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北陵朝中形势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怒气的目光充斥在北陵王如潭的双眼中,朝堂下众臣连头都不敢抬。
生怕王上的怒气发到了自己身上来了。
先有夏然谋害皇子一事,牵扯了二殿下,如今又有北境发现兵器走私到西邱,这可是通敌叛国之罪。
北陵王手中攥紧着罗季呈上来的奏折,低声一吼:“你们有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北境与西邱走私兵器竟半年有余,你们倒是谁都不知道,好啊!”
“王上息怒。”朝下众臣异口同声。
“王上,四殿下已将吴寿光带回京都,审查后便可知谁人在暗箱操作。不过,此事可发生在北境边界,虞将军自当有看守边界不牢之错。”
武安侯突然参了虞远年,内阁几位大臣也附议,这内阁有好几人原是夏然的老部下,当然是和北景逸是一路的。
北景辰没想到他这才走了两个多月,他这二哥什么时候和王后有了牵连。
北陵王看了一眼沉默的北景辰,将目光移向另一边:“沈卫,你怎么看?”
夏然被处置后,朝中首辅重任空了许久,沈卫是北陵王亲自从内阁提上来的。这沈卫为人清廉,不太与朝中官员来往,独善其身,这点和罗季倒是有几分相似。
“王上,此事虞将军自然是要受罚的,毕竟那私运兵器的密道开凿在边境的长绵高山下。”
“但如今最重要的应当是审查吴寿光,查出朝中到底是谁人在助他,他一个小小县衙不可能翻出如此大的波澜。”
面对虞远年二次被弹劾,北景辰依旧保持着沉默。此事外祖父确实有看守边境不当之处,受罚是必然的,只是罚轻罚重就要看父王如何裁决了。
他若多了嘴,反倒是会更惹怒父王。
“首辅大人说的是,还望王上将此事交由刑部,微臣定当以最快时日给予王上满意的答复。”
周礼身为刑部尚书,原是北景逸一派党羽,夏家败落后,不知何时他就到了北景桓这一边。
不然明明这么个烫手山芋的事,周礼还争着来抢。
还未等北陵王发话,罗季就抢先一步说了:“王上,如今人已在我监察院先押着了,事关他国,刑部就不便插手了吧!”
周礼感受到了身旁人的目光,讪讪笑道:“罗御史,监察院主职是监察国事,这……吴寿光乃是刑事,不该由我们刑部来查吗?”
“哈哈……”罗季笑了几声,突然严肃道:“平日怎么没见周大人,如此勤奋的同我监察院抢事呢?”
这刑部只要是有什么难解决的案子,就都借由涉及国事的原因往监察院丢,可这次的事明显幕后之人在朝中。
这要是再争下去,恐怕惹人疑惑,周礼轻笑一声:“罗御史说的哪里话,微臣只是想替王上分忧罢了。”
北陵王看二人在朝堂上争论了几句,便将此次审查吴寿光的事交由了监察院。
武安侯和内阁其他几位大臣控诉,虞远年管制边境不力,让西邱钻了空子,再加上西邱时不时的冒犯。
竟有人提议收回虞远年的兵权,连沈卫也点头同意,除了罗季,还有同是战场出来的周北候有异议。
虞远年的兵权让朝中许多大臣都忌惮,可若这事就收了虞远年的兵权,北陵王怕让边境将领寒心。
只是拟旨罚了虞远年一年的俸禄,将领以上职位罚三月俸禄。
可这对于虞远年兵权的忌惮,一直都是北陵王的心头病。
“罗季,听闻这次成蔚也跟着老四一块去了,老四说这孩子勇敢机智,你果然教的好。”吴寿光的事商量完毕,北陵王突然就当着众臣的面夸了罗成蔚。
这王上本来对罗季就信任,夏然死后,对他更是倚仗。虽然沈卫是王上亲自提拔上来的,但毕竟刚上任首辅之位,自然比不得罗季受器重。
如今连罗季的儿子都这般受王上亲睐,罗成蔚这次又是北景辰亲自带去北境的。
不少朝臣余光瞟着北景辰,看来这太子夺位一事,四殿下是铁定的也要参与其中了。
罗季谦虚道:“多谢王上夸赞,犬子年纪还小,此番出去也当是历练,承蒙四殿下不嫌弃。”
“嗯。”北陵王点头沉思着:“既如此,便让他开始去翰文院锻炼锻炼吧!”
罗成蔚还未成年,按照翰文院选拔制度,还不能入翰文院,可既然北陵王开了口,罗季也就应下了。
对于段少宇一事,北凌王深表痛心,那孩子未成年就离乡去了西邱,这么多年为北陵所付,朝中有目共睹。
北景辰带回的尸身,是一死囚,北陵王下令厚葬,给予段家不少抚恤,让他的二弟承了他在京都的监察院的职位。
段内廷在京都听到段少宇不治身亡的消息时,直接大病了一场,在府中修养了数日才接受事实。北景辰也未告知段少宇隐姓埋名,同兰涵袖入了江湖的真相,段少宇说过等时机成熟,他会亲自回京都同家人解释的。
但段内廷如此聪慧的人,从北景辰几句安慰的话语中,就猜出了他那儿子还尚在人世。可四殿下既然有意替儿隐瞒,他又何必拆穿,反而被王上知道,落得一个欺君的罪名。
下了朝,北景逸目光似箭一般地,射向一脸淡然的北景辰:“四弟,何时与罗御史关系这般好了?”
和罗季在一条战线上,就等于收囊了整个监察院,在北陵朝的机制下,监察院和内阁可是唯一能互相牵制的关系了。
北景辰温和的笑了笑:“臣弟也想问二哥,何时与武安侯关系这般好了?”
原来王后和夏丽人可是最水火不容的了,夏家倒台时,最开心的莫过于王后了。
他轻哼一声,将双手置于身后:“四弟还是不要操心我了,好好操心下虞老将军吧!”
原先北景辰在朝中没有势力时,也不会有任何朝中大臣敢说他半个不字,就是因为他外祖父手握重权,连当今王上都是要忌惮三分的。
“劳烦二哥担忧了,外祖父为人正直,父王是知道的。”后来,北景辰再想今日事,他也是有些过于天真的,忘了他父王可不是一般的生性多疑。
看到北景逸缓缓走来,北景辰轻轻颔首:“三哥,你这次对北境边境走私一事,怎么一点儿也不好奇呢?”
北景逸今日上朝神情表现的太过冷静,越是冷静,心底藏着的火山实则越爆发的猛烈。
“此事是四弟办的,我不管好奇与否,四弟可会和我说?”北景逸柔和一笑,周礼走过他身旁时,被阴恻恻的目光一瞪,吓得他赶忙往前走。
“当然会。”北景辰凑到北景逸的身旁,手放在嘴边,在他耳旁轻声道:“吴寿光可同我说了,幕后之人可是住在宫里的人。”
北景桓轻轻踮着脚尖,可半个字也没听清楚,轻哼一声,甩袖离开了。
有什么悄悄话,非得背着他来讲的,他好歹也是二人的兄长。
北景逸挑了挑眉,故意露出惊讶表情:“哦,是吗?”
“嗯……”北景辰拖着长音乖巧的点头,旁人半眯着目光问:“四弟觉得是谁呢?”
此时宫门前就只剩下他们二人了,北景辰双手放置在身后,转过身望着金銮殿上的龙椅。
“这臣弟倒是猜不到,不过这去了监察院的人,可从没有谁能带着秘密走或者死的啊!”
二人四目对视着,北景逸笑了笑:“那倒是。”
沈卫和罗季二人站在一起,此时的目光也正看向那两位殿下,不知是棋逢对手,还是先发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