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尹长川一大早起来,就找到张部、张达两兄弟。
从他们口中得知,当时他们接到报案便和孙严一起赶去谭家,李蓉的尸体他们确实看过,不过没细看,也不懂是冻死还是撞死的,而且他们又忙着问口供,没怎么注意尸体。
当时屋里除了谭家一家三口,便没有其他人。
经过尹长川再三询问,张达才回忆起,好像他们进门时撞见了更夫陈伯。
待他准备出门,路林溪三人也来了衙门,于是还和昨日一样,路林溪与他去找陈伯,路知归几人去查询命案发生前后,谭家,孙严以及师爷他们可有异常。
陈伯家
陈伯今年五十六岁,身材瘦小,双目有神,因右脚有点跛,从二十三岁就做了荣江县的更夫,在荣江县几乎没人不认识他。
更夫这一行事情简单,工钱也低,加之他身有残疾,一生未成家,就窝在城东的这间小茅草屋里。
平日他的家里很少来人,加之又是单身汉,屋里很乱,他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下桌椅板凳,路林溪二人方才能有地方坐下。
路林溪直接与他说明来找他的目的,陈伯稍微回忆了一下,便记起了当时的事情。
他记得李蓉出事的那天凌晨,二更天时,他出门打更,在谭家后门看到李蓉一个人缩在后门,他问她为何不进门,李蓉说她进不去,待会他相公就会来开门的。
他就是一个打更的,李蓉又是有妇之夫,为了避嫌,他没多事,就走了。
到了三更天,他再次经过那里,李蓉已经蹲在墙角冻得瑟瑟发抖,他和她说话,她都没多少反应了。他怕会闹出人命,于是敲了谭家的门,因为他力气大嗓门大,谭开的父亲谭信起来开了门,看是他,便骂他多管闲事,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他当时还要赶着去打更,加上看谭信将李蓉扶近了院子,他也就没与他纠缠,直接走了。
第二天早上他听说李蓉死了,便去谭家问问,谭开说李蓉是因为心情郁结而自杀的,还威胁他别多管闲事,谭开那人一向脾气不好,时常与人发生口角,他怕谭开对他不利,就走了,想着要是李蓉不是自杀的,他就去报官。
不过后面他听官府的人也说李蓉是自杀地,他便没有再多事。
听他说完,路林溪已能想象当时李蓉的遭遇,“您确定您离开的时候,李蓉还活着?”
“对。”陈伯肯定地点头,“那时候天寒地冻的,她已经被冻得脸都发紫了,可是谭信骂她,她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那可怜的模样啊!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那您打更返回家的时候,可听到谭家有什么异常?”
陈伯摇头,“没有。当时我还特意看了一下,那时候谭家后院的门关得好好的,我就想着他们可能回家睡下了。”
“那李蓉死后,谭开一家或者衙门的人有没有找过你。”
“没有。”陈伯指指自己的脚,“你们也看到了,就我这样的的废人,谁会在意我的话,只怕即使当时李蓉不是自杀,我说的话也不会有人信。”
——
出了陈伯家,路林溪二人便直接去了谭家附近。
谭家后院外是一条小巷,对面没有人家,不过在他家隔壁,倒是有两户人家,路林溪二人通过打听,得知李蓉死的那天凌晨,他们确实听到陈伯大呼小叫的声音,不过当时天寒地冻的,谁也没有起来看一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暂时没有特别的发现,两人便回了衙门。
他们回来没过久,路知归几人也回来了,打听到的消息与他们打听到的差不多,都没有什么明确的证据证明谭开虐待李蓉。
几人商量了一下,觉得即使没有直接证据,但是在那样的天气,谭开一家不顾李蓉的呼喊,将之关在门外,也算是虐待妻子,将他带回来问话再说。
于是,高飞带了几个捕快,将谭开抓了回来。
衙门内堂,此案并没有公开审理。
顾子昂坐于公堂世上,路林溪几人站在堂外,谭开跪着,此人长得浓眉大眼,目光桀骜,即使到了这里,却没有丝毫的怯懦。
顾子昂目光深邃,与其对视,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语气也很是平淡,清亮有余,威严不足,“谭开,时至今日,对于你娘子李蓉的死,你是否有什么隐瞒的地方?”
“回大人,没有。”谭开答得干脆,“四年前草民就已经说过,贱内是因为心情郁结才自杀身亡的。”
“那为何她那日会衣着单薄地离开谭家?”
“她那段时间早就已经神志不清了,我是做小本生意的,即使是下雪天,依旧要出门卖鱼,那日我依旧出门去菜市口卖鱼,回来时她已经不在家里了,我听我娘说,她早上一起来就念念叨叨说要回娘家,我娘知道她心情不好,就没阻止她。”
“那为何她回来时,你们不放她进门。”
“大人。”谭开声音加重了一些,“那样的天气,谁家不是一吃了饭就赶紧窝在被子里,我们家也是,刚吃完晚饭就都睡下了,谁知道她回了娘家就又跑回来了。”
“她当时敲门那么大的声音,你们竟然都没有听到?”
“大人,不信您现在去我们家里瞧瞧看,要是房门关得紧紧的,还真的听不到。况且那晚风雪太大,草民真的是一点没听到。”
“瞎扯淡吧!”王旭真是听不下去了,“这人讲话可真欠揍。”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路知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世上这样的人多了去了。”
王旭瞥瞥顾子昂,还以为从四品的官审案有多精彩呢!没想到还不是这个套路,真是看得人窝火。
他悄声道:“要是出了公堂,我觉得打一顿肯定奏效。”
“呵……”路知归轻笑,“只怕即使是三个你,也打不过他,况且他说的话也没什么破绽,你打他,只能等着吃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