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钟声合着国师朗朗的笑声说不出的诡异，余恬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皇子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声音颤抖的说：“就是这个了，这是仪式开始的声音。”
先主怔怔的站在高台上：“这是神族天钟的声音，天道已经疯了吗？”此时高台下面已经有了变化，所有被困住的人都面带苦涩，似乎是对于眼前的一切都绝望了，而那些拿着武器的士兵双手颤抖，余恬远远的看着她甚至不知道那些人是激动还是害怕。
国师看着他们似乎是笑得有些累了，声音更加沙哑和浑浊了：“你们听到了吧！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甚至看不起我的修行，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了，只要今天结束了我就可以重新回到上界了，到时候不论是修者还是神族没有人敢瞧不起我。”
叶微霜仰头看着天空从漆黑一片变得火红耀眼，她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这就是曾经天道统治下的人间界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秦流风皱眉看着她不知道她想表达的是什么：“你是在感慨吗？按理来说先主站在那里你就应该见过的，我觉得你怎么有一点兴奋呢！”
叶微霜侧头看着他眸光中是难以掩藏的激动，就好像是从冰天雪地里出生的孩子第一次见到阳光，秦流风一时愣住了，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像他最开始的时候知道秦家老祖是叶微霜，又知道叶微霜不是真正的先主一样，可惜以为自己跑在前头的人永远不会抬头看。
他敛了敛眸子里的无奈轻声说：“就不计较这些了，我们继续看吧！一切都要结束了，而一切又开始了。”
城墙下面的气氛已经接近于死寂了，就好像是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就会断裂一样，余恬看着那些人惊讶的发现其中有很多小孩都消失了，其中甚至包括那个见她姐姐的孩子，她心里稍稍好受了一点。
国师木然的开口：“天钟提醒我们了，仪式现在开始吧！早一些把他们变成人兽你们也能早一点修炼。”
巨大的火焰在人群周围燃烧了起来，滚滚的浓烟掩盖了人们的视线，其中有几个士兵不忍心的侧过了头，火焰距离那些人越来越近了，浓烟让众人的视线都受到了干扰，而火焰中已经隐隐穿出了一些人刺耳的尖叫声，余恬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听见国师高声喊着：“仪式已经成功了，你们快一些享用祭品吧！这是上天赐给你们的最后一场修行了。”
周围的士兵就像是饿疯了一样冲进火焰里，炙热的火焰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一道道伤疤，而他们的匕首已经直直的刺入了亲人的胸膛，此时混沌的哀嚎中一切人伦纲常仿佛是曾经的一场玩笑，在生死关头没有人把他们当真。
先主的眼神已经变得平静冷漠了，她紧紧的握着自己没有灵力的手第一次感觉到无能为力，余恬将灵力附在体外冲了下去，冰玉鲛人的灵力将所有火焰都尽数熄灭，可火焰露出来的只不过是很可怕的黑暗。
人族焦黑的尸体就横七竖八的躺在空地上，几乎每一具尸体身边都有一个人大快朵颐，余恬看着满场都是屠杀的人群分身乏术，她不知道该去救谁，甚至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杀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族，整个空地上都是拼命厮杀的人群，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个草地，她无措的站在最中间，耳边都是人们的呐喊愤怒，没有一点救赎。
先主留在上面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你就是这样修行的？用其他人的痛苦和怨气，我并不觉得你可以逃脱你的主人的惩罚，毕竟他是天道公正，而你已经成为了邪魔外道。”
国师的脸上并没有那种高兴快慰的样子，他只是抬头看着红彤彤的天空，地下的火焰似乎都烧到了天上，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毕竟都是天生天长的，对于这些她还是很有预感的，他只是不在乎了：“你知道什么，你应该就是那种虽然不是人族也一帆风顺的修者吧！你不会懂得我想要得到什么，不过也没有关系，左右我想要的也不是谁能懂我。”
余恬在下面尽力的厮杀，她的身上沾满了不知道是谁的血，皇子看着城墙下的一切声音有些颤抖：“国师，你说你不需要别人懂得，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需要别人付出这么多的代价呢？”
国师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悲悯，可是过了一会儿才冷漠的开口：“你知道这天下间我最嫉妒的是谁吗？”
皇子闭了闭眼睛似乎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可是鲜血就像是沾到了他的灵魂上，那一片血红闪耀在他的脑海里，他好一会儿才听到国师的问题，还好国师似乎很有耐心的没有催促他，他定了定神：“我不知道是谁，左不过就是天道或者是这位仙人罢了，可是这都和我的国家没有关系，为什么付出代价的是我们。”
国师摇了摇头，从开始到现在他第一次动了动向两人走进了一些：“并不是他们，因为我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的，我们都是逆天而行的修者，我最羡慕的人就是你，你天生天潢贵胄，想要什么都可以，现在还有人替你背负因果，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间界的凡人会拥有这些，他们都是替你付出代价罢了。”
先主似乎早有预料的站在原地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就好像城墙下面的所有已经摄住了她的心神，皇子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颤抖着跪在地上，发不出声音。
一时之间只有城墙下面的众人嘶吼愤怒的声音，秦流风看着城墙就像是一条明确分分割线，这边是人间平静的一切，而那边是地狱绝望的嘶吼，他看着平静的叶微霜有些不太确定的问：“你都看到了，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叶微霜似乎是看的入迷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秦流风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叶微霜像是被惊醒了一样磕磕绊绊的回答：“我不知道，但是我并不觉得这是错误的，我觉得那个国师很可怜，你不能因为他杀了一些蝼蚁就变得这么不可思议，我还是很同情他的。”
秦流风把叶微霜的头抱在怀里，他能感觉到叶微霜正在他的怀里颤抖，就像是挣扎绝望，就像是想要摆脱这种思想，可惜没有人知道这场灾难还要持续多久，他们都无声的等待着。
余恬终于无能为力的重新回到了城墙上，明明只有那些人，可是就好像是千军万马一样这一切都不会结束。
余恬喘息着抱住先主：“我想问你，这是对的吗？”先主漠然的站在那里由着她说，其实她也不知道什么是对是错了，就像是因果循环的报应，谁都会有，谁也谈不到。
余恬听不到回答耳边似乎仍然只有地面上那些人的哀嚎求饶，她放开抱着先主的手向后退去，先主伸出手想要阻拦她，可是都没有用的，她似乎铁了心想要成为地上那些人的一部分。
余恬缓缓的向后退去，她的脚再一次的接触到了地面，这次她没有着急去参加周围人的屠杀，她只是站在下面静静的抬头看去，黑压压的城墙就像是一条不可逾越的天掣，而那三个人或站或跪的就像是一出沉默的哑剧。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叶微霜动了动自己几乎麻木的手觉得好像已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了，国师的声音响了起来：“好了，这场仪式结束了，我代表神明赐给你们清醒，你们好好看看吧！这才是你们真正的修行。”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一切都归于寂静了所有的士兵就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样，他们茫然的现在原地看着身上的鲜血和不远处倒在地上的亲人们，甚至有的人还不自觉的咀嚼着嘴里的东西。
这场经历了数年的闹剧终于结束了，余恬看着泪流满面的人心里已经没有了最初那份感动或者怨恨，就像是谁把她的心割出了一条口子，大量的感情溢散了出去。
嘈杂再一次响起，不过这次的是悔恨的哭泣声，他们怨恨着后悔着，短短不过一两个时辰地上已经是百种情感交错。
国师的面色变得有些苍白，先主的声音依旧冷漠：“我以为你会直接这样就结束了，一旦他们醒悟了，就像是现在这样，你的所有能量就会加倍的减少，这应该不用我提醒你吧！”
国师似乎终于撕掉了脸上那一层冷酷无情的面具，他的声音有些怀念：“这样的场景太美了，我只是想看看这些人是怎么后悔的，你不知道的，越是浓烈的爱恨越是好看，就像是一张白纸被毁灭到了极致的样子。”
地面上一片血红，没有一个人能够对于他这句话给出什么回应，尸体就静静的躺在地上，就像是国师所说的一样，他们每个人的姿势就像是一种爱恨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