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哪里有数!”
清夏带着哭腔的一声略带责怪的喊叫,让筱无玥讶异的抬起了头。
清夏瘪着嘴,一双圆圆的眼睛已经红了,盈着晶莹的泪打转。
这丫头,居然哭了。
“傻丫头,你哭什么?”筱无玥喉咙一哽,起身将清夏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姑娘……”清夏哭腔还没散,有些惊讶筱无玥会抱她。
“清夏,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以后晚归,也一定会告诉你。”筱无玥拍了一会儿,便松开了,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
“不生气了?”
“嗯。”清夏带着浓重的鼻音,终于转哭为笑,点了点头。
“那我去给姑娘准备热水,姑娘好好泡一泡,不然明天要生病了。”
“嗯,你去吧。”
泡澡到底是太费事,筱无玥只在浴桶里躺了一会就觉得困意袭来,就从浴桶里爬起来随便擦了擦就睡觉去了。
于是第二天毫不意外的感冒了。
“咳。”筱无玥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那个,清夏啊,我昨天太困了,就稍微泡了一下。”
清夏一早上都一脸幽怨的看着她,她着实是有些顶不住那个眼神了。
“早说让姑娘沐浴的时候让清夏在一旁照看,姑娘只管泡就是了,可是姑娘偏不。”清夏吹着药,递给筱无玥。
“我洗澡是确实不喜欢别人在旁边的……”筱无玥这话一出就觉得清夏脸上幽怨更甚,马上转口:“而且我也只有一点点嗓子疼,今天就好了。”
“还好没什么大碍。”清夏将筱无玥喝尽的药碗给端走,“姑娘今天可不要出门了,不然一冲了风,这药就算白喝了。”
“嗯,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听清夏的话,不会出门的。”筱无玥恨不得举手起誓。
等到清夏走了,筱无玥才松了口气,这清夏小小年纪,絮叨人的功夫可不小啊!
吱呀——
雕花的木门再次被人推开,来人身形修长,墨发如缎。
“怎么生病了?我才走了一天。”风容瑾有些心焦,快步走到她身边,一只修长的手便覆上筱无玥光洁的额头。
“我没事,只是有些嗓子疼,又没有发烧。”筱无玥拉下他的手,微微用力让风容瑾不得不弯下腰和她平时,筱无玥看了一会儿才眉头微簇,放了力道。
“怎么了玥儿?可是不舒服?”风容瑾被她看的有些莫名,心中有些惴惴。
“是我的错,不该消失这么久。”风容瑾单膝蹲下来,从袖中拿出了一颗用纸包着的方糖。
“刚喝了药,吃颗糖甜甜?”
筱无玥看着单膝落在她面前的风容瑾,却无心去接他递过来的糖。
他的面上虽然是和往日无二的温柔神情,可是那双眼睛却仍然有些疲惫。
“风容瑾。”筱无玥见不得他一个堂堂宫主总是这样去迎合自己,他本是高高在上的宫主,从来都是俯视他人的,此刻却单膝着地,微仰头看她,怕她生气似的,递过来一颗糖。
筱无玥起身,不着痕迹的把他拉起来。
“你昨晚没睡?”
“嗯,有些事耽误了。”风容瑾拉过她的手,声音低沉却带着些开心:“玥儿在关心我?”
“我不可以关心你吗?”筱无玥看他眼中淡淡的血丝,心情愈加烦闷。
到底是什么要紧事,他成夜的不睡觉,还把自己弄的这样疲倦?
“玥儿关心我,我当然开心。”风容瑾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情绪,声音愈加温柔了起来。
“我去叫人到东方那里拿些丹药过来给你吃,病也好的快些?”
“我真的没事。”筱无玥见他张口闭口就是她,心中更是复杂。“风容瑾,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不用时时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筱无玥拉过他的手,直直的看着他:“我知道你身为宫主有很多事要做,这些事我都不感兴趣,你要做什么都是你的事,可是你每次都担心我,那你自己呢?忙了一晚上你也不知道先回去睡一会儿?你可知道我也会担心?”
风容瑾看着面带责怪的筱无玥,眸色一软,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
“没办法啊,一忙完就很想见你,哪有心思睡觉?”
“你怎么越来越像绯靖了,说话没边?”筱无玥也慢慢心软下来,推开了他:“那你每次忙完来我这里睡好了,省得你再拿我当不睡觉的借口。”
“真的?”风容瑾的眸子陡然涌上喜色,这岂不是意味着他以后可是时不时抱着她睡觉了?
“我会让清夏在侧卧整理好床铺的。”筱无玥眉尖一挑,凉凉的开口。
风容瑾轻叹一声,也罢,住在侧卧也就和她隔了一个小厅而已,抬个头也就见到了。
“你先去我的床上休息吧,我会在这里研制毒药,不会离开,等中午清夏准备好午膳我会叫你。”筱无玥推了推他。
“也好。”风容瑾也不再推辞,在筱无玥的床上坐下来,片刻轻笑:“被子上都是玥儿的香味,看来能睡个好觉。”
“那就快点睡,哪儿那么多话。”筱无玥也慢慢习惯了他这样说话,自顾自调着手里的东西,也不看他。
风容瑾哑然失笑,看着坐在窗前那个认真纤瘦的背影,眸子里尽是暖意。
冷淡的她,睿智的她,胆大妄为的她,害羞的她,还是刚才略微对他有些凶意的她,都是那么的可爱。
等到风容瑾终于躺下,筱无玥听见均匀的呼吸声时,才放下手里的东西,微微皱眉回头看床上阖眸而睡的人。
是她的错觉么?刚才见风容瑾的的眼睛中,好像隐隐含着些暗红?虽然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了。可是那日在马车里,风容瑾的失控,和眸中的暗红,却一定不是错觉。他对她的细心温柔,她是知道的,可是他却因为失控生生将她的手腕差点捏折……
为什么?他那时的状态是怎么了?
筱无玥越想越不安,手里的药匙一个不注意掉在了桌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微的脆响。筱无玥一惊,连忙看向已经睡着的风容瑾,发现他并未被吵醒,顿时松了口气。
刚想起身,筱无玥默了片刻,才看了眼风容瑾,幽幽叹了口气又坐了回来。
本来是想去问问东方泠的,可是想来他也是不太待见她的,问了也是白问。
何况她答应他要等他睡醒。
悬逸楼内。
“先生,您也去休息会儿吧,都两日未眠了。”阿青端着一盏茶,刚想递给东方泠喝,就被他摆摆手拒绝了。
“这颗丹药还没研制完,我睡不着。”东方泠拧着长眉,毛笔在纸上写了一味药的名字,随即又被划去。旁边已经放了好几张写废的方子。
“先生担心宫主的身子没错,可是先生也要顾及自己,左右先放一放,休息一下再拟也不迟的,先生往日不还和阿青说,若是遇到瓶颈了或是难以解脱的难题,就要先放一放,出去散散心什么的就会灵光一现,就解决了。”阿青挑着清澈的双眼,一脸跳脱的笑,随即嘴假意一瘪:“先生说的好好的,偏到自己这就不通了。”
“你啊,跟了我两百多年,别的没学会,就是嘴贫了不少。”东方泠被他耍宝逗的无奈一笑,放下了手里的笔,接过阿青手里的热茶喝了两口。
“嘿嘿,我阿青浑身上下也没别的本事,好在有这血脉在,能一直跟随先生。”阿青笑的露出了一边的酒窝,清秀的脸上满是少年般的笑意,伸头看了看桌上写了一半的方子。
“先生,这方子拟的在阿青看来已经是极好了,为何先生还一直觉得不满意?”
“这张方子是要给容瑾用的,大意不得。”东方泠眉间愁意仍然未散,看了看方子,摇了摇头。
“说起来,宫主身上这事也难办,百年前发过一次,好在有魂族相救,算是压下来了,可是最近又隐隐又复发之样,先生,真的有丹药可以解么?”
“解?”东方泠摇头,“这是天生的血脉,我所制的丹药,只能压制,却总不可能相解,百年前那次,若是我的医术能像今日一样,估计是可以根除的,只是如今,这样的机会,恐怕是难以再有了。”
“先生也别忧心了,魂族的小族长不是就快救回来了么,或许等她回来了,就有法子了。”阿青最见不得东方泠忧虑,他一忧虑,他也要跟着忧虑。
“容瑾复发,不就是因此造成的么。”东方泠放下茶盏,“他的身子如果不大量运作魂力,本来无大碍的,可是为了吊着那个身子,他近年来耗费的魂力,越来越庞大了,何况眼下的情形,他休息的时间越来越少,每次忙完了就要跑去陪着筱姑娘,劝了他也不听,真是活该。”
“先生一边说活该,一边还写方子?”阿青将一边的眉尖挑的老高,眼见东方泠一抬眸要数落自己,便连忙道:“今天清夏姑娘过来找我要治风寒的药,我寻了以后给送过去,清夏便告诉我宫主在筱姑娘房里休息呢,这会儿好像还没醒,看来也真是累着了。”
东方泠写字的手一顿:“连着几日不眠,我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无济于事,他现在倒是也肯睡了。”
“那可不嘛。”阿青连忙趁热打铁,“听清夏说,筱姑娘给宫主好一顿凶,要宫主好好休息呢。”
东方泠闻言掀了掀眼皮子,看了眼笑的讨好的阿青:“你好歹也活了两三百年了,心性还是跟当初十二三岁一样,不管是谁你都觉得是好的,要给人家说两句好话,我一个不问世事性子薄凉的医者都活生生的被你逼成了活菩萨。”
“哪儿能啊?那肯定得是先生心善,不然凭我一个区区小阿青,怎么说的动先生嘛。”阿青嘿嘿一笑,眼睛眯的像弯月牙儿。
“看来筱无玥,并没有选择我想要的那个决定。”东方泠听惯了他的马屁,早便习以为常了。
“其实阿青觉得,筱姑娘是很好的人,清静冷然聪明厉害,而且宫主这么多年难得有了这么喜爱的人,现在又很听筱姑娘的话,这是好事呀。”阿青叹了口气,有些感叹:“而且圣女也不是筱姑娘自己想当的,筱姑娘身体弱,又加上圣女的负累,这只能怪造化弄人。”
“若她不是圣女,身上又没这鬼蛊,我又何尝不希望容瑾能得终生所爱,与她相伴一生,可容瑾这一个心结还没结,恐怕马上又要多一个了。”东方泠沉吟片刻,看了眼阿青:“你去丹室拿一颗合气丹送去帝青园吧。”
“哎!得嘞!”阿青答应的干脆的很,还做了一个一点也不标准的揖,一溜烟就下楼了。
“什么?”清夏一脸惊喜的拿过阿青手里的小锦盒,连忙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的是一枚成色极好的丹药。
“可不嘛,我们家先生到底是面冷心热,虽然嘴上不说,但也很清楚姑娘身体差,这枚丹药就是送给姑娘调理身体的,药性温润,姑娘吃了对身体是极好的!”
“真是要谢谢东方先生了!我这就拿给姑娘吃去!这丹药想必姑娘一下肚,风寒就能好了吧?”
“那还用说?凭我家先生的医术,这些还不是手到擒来?”阿青一脸骄傲,伸头看了看清夏背后的屋子,“宫主可还在睡?”
“在呢,已经睡了快一个时辰了,估计快醒了。”清夏欢喜的很,恨不得现在就把药塞到筱无玥嘴里。
“阿青,一定要帮我多谢东方先生!”
“嗯嗯,你快去吧!”清夏还没走两步,又被阿青给拽了回来,“最近宫主累的厉害,你一定要吩咐膳房多做些滋补的。”
“好,我知道了。”
听了清夏说东方泠让阿青送滋补身体的丹药过来,筱无玥也是惊讶,清夏又把阿青的话给复述了一遍,筱无玥才有些了然。
“估计是阿青给他说了什么吧,阿青这孩子心性善良的很,东方泠待他比旁人亲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