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绯靖依旧是很细心，筱无玥最常用的那一盘他是一筷子也没动。
“小筱筱，你有心事啊。”
“谁没点心事。”筱无玥吃的七八分饱了，便放下的筷子。
“绯靖君，照我目前这个进度来看，多久才能独当一面呢？”
“我只看了你的笔记，你的悟性是极好的，不过我还没见过你制出来的东西。”绯靖想了想，用细碳条在纸上写了毒药名字。
“你今晚先制这一味毒药，然后明天我过来看，如果能做的十分完美，那么你的天赋也可见有多少了。”
“嗯，我知道了。”
绯靖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见筱无玥又整理一番埋头苦读起来，不禁叹了口气。
“清夏，好好照顾你家姑娘哈，多煮点补身体的给她喝。”
“是，清夏明白。”
天已渐黑，清夏又多点了两盏蜡烛，送了碗冰糖雪梨便退出去了，筱无玥蒙着白纱，用精致小巧的药匙一点点从半米高分格的药柜中取着要用的东西，放在面前的白瓷盏里。
这些都是已经被研磨成粉的毒药草，筱无玥正对着古书上的配方，想做出绯靖给她出的题目。
桃花瘴。
看着书上对桃花瘴的注解，筱无玥抽了抽眼角。
——桃花瘴，使人嗅则情动，若是服用则情不可自已，欲火焚身，气血翻涌，一人服用量达一克，则会直接发狂暴毙。
所以说绯靖到底是个不正经的，她第一次制毒他就让她制春药，这能是正人君子做的事？
筱无玥又把白纱紧了紧，避免不小心吸进去。
绯靖晚上差人送了一瓶他做好的桃花瘴来，筱无玥做了许久，约莫得有二十多次了，也没能做出和绯靖那瓶成色一样的来。
总是差一些。
终于做了一份勉强满意的，筱无玥却并没有闲下来。
能做出毒药，必得做出相应的解药来，否则自己中招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解药比起毒药来倒是好做一些，筱无玥做了八九次也就成了，只是绯靖虽然送了他做的毒药来，却并没把解药也送一份。
这厮向来是个只知道下毒，哪里会想到送解药？
筱无玥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暗自下了决心，伸出手指蘸了一点点自己做的桃花瘴，将指尖放进了嘴里。
半刻钟后。
嗯………没有反应。
筱无玥又等了一会，还是没反应，心里便知道她之前的猜测大概是对的，她的身体不仅对平常的药有抗性，也对毒药有抗性。
于是她有蘸了一点吃了下去。
啧，还是没反应。
筱无玥足足吃了半克，才终于觉得慢慢有反应起来。
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慢慢烧起来，脑中也觉得轻飘飘的，浑身的骨头都有些发酥，最让她不安的是那股陌生的躁动。
筱无玥立刻吃了半克解药，这才感觉身体里那股躁动慢慢安分下来，却有一股脱力的感觉。
看来她做的药似乎还不错？
筱无玥又把视线放到了绯靖送来的那瓶上，想要知道自己现在的水平和他的差距，必须要尝一尝绯靖炼制的毒药的效果。
看了眼纸上的解药，还剩了半克，以她的体质，半克毒药，半克解药，是刚好的。
毫不犹豫的拔开塞子，筱无玥倒了半克桃花瘴在方纸上，不同于她做的成色暗淡，绯靖调制的桃花瘴颜色粉红，正如同春日里的桃花一般，光看这颜色，也无法叫人把它和毒药联系在一起。
仰头将方纸上的粉末全部吃进，筱无玥还喝了口水送了送。
绯靖到底是厉害的，这药才刚刚下肚，药性立刻就显现了出来。
如果说筱无玥做的药吃下去如同有火团在体内撺掇，那绯靖这一份吃下去便像烈焰灼心，浑身骨头都软了下来，筱无玥此刻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脑中浑浑噩噩的，任她摇头也不得清明片刻。
那股躁动，更是如何都按耐不住，筱无玥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想风容瑾的脸，强撑着把剩下的解药尽数倒进了嘴里。
绕是如此，筱无玥身体里的燥热仍然没有很快消失，不过好歹也是没到失控的地步。
看来绯靖这药，真不是一般的烈啊。
筱无玥虚脱的靠在椅背上，眼神空空的看着头顶的房梁，规律的调整着呼吸，体内的燥热还没散，风容瑾的身影如同走马灯一般不断在脑海里翻涌。
以为是只狐狸，没想到还是个活了三百多年成了精的老狐狸。
东方泠的意思很明显，希望她离开他，趁他们都还没陷太深的时候。
没陷太深么？她不知道。
她内心最深处，是渴望和他在一起的，可是同样的，她也不愿他日后漫长的生命尽是寂寥。
风容瑾的脸在眼前越来越清晰，筱无玥以为是药性的缘故，自己生出了幻觉，便伸手朝着那“幻觉”的脸上摸去。
喃喃的道：“风容瑾……”
“嗯。”
筱无玥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片刻后骤然瞪大了眼眸。
他应了！！幻觉还会应自己的话吗？？？
风容瑾双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把她困在自己和椅子之间，附身看着她的脸，墨色的发丝顺势滑到她的肩上。
他看她的眼眸中尽是深情，隐隐带着些情不自已的波动。
风容瑾有些按耐不住。
方才他进来时就看见她柔柔的倚在椅子上，一身白色亵衣，满头青丝随意用一只簪子绾起，往日有些没有月色的脸上此刻泛着不正常的绯色，偏偏一双眼睛还是那样清澈淡然。
太勾人了。
风容瑾人生第一次理解了“香艳”这个词真正的含义。
“玥儿这是怎么了？这么勾人是知道我要回来么？”风容瑾又贴近了几分，与她额头相抵，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在她脸颊上刮了刮，声音低哑而有磁性。
“别胡说了。”筱无玥屏住了呼吸，风容瑾的脸近在咫尺，那只手指触在她脸上，带来细碎麻痒的酥意，她连眼睛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心脏狂跳，身体里原本已经慢慢淡下去的燥热陡然又升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药的缘故。
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的脸颊往下滑，最后轻轻落在了她红艳的唇上。
她的唇总是因为身体原因而淡淡的，今天却艳的如火。
风容瑾的呼吸忽然有些乱，黑眸也深了几分，他的手指按在她的唇上，微微用力，能隐约看见她雪白的贝齿。
良久，风容瑾收回了手，起身撤开了对她的禁锢。
筱无玥的身体陡然一松，心里却忽然涌上一股失望来。
风容瑾自然是看到她脸上神色，只是无声一笑，伸手挑了些桌上粉色的粉末，边上摊着的书上写的正是桃花瘴的注解。
“玥儿怎么对这些上心了？”
“技多不压身。”筱无玥捋了捋心绪，慢慢整理着桌上的东西。
风容瑾握住她的手，一股清流顺着他的掌心流入筱无玥的经脉，给她洗去未清的余毒，筱无玥顿时觉得身体里方才因桃花瘴而引起的不适骤然消失了，浑身清明无虞。
“你想学什么，我不拦着你，只是像这样以身试药的事，不要再有了。”风容瑾捏着手里的柔荑，眼睛一直落在她的脸上，不曾离开。
“不自己试试怎么会有长进，我都备了解药在的，不会有危险。”
“绯靖制的毒，可谓天下第一，你刚才备的解药可有用？”风容瑾温着声音，不想让她觉得他在凶她。
“那是我第一次制的解药，所以才不大管用。”筱无玥微微有些尴尬，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是什么样子，居然在风容瑾面前出了丑。
“以后我会吩咐他给你把解药也一并送来。”风容瑾知道她性子倔，揉了揉她的发顶，就这样妥协下来。
“玥儿写字不用笔墨？”风容瑾翻了翻她的笔记，发现全都是用木炭写的，不禁有些好奇。
“我不会用毛笔。”筱无玥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前世也上过学的，不过都是军队里的义务制教育，像这种文艺课压根都不会开的。
“你那个时空的人，可是不用毛笔的？”风容瑾也对筱无玥前世的世界有好奇，不过也只是想找个借口和她多说说话，多了解一些她的生活。
“是有人用的吧，我没有学过，也不太了解。”筱无玥拧着眉想了一会，发现自己确实没有会书法的朋友。
“夜深了，玥儿这几天废寝忘食，今天早些睡吧。”风容瑾浅浅一笑，就要松开握着她的手。
“我不困。”筱无玥忽然抬头和他对视：“你这宫里的白玉芙蓉开的正盛，陪我去看看吧。”
“当真不困？”风容瑾用拇指指腹摩挲着筱无玥有些泛青的眼下。
“宫主若是没空便算了。”筱无玥微微扭过头不看他。
“陪玥儿，我当然是什么时候都有空。”风容瑾被她这傲娇样子挠到了心，刚才若不是看她隐隐有倦色，他也是舍不得放她去睡的。
风容瑾细心拿了袍子给筱无玥披上，便在前面为她推开了门。
筱无玥垂着眸看风容瑾垂在身侧那只修长的手，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却在途中顿住了，末了，又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风容瑾一惊，随即便是如浪潮般的喜悦，像怕她跑了一样，迅速反握住了那只小手。
筱无玥有些别扭，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手冷。”
“嗯，手确实有些冷。”风容瑾怎么不知道她的性子，对什么事都是坦率磊落的，偏偏就是对他总是口是心非。
月色泠然，一青一白两道人影沿着流宫外面的鹅卵石路往荷花塘走去，安静而美好。
筱无玥有些走神，今天早上东方泠还和她说希望她离开风容瑾，她也确实动摇了，可是眼下她又握着他的手，同他并肩走在月光下，要去看白玉荷花。
这一刻，她才发觉自己有多么不想放开这只手。
“在想什么？”风容瑾察觉到她握着他的手紧了几分，眉眼也微皱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想你堂堂宫主，居然也有今日。”筱无玥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
“哎，这也是本宫始料未及啊，哪想到就栽在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手里了。”
筱无玥看着满塘的荷花忽然就觉得今日格外乱的心隐隐有了偏颇。
都说纠结于两个决定时，可以抛硬币来解决，硬币落下来的那一瞬，其实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哪一面了。
“风容瑾，我想和你在一起。”筱无玥清清冷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玥儿。”风容瑾只觉得今天她给他的惊喜太多了。
“你后悔么？我可能陪不了你那么久。”筱无玥抬头看他的眼睛，一瞬不瞬。
“决定和玥儿在一起，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明智的选择。”风容瑾抚摸着她的脸，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
“好啊，风容瑾，”筱无玥无畏的看着他，“圣女也好，巫子也罢，我筱无玥活一天，便陪你一天，活一年便陪你一年，谁要是敢阻拦，我就撕烂他的嘴。”
语罢，筱无玥猛然扯着风容瑾的衣襟，踮着脚狠狠咬住了他的唇。
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相接的唇间散开，风容瑾立马反应过来，一把将筱无玥带进怀里，唇下的力道却轻柔，不敢弄疼了她。
筱无玥渐渐松了口，只是贴着他的薄唇，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任由风容瑾抱着，吻着。
一直到筱无玥有些缺氧，风容瑾才有些不舍的放开了她。
看着她憋的有些泛红的脸，轻轻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筱无玥有些羞闹的轻瞪了他一眼。
“高兴。”风容瑾抵着她的额头，握着她的手。“今日是玥儿第一次主动牵我的手，第一次说要和我在一起，第一次主动吻我。”
“这怕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了。”风容瑾握着她的手，满眼都是心满意足的笑意：“便是玥儿叫我此刻死去我也甘之如饴。”
“你又胡说。”筱无玥又瞪了他一眼，这个人怎么说话这么不吉利？
“好好，不说了。”风容瑾埋首在她发间，轻叹了一声。
“今夜我想和玥儿一起睡，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