正堂上做的自然是她父亲李微,只是在偏侧的主位上还坐着一人。
那人身着玄色锦衣,一头乌发束于脑后,相貌俊秀如同刀削斧劈,一双鹰眼极其锐利,端的是俊美无比,浑身上下散发出凌厉的气概来。
“见过大人。”李君瑶一打眼便看到这人腰间的腰牌,那上面刻的官徽是和她父亲一个品阶,当下便知道眼前这人身份不凡,立刻落落大方的行礼。
“大小姐有礼。”男人俊逸的脸上荡起一抹淡笑。
李微见李君瑶如此聪慧懂事,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瑶瑶,这位是苍朝的右相大人,是苍朝最厉害的人物。”
“是君瑶眼拙了,见过右相大人。”李君瑶再次行了个礼,她自然是听过右相的存在,苍朝自古便设有两位丞相,一位主文,一位主武,她父亲便是文相,而眼前这位必定就是武相了。
“大小姐不必拘束,本相这次前来也只是与李大人商量选秀之事,早就听闻李大人府上有位济世救人深得民心的大小姐,如今看大小姐的气质,可见传闻不虚。”
“大人谬赞。”
“既然如今我已见到了大小姐本人,那便不再拐弯抹角了。”男人拂了拂衣袖,“陛下登基半年以来,皇后的位置一直是空的,我与李大人作为苍朝的丞相,这皇后的第一人选自然是当从相府选。”
“李大人家的千金如此贤良淑德,知书达礼又深得民心,如此我也放心了,在三日后我会亲自挑选教习嬷嬷来府上,为大小姐教授礼仪。还请大小姐和丞相多做准备吧。”
“话已经说完,本相便告辞了。”男人起身,点了点头便往外走去。李微和李君瑶将人送走后李微才松了口气。
“爹……”李君瑶开口。“右相大人为何不从自己府上挑人?”
李微看了李君瑶一眼,示意她进屋去,才道:“右相今年虽已经二十五岁,但并无家室,也无父母姐妹兄弟,自然只能从我这里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