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家的祖坟背靠群山,面朝城镇,视野还是比较开阔的,风景也不错。
路林溪四人坐在这里,听她平静地讲了当年发生的事情,包括她的疑问。
路知归皱眉听她说完,手里的狗尾巴草已被他折成了好几段,指甲也染上了淡淡的绿色,回忆起刚到路家时她小心翼翼的眼神以及对路尧的的依赖,他终于明白她那个时候的感受了。
她遭遇了那么多,现在听她说起对汪凝的怀疑,他更是气得火冒三丈,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来找林溪的,十几年了,林溪现在有自己的生活,一切都好,她为何要来打破这种宁静,她的心当真那么狠毒,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尹长川坐在林溪左边,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目光温柔地望着她,“曾经的那些苦难都过去了,伯父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好好活着,现在你长成了亭亭玉立,又有本事的大姑娘,他在天有灵,一定会感到欣慰的。至于事情的真相,有我在,有路兄在,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真相,还你,还有伯父一个公道的。”
他的声音比以往更轻,更温柔,阳光从正面照在他脸上,看着这样的他,这一刻,她觉得无比的安稳。
她浅笑点头,“谢谢你,尹大哥。”
“这是他应该做的,你这么客气做什么!”温心柔本坐在路知归右侧,沉闷了这么久,她忍不住跑来坐在了路知归和路林溪中间,笑嘻嘻挽着路林溪的手,“我们以后可是要成为一家人的,你不用这么客气。”
尹长川突然坏笑,越过林溪看着她和路知归,“一家人,你说的谁和谁要变成一家人呢?”
“……”路知归和温心柔都是身子一僵,特别是刘路知归,耳朵都红了。
温心柔害羞地浅瞪他一眼,“表哥,你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呵……”尹长川笑着将身子坐正,然后将目光看向林溪,刚才他说这话时,林溪笑了,此时笑容还在脸上没有散开呢!
温心柔看他的表情,已经明白了他的真实意图,她甩甩林溪的胳膊,娇声撒娇:“林溪姐姐你看,表哥现在为了你,都拿我这个表妹下手了。”
“呵呵!”路林溪低笑,积压了一天的阴霾在他们的玩笑中慢慢消散了,她笑着回应:“其实我还挺想知道你的答案的。”
“……”温心柔脸上的笑容再次滞住了,随即红着脸跑开了,“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路林溪和尹长川都笑出了声,倒是路知归脸上的笑容慢慢停滞了,体内突然有个声音,让他追上去。
犹豫了一下,他起身,朝着那个背影追了上去。
路林溪没料到哥哥竟然追上去了,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直都是心柔在朝他靠近,现在他主动迈出了那一步,说明这是好事。
“我们也走吧!”看着路知归追上了温心柔,路林溪看向尹长川,“时辰不早了,回去吧!明天一早还要去青叶镇。”
——
夜幕降临,一轮勾月孤零零地挂在天边,周围一抹星光都没有。
金阳县的夜比荣江县要凉,温心柔和她的贴身丫鬟江夏已经入睡,路林溪躺在床上一直难以入睡。
虽然心情平复了很多,可是内心还是忐忑,当年那些人几乎翻遍全城搜捕她,在她离开金阳县后,他们依旧追她追了许多地方,要不是她懂得伪装自己,恐怕早已随爹爹而去。
现在重回这里,也算是要直面当年的事情,只是她现在依旧对当年的事情毫无头绪,这样贸贸然而来,不知会不会将尹大哥他们也牵扯到危险之中来?
从枕头下将手札拿出来,轻轻翻了两页,又合上了,屋里太黑,她根本就看不到任何字,只是这手札几乎记录了爹爹身前验尸的一些疑问以及小细节,她从汪凝手里拿过来之后,一页页细细看了一些,不过因为那段时间太忙,她还没有看到最后。
此时躺在这里,她突然想看看爹爹最后查的是什么案子,他是否将细节记录在了上面?
想到这里,她缓缓起身,来到窗边,点亮了烛台上的蜡烛,就着烛光,她直接将手札翻到了最后一页。
爹爹的字体和他的人一样,一丝不苟,端端正正。
最后一页,只有两行字,一行两个,分别是:瘟疫和伤寒。
看着瘟疫二字,她隐约记得在爹爹带她逃走之前,他们去了一个小镇,因为她当时还小,并不觉得那个地方是哪里,不过她记得他们去到那里时,她看到了很多尸体,她问过爹爹他们是怎么死的,他告诉她是瘟疫。
难道那次的瘟疫另有隐情?那这个伤寒又是怎么回事?
往前翻,都是别的案子的一些疑问,应该和那件事没有关系。
她合上手札,顺势坐在了窗边的软榻上,并将手札抱在了怀里,这样,她便觉得是爹爹在抱着她。
坐得时间久了,这几日在路上奔波也很疲惫,她靠着窗户睡着了。
“哐,哐!”睡下没多久,嘈杂的声音突然从屋外传来。
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仔细一听,是刀剑相击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赶紧从榻上起来去看温心柔和江夏,发觉他们都睡得很沉,屋里似乎有一股迷神香的味道。
她赶紧捂住口鼻,想必是有人在屋里放了迷烟,还好她坐在窗边,窗户微微开了一点,有新鲜空气被风吹进来,她才不至于吸入过量的迷烟而晕过去。
只是这些人要做什么?他们的目标是谁?又是谁再和他们打斗?尹大哥和哥哥怎么样了?
她慢慢摸向门边,打算出去看个究竟。
“叩叩叩……”就在她的手要触碰到门的瞬间,门被敲响了,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林溪,你们没事吧?”随即,尹长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听起来很急切。
“尹大哥!”她赶紧放下门栓,开门,看到门外的二人后,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不待她说话,尹长川已双手扶着她的双肩,低头来看她的脸,“你没事吧?”
蜡烛的光照不到这里,院子里灯笼的光也照不到这里,可是她还是看到了他眼里的光芒,她摇头,“我没事,但心柔和江夏吸入了太多的迷烟晕过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晕过了?”路知归顾不得和她说话,直接冲进了屋子。
看他急切的样子,路林溪只能提醒他,“屋里还有未散的迷烟,小心点。”
屋外打斗声依旧还在,看着路知归到了床边,尹长川才开口解释:“刚才我听到屋外有动静,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到了打斗声,起来一看,发觉有刺客,他们似乎是冲顾子昂来的,好在有乐天在,他们正僵持着呢。”
“冲顾大人来的?”林溪绕开他,往院中一看,果然,有三个蒙面人被乐天带着捕快们围住了,可是看得出来,乐天他们虽然人多,但是并不占上风。
往顾子昂的房间方向一看,他穿着一件单衣站在门口,正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路林溪看向尹长川,她有些好奇,他为何不去帮忙?以往遇到这样的事情,他早就出手了。
“乐天他们打得过吗?”
尹长川冲她笑笑,才不紧不慢地道:“顾子昂身为大理寺少卿,到处去翻查旧案,想要杀他的人可不只那些作奸犯科的,手上有血腥的人,甚至很多地方的官府都想除了他,乐天能独自一人保护他,说明他的实力绝对不弱,你别看他现在似乎没占什么优势,那是因为他有所保留。”
“是吗?”虽然路林溪一向相信他的话,可是看着这些人真刀真枪地在那打,她难免心里有些慌。
尹长川将手搭在她的肩膀,“放心吧!先看看再说,况且你看顾子昂都这么淡定,你还担心什么?”
“嗯。”路林溪不知他想看什么,或许他是想看看乐天真正的实力,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她便信他。
尹长川侧头看她,“话说起来,你刚才没有中迷烟,是不是睡不着,又躲在一旁暗自神伤了?”
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她点头,“嗯,就是突然想起了我爹的手札,他以前查案子总是喜欢把一些细节或者疑点写在手札上,我从我娘手里把手札拿过来还没有看过最后一页,睡着前一下想起来了,便翻来看看,没想到在窗边睡着了,才刚好没有吸入迷烟。”
“有什么发现吗?”
“不知道算不算发现,上面写了四个字,‘瘟疫’和‘伤寒’,当年我虽然和爹爹一起去了那个地方,但是时间太久了,我忘了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爹为何这么写。”
“那你还记得他当年查的是什么案子吗?”
“不记得了,只是印象里当时死了好多人,地上的尸体摆了好大一排,我还记得其中一个男人的孩子当时也在那里,他和我差不多年纪,哭得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