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貌美如妖的女子，此刻癫狂的神态处处透着凄凉，又哭又笑，嘴里毫无条理的骂着身后的男人。
不知骂了多久，她终于慢慢停了下来，只留泪滴沉默不止的像下滑落。
苍黎没说话，闭着眼在身后抱着她，嘴里喃喃如梦呓的念着她的名字。
红叶、红叶。
“陛下，我终于做了他的妻了。”红叶抬头从窗户上的小方格里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像在说给身后人听，又像在问自己。
“可是我怎么不开心呢？”
这明明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结果了，可是她，怎么一点也不想笑呢？
“谁让朕的红叶不开心了？朕让人砍了他！砍了他手、砍了他脚！”苍黎忽然情绪开始暴躁起来，额头青筋凸起，满眼愤恨。
“嘘……”红叶转过身，竖起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上，苍黎立刻就安静下来了，这个曾经雄心壮志霸气的帝君，如今的喜怒哀乐尽数被她所牵动。
“没人让臣妾不开心，都是臣妾自己的错。”红叶把头靠在苍黎胸膛上，“陛下，叫我的名字吧，陛下叫臣妾名字的时候，臣妾居然觉得自己的名字很是好听。”
“红叶、红叶……”
苍黎的声音在耳畔一声又一声的响起，红叶沉默流下的泪已经打湿了他的衣服。
“可是如今的红叶姓萧，真正的红叶早已经被她自己糟践死了。”红叶抬手迎着烛光看着指甲上的红蔻，又是想笑，又是想哭。
想起那一个个不堪回首的夜晚，蚀骨的恶心如同附骨之疽一般蜂拥而来。
真正的红叶，已经死在那些深夜里，死在那些陌生的身躯之下了。
第二日，雨还是没停，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红底黑边的牌匾上用金漆写着两个大字：江府。
江斯年一身郑重的官衣，清秀的脸上比起往日更加消瘦了些。
人人都知道这位状元郎甚得新帝的欢心，已然是新帝身边的红人了，地位更是不言而喻，且这位江大人品貌端正，年纪轻轻就大有作为，几天前娶了左相李府上的大小姐，只是这位大小姐红颜薄命，在洞房之夜便重病爆发香消玉殒了。
是以江大人至今仍未有妻室，更是为亡妻在家中立了牌位，寻了处风水宝地厚葬，为其做的缅怀诗更是不少。
于是人人都道江大人不仅年少有为，更是重情重义。
绕是李家大小姐丧期未过，就有不少官宦老爷带着自家千金上门攀亲，只不过都被婉拒了。
大家更认为这江大人心中有情，为人有义，众多千金虽被拒了，也更能证明这是位可托付终身之人，眼下众人虽提此事的少了，却也不曾断了心思。
“江大人这又是何必呢，无非一个死人而已，再介怀也无济于事了。”书案一侧的桌子旁坐的正是巫魏泽，他以不再穿往日低调的黑衣，此时锦衣傍身，玉冠玉带，看起来华贵不已。
江斯年敛眸不说话，袖子里的手却微微握紧。
“好好的人在棺材里也能消失了，要我如何释怀。”
“这有何不能释怀的？你如今的地位像那样的女子要多少有多少。”
“那是我的妻。”
巫魏泽嗤笑一声。
江斯年怎会不知他嗤笑的原因为何，他的妻，便是因为她是他的妻，才落得如今的下场。
是他亲手推她入的深渊。
“萧大人宣见你我，江大人还是准备准备吧。”巫魏泽起身，随后哎了一声：“看我这记性，如今该称呼萧大人为陛下了。”
话虽这么说，他的语气却不见一丝恭敬。
巫魏泽走后，在附近花丛旁藏了许久的小女孩才敢上前来。
“哥哥……”
江斯年微微垂首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如同笼罩在一团压抑的黑雾之中，江蕊慢吞吞的靠过去，握住他的手。
“哥哥是不是又在思念瑶姐姐了？”
见是妹妹来了，江斯年这才一笑，揉了揉她的发顶道：“蕊儿近日可觉得身体好些了？”
“嗯！好多了！”江蕊见兄长总算有些笑颜，就想着自己多笑笑，也好让哥哥打起精神来。
“哥哥，近日姑子们给蕊儿做了许多好看的衣服呢，你看适不适合蕊儿？”
“自然适合，蕊儿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日后也定会长成这皇城里最美的小姐。”江斯年捏了捏她的脸颊，“你也快长大了，衣服首饰都是不能缺的，今日就叫阿桃带你去挑些女儿家的样式，送去珍玉斋让他们打好了送过来。”
珍玉斋是皇城中数一数二的珠宝店，整个皇城的富贵官宦人家的小姐无一不以用珍玉斋的珠宝为荣。
曾经的他身无分文，一贫如洗，江蕊总是说自己小，不喜欢首饰，可他不止一次的看见过，她驻足在那些不入流的首饰摊前眼里的艳羡。
是了……
江斯年将连日来心底不断涌上的愧疚思念以及悔恨尽数压下，双眸重新变得冷起来。
他怎么能够迷惘呢？他得守住这一切，守住这得来不易的荣华，他会将世上一切珍宝都奉送到江蕊面前，他绝对不会再让蕊儿受一丝一毫的饥寒之苦。
他从一开始，就是要这么做的。
漱雨园内，眼看着才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身着月白衣正从园内的小厨房里出来，手里提着刚做好的药盅推开了主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