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在不远处各怀心事的两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哪怕六皇子不经意见回头看看，就会发现这不就是他那常年生病在床的三哥嘛！
被秦泽君岔开了话题多次，六皇子仍不死心，换了个问题继续问道：“秦兄，对于上次南方发大水，户部拨银两却不够您怎么看待？”
说完，他就双目炯炯的看着秦泽君，一副你不说我就不会把眼睛从你脸上离开的模样。
秦泽君被看的发毛，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六皇子一听，却皱起了眉头，“不对啊秦兄，这个跟你说的完全就是两码事儿啊，他……”
“打住！”
秦泽君及时止住了他，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一定会说很久的，想用他的道理来征服秦泽君。
这人倒有那么点儿帝王之才，只可惜太磨人了，秦泽君在心里暗暗想到。
但得找个什么法子逃走。
这六皇子软硬兼施，要么想四皇子一样一起得罪了，要么就真的接受他的亲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结束与六皇子交谈的秦泽君晚上回家后甚至都还在想这件事，现在是两头为难，哦不，三头为难的事了。
秦泽君一边记挂着孙熙的嘱咐，尽量少参与朝堂之事，不参与储君之争，可眼下圣上寻他回来正是为了此事。
旁的皇子大臣在一旁皆是虎视眈眈，但凡他有一点意向恐怕都会引起一阵风吹草动。
在这样的环境和前提下，如果还想要独善其身，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了。
但更让秦泽君感到麻烦的在后面，次日，皇帝意外的比以前提前了一个时辰传召秦泽君入宫。
秦泽君身穿官服踏步入金銮殿中，一眼便注意到这位帝王仿佛苍老了些许。
“陛下万安。”
秦泽君跪身行礼，皇上摆了摆手，“起来吧。”
“秦爱卿，朕最近很是苦恼啊。”皇上淡淡的开口，语气中没听出半分苦恼却听出了无限的哀愁。
秦泽君却并不言，这些天的相处下，他认为自己只是来做一个树洞的。
“秦爱卿，今日那帮大臣又开始在朕面前念叨着立储了，你说，他们这么着急，是不是朕真的不行了？”
说罢，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秦泽君。好似他哪怕说出一句不好的话来，皇帝能立刻让门口的侍卫抹了他的脖子。
秦泽君掂量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身体康健，立储之事可以慢慢考虑，几位大人担心圣上身体，也是情有可原。”
一番话便成全了双方的颜面，他知道皇帝其实对于自己的身体很是了解，强行说身体万安不必现在立储只会让他觉得过于媚主。
而毫不犹豫的应付其他大臣的话让皇帝立储，那就等同于把脖子洗白了伸在刽子手的大刀下等着他来砍。
真这么做他也妄为“新晋宠臣”了，不得不说秦泽君对于皇帝心思的把控已经到了一种程度。
皇上已经老了，哪怕年轻的时候也还是个心思缜密，英武神勇的君主，在朝堂每日的勾心斗角，在后宫毫无止境的算计之下，他也渐渐被磨平了心性，早已没了年轻人的那股子精力和朝气去把每件事都做好了。
“秦爱卿觉得哪位皇子可担当大任？”皇帝突然开口，拿这么敏感的问题去问一个臣子，他也并未觉得有丝毫的不妥。
“皇上自有皇上的考量，臣不敢多言。”
自古天子近臣沾染争储之事是最有利的，但一旦失败也是死的最快的。皇帝也是从皇子那个时期过来的，自然明白秦泽君的顾虑。
但这样的人他才信任，因为秦泽君给了他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简单来说就是皇帝觉得自己能看透他。
一些无伤大雅的漏洞能换来帝王的信任，秦泽君也是觉得何乐而不为。
“朕有很多皇子，在朕的眼里，他们每个都是一等一的好，要朕从其中抉择一个出来，实在是难得很。”
他苦笑了一声，又道，“这帮老头子可真是够为难人的啊。”
“……”皇上的话过于私密，秦泽君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搭腔。
好在皇帝理解他的失言，也不是很在乎，自顾自的说起了自话。
“朕了解自己的每一个儿子，有的孩子虽然讨喜，但性子太急，并不堪大用。且长幼有序，朕也怕伤他们兄弟的感情。”
“朕的几位皇子里，朕真要立一位储君又哪有这么容易，朕不是不知道他们哪些人是真的适合，哪些人的根本只是德不配位。要考虑的因素太多，罢了罢了……”
说道后面，皇帝的语气甚至有些沧桑，他说的话其实一听便懂。
不堪重用的四皇子在现在的朝廷上是储君呼声最高的人选，其次便是母族同样强大的三皇子，但可以三皇子身体羸弱，这人就算再有野心，恐怕也难登大宝。
剩下的有利人选中，还有这么一个九皇子，母族强大，虽年纪尚小，现在也是极其强劲的储君人选。
这么看来，六皇子这般拼命拉拢自己也是情有可原了。
他母妃的出身不高，在整个后宫都算是比较弱势的存在了。
他今日里能崛起也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都兢兢业业，尽量在朝堂上寻求一席之地，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迈入众人的视线中，朝堂中那群寒门学子最拥护的存在。
皇座上的帝王还是满面愁容，秦泽君只好斟酌了语气，说了几句安慰话，谁知道皇上脸上的愁容更甚，直接挥手让他退下了。
秦泽君也不急，因为他知道皇上才是着急的那个，清楚自己的身子不太行了，想扶持储君上位了。
自古几乎每个帝王都会经历这么一遭，自己喜欢的孩子并不适合当皇帝，自己觉得勤奋或者说可以继位的孩子也不容易掌权。
皇上话里话外的意思都直指两个人，备受宠爱却不堪重用的四皇子，以及出身不高但聪明勤奋的六皇子。
站在宫门口，秦泽君不禁苦笑，皇帝这也是逼着他站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