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霜抱着昏死过去的秦流风呆愣在原地,顾不上虎视眈眈众人,只觉得心中酸涩空荡的厉害,感受着秦流风的血一点点从指缝中流出,生机慢慢衰弱下去。她听到莫悲欢声音复杂的说:“叶…微霜,别再抵抗了,天道如此,你我无能为力的!”
“不对!”她怔怔的低着头说:“不是这样的!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你是错的。”莫悲欢神情复杂的看着她的白裙被两个人的鲜血染的通红,形容狼狈,就像初见那天一样。他闭上了双眼说:“拿下!”
一声清脆的鹰鸣响起,同时,巨大的威压以叶微霜为中心荡起一阵阵灵力波动,狸猫似乎感到了危险呜咽着退到紫林身后,紫林失声道:“这不可能,她哪来这么强的灵力!”
叶微霜的手仍紧紧的护着秦流风最后一点儿灵息,翻身跃到刚落下的鹰王背上,被灵力充斥的双眼泛着白色的微光,她扫视后在场的众人狠狠开口:“聚宝阁!御兽宗!归剑宗!你们就记住今日,等待来日我登门拜访吧!”说着驾驭着鹰王以灵力加快速度飞向丹谷。莫悲欢捂住被刚才几句话中灵力冲击气血翻涌的胸口,看着一院子的修士折损近半,想着叶微霜决绝的话语,神色微暗。
丹谷里,世无双一边揉着有些心慌的胸口,一边往山谷最深处的小药园走去。忽然听见一声清脆的鹰啼声,他抬头循声望去,就见一只硕大的海鹰落在不远处的前方,似乎是精疲力尽的趴在地上,鹰背上叶微霜浑身是血的抱着秦流风跳了下来,看着他嘴唇颤抖的说:“救他!”
南海距丹谷万里之远,乘飞兽仍需数十日。万里之行,一日抵达,这是何等的悲痛欲绝,又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呢!她大抵是没想过的。
世无双看着眼前原本明艳的女子面色如纸,紧紧扯着怀中男子的衣襟,嘴唇颤抖的冲他大喊:“还有一口灵息,救他!求你救他啊!”
那眼神即使数千年后,他成了末法时代为数不多存活下来的修者时,也没能忘记。
那日那个女子以最狼狈不堪的姿态渡上了别人的光辉,以不容拒绝的强势击溃了他心底所有隐秘的奢望。
于是,他松开了扶着她的手,拉起受伤濒死的男人对她说,我会救活他的!
那是他向她许下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承诺。
两个人磕磕绊绊的扶着秦流风往丹谷住处走去,隔着雾气白发长髯的老人站在院门口,似乎已经等他们很久了。
“是叶家的丫头和秦家小子吧?”叶微霜抬头看着和他说话的老人语带乞求的说:“前辈,求您允许我们进入丹谷给秦流风疗伤!晚辈感激不尽,日后定当报答!”
世无双也皱着眉头说了一声:“爹!他们是我朋友!”老人不为所动的站在门口:“我不介意你们救不救他,但是丫头,你要想好了,救活他没有那么容易,对你来说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叶微霜听到体内的残识小声嘀咕:“这卑鄙的老头子胡说八道,丫头别听他的!”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老人好像听到了什么似的,脸色铁青的让来了路。世无双把秦流风交给两个上前的小药童后对叶微霜说:“我会尽全力救他的,只是你不能进到寒室里”
“不!我……”身后的老人打断她的话说:“我向你保证他不会死,现在你跟我来,否则就带着秦家的这个小子滚出丹谷!”叶微霜眼神纠结的看了一眼重伤垂危的秦流风咬牙点了点头,跟在老人身后往山谷外走去。
叶微霜神思不定的跟在老人身后,就见山谷外突然凭空出现一座陡峭的山峰,老人停在山门前仰望着高处的云山雾绕:“没找到你为了这个小丫头不惜分割灵识也要到下界来,还说我卑鄙,你还不是出手干涉了,又能比我好到哪去呢?”
叶微霜大惊:“前辈这是在说什么?晚辈听不太懂。”老人哼了一声继续抬步往山上走:“你不用诓我,我还没老糊涂,那老东西就在你身体里守着那个…魂魄,他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踏上山门的那一刻,灵雾翻涌而上隔绝了两人身后的腐雾,残识的声音穿透叶微霜的身体在空气中微微震动:“我是受了叶城的托付看护他的族人,你是守着错误的路一直往前呢!大道贵生,你早晚会有劫数的!”
叶微霜觉得自己好像快要触及到真相了,打断两人的辩驳道:“两位前辈是不是能告诉晚辈这里到底是哪?我体内的魂魄又是哪族的?”老人和残识同时沉默了,过了良久残识才再次开口:“这里是守护天道的神族仙山,至于你体内的魂魄…我们无法说出她的身份,时机成熟了你总会知道的。”
“哼!你还是老样子啊!吞吞吐吐的只说一半”老人停在半山腰指着下方问叶微霜:“你看下面是什么?”叶微霜抬眼望去过了一会才回答:“黑雾横生,山河似乎隐有裂痕!”老人抚着长髯点了点头:“没错!这就是末法时代的天道现状,我守护着这座神山最多也只能走到这里,山顶的景色不是我能看的了,丫头你自己往上走吧!等下来了,你就知道自己要去哪了!”
叶微霜看了看云雾缭绕不甚清晰的山顶抬步走了上去,转眼间,老人的身影就消失在雾气中了。灵雾逐渐变得浓郁,叶微霜感觉脚步越来越沉重,她边咬牙坚持着边问:“秦前辈,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能登顶的是我了吗?”
残识叹了口气说:“丫头你不要觉得我们冷硬无情,诸多欺瞒,实在是命数选定了你们叶家,选定了你,我们只能略做引导,不能说太多!”
叶微霜看着展现在眼前一片空旷的山顶和崖边耸立的石像,喃喃的自语:“选定叶家就让我家被满门屠戮,选定我就让我的挚爱倒在修者的阴谋下生死不知吗?”
石像发出咔咔的响声慢慢转过了头:“人族,你并不了解天道,也不懂秦家叶家众人都做了怎样的努力。”灵雾再次变得浓郁了,叶微霜感觉世界都被隔绝到身外,连残识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她问:“你是神族?为什么?我不懂,为什么天道选择的不是神族?你又为什么站在这个山顶?”
石像的表情依旧冷硬但眼神却变得悲悯了:“并不是天道选择了你,是命数选择了你,神族对抗天道已经失败了,我们虽然不了结因果就不会死,但却永远被困住了,我在这儿守护着下界,只是…还需要你。”叶微霜感觉很是震惊:“需要我?我能做什么?”
“去上界!上界这样的山有八座,由八个神族守护着,他们会告诉你要做什么。”神像说完就又把头转了还回去,不再言语。叶微霜站在神像旁边俯视着山崖下,只见一条金色的细线在黑雾中若隐若现看不清去处,她忽然想起小的时候母亲对她说:即使是神族也没办法看清自己的命数。她抬头仰视身边的神像想:既然不知道对错,为什么要执意与天道抗衡呢?是神族与天道的抗衡有了末法时代,还是末法时代后两者有了抗衡呢?灵雾翻涌着催促她离开,而现在的她注定得不到答案了。
叶微霜看着山下等着她的老人说:“我们该回去了,秦流风在等我。”老人本来还算高兴的脸色瞬间铁青:“你既然到了山顶就应该知道仙道无情连神族都不能避免,你不应该再纠结于儿女情长了!”
叶微霜想起自己修炼的合欢双修功法愣了一下笑说:“前辈似乎并不了解秦家和叶家的绸缪?”老人瞥了她一眼:“我本就不赞成他们同神族折腾,不过事到如今如果非要选择一方的话,我还是愿意相信那些老家伙!行了,回去吧!小辈!”
叶微霜急匆匆的越过老人走向丹谷的方向,身后是残识几乎消散在空中的声音:“老朋友,神像并不想我再留在叶丫头的身体里了,他可能觉得我不配守着那个新…魂魄,我就要回上界去了,希望计划成功的那一天我们再见面!”老人叹了口气喃喃的说:“希望如此吧!”
世无双看着她进门叹了口气说:“暂时保住了一条命,还差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