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恩抱起孩子,大步朝沈城跑了过去。
街道上的行人已经散去,化成了一束束那躲在屋子里面的眼神,在窗帘后密切注意着街道上的情况。
而那两个保留着部分人类面孔,下半身却更像是蜥蜴的怪物停在了原地,它们瞳孔是动物似的竖瞳,即使站在原地,也能看清指缝中血肉的残渣,
“不!!”
一声惨叫伴随着尖叫声在四周响起。
沈城面无表情地抬起手,空旷地街道上两声枪声响起,眼前的两个怪物就摇晃两下直直倒了在地上。
枪响没过一会儿。
身后的街道上很快出现一辆装运的卡车,上面下来的人依旧是主城内象征的黑色制服,从车上下来的人对他们亮出证件说。
“我们是巡逻稽查分队,负责处理死掉的尸体。”
很快他们就将街道上死去的人们和丧尸抬上了车,跟他们快速的出现一样,消失的也极其迅速。
随着车子远去,仿佛刚才的慌乱只是错觉一样。
人们都是善于遗忘的,没过一会儿,有人从居民楼里走了出来,紧接着是更多的人,街道上又恢复了原先的叫卖和熙熙攘攘,如果不知道这是在噩梦世界,陈恩几乎要以为,眼前这是回到现实的某条街道。
但仔细看,又会发现这里的人还是和现实中的人不一样,人们在这座城市里表情麻木。
怪物也好,死人也好,他们仿佛对这一切早已经习以为常。
陈恩看着身后的小男孩,他抬起脸,鼻涕泪水糊了一脸,害怕的直哆嗦。
陈恩松开了一只拉着他的手,他直直地跑向棚子后面躲着的妇女怀里,孩子遇见母亲之后,恐惧化成哭声混迹在人声之中。
但那个妇女脸上却没有一丝感激,她目光在刚前怪物留下的血迹处稍停留,一抹眼泪带着孩子消失在角落里。
“她……”陈恩纳闷地看着那个反应奇怪的妇女,他们杀了怪物不但不感谢,甚至还有些害怕的仓皇逃走了。
沈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停留在街角。
这时候突然的呕吐声引起陈恩的注意,有一个人蹲在角落里 脸上更是一片菜色,看着那地上暗红的血迹,一阵干呕,脸上青白交替。
“哥们儿,你……还好吗?”
陈恩看着他转过头,穿着白大褂,脸颊消瘦,戴着眼镜,整个人看起来稍有些阴郁,
“没,没事。”
他一抹嘴站起来,陈恩这才发现他个子不低,
“你们是异能者吗?”他慢慢走近。
“是,你……”陈恩话没说完,就见沈城突然把枪举了起来,四周一阵尖叫,沈城冷冷地对他说,
“把手举起来。”
那个人停在原地,缓缓举起手。
陈恩瞳孔一缩,这才发现,他手腕……戴着手表。
街背面的污水管旁边,一块破破烂烂的招牌摇摇欲坠的挂在那里。
“别动不动就拿枪指着我,我也是无辜的好嘛。我今年才上大一,谁知道到了这个鬼地方。”
刚前那个人摘下眼镜坐在椅子上,露出薄薄的单眼皮,用衣服边擦了擦戴在眼镜上,看着对面坐在沙发上的两人。
“你们俩一起进来的?你俩看年龄不大,还在上高中?”
“高三。”陈恩回答道。
“高三啊。”他露出一副怀念的表情,“如果再给老子一次机会,老子绝对不早恋……”
“名字。”沈城打断了他俩没营养的对话,干脆地问道。
“秦泽鸣。”
“学校,专业。”
“V大,临床医学研究。”秦泽鸣回答完,才觉得不对,“等下,为什么就你们问我,你们是叫什么,哪个学校的?”
“我叫陈恩,他叫沈城,我们都是V大附中的。”
“附中的?!那你们是不是还得叫我一声学长……”秦泽鸣话还没说完,看到沈城的脸色,默默地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或者叫我老秦也行,我朋友都这么叫……”
“你来这里多久了啊?身份就是个诊所医生?”陈恩打量一圈四周,纳闷地问。
“可不是。”秦泽鸣把自己的手腕伸出来,“我的身份就是个普通人。”
陈恩看了眼他的手表,上面写着他就是个普通的外城人。
“诶,我刚看到你们俩有异能吧。”
陈恩只是点点头,没有说明异能的具体信息。这个异能目前算是他们俩的底牌,不会轻易让别人知道。
秦泽鸣听了后,叹了口气,羡慕地说道:“有异能就是好,这也不知道什么鬼世界,这就跟游戏新手村一样,出生点很重要啊。我刚听别人说,内城可比外城安全多了。”
陈恩听完这话,扫视了一圈外城的围墙,围墙上面安装地还有防御设备和铁丝网,按理说这么严密的防御措施,刚刚那些怪物又是从外城哪里冒出来的呢?
他转头向秦泽鸣问道,
“你来多久了?知道这城是怎么回事吗?”
“我昨天到的,具体的我也说不清。”秦泽鸣听到他的提问,推了推眼镜顿了下,缓缓道,“你们有时间吗?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陈恩和沈城跟着这个秦泽鸣一起去了C区的封锁线处,那里被用铁丝网隔开,成片临时搭建的棚户房在这里,一眼望过去都是垃圾堆和下水不通的臭水沟。
而一墙之隔,就是城墙外怪物的嘶吼,他们晚上就要伴着这些诡异的嚎叫入眠。
“这是哪里?”陈恩打量了一圈四周问道。
“城市最阴暗的地方,怪物就是在这城墙外边。”
秦泽鸣指着不远处跟他们说。
就在这个时候,从身旁简易的棚子后面,刚那个妇女拉着孩子的手走了过来。她穿着灰色的外套大衣,头发凌乱扎在脑后,脸上灰扑扑的,嘴唇干裂,看的出来生活条件并不好。她抹去脸上还没有擦干的泪痕,似乎想躲避陈恩和沈城。
“唉,你别走。”
就是她!
陈恩一急瞬移了过去,许是这一下吓到了他们。小男孩抓着妇女的衣角,仰着脏乎乎地小脸,陈恩伸过去想摸摸他的头。但小孩瑟缩地一缩脑袋,有些害怕的躲在妇女的身后,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看来他并不受欢迎,只好默默地把手收了回来。
陈恩打量了这对母子,对着一直躲避他们的妇女问:
“大姐,你为什么一见到我们就跑。”
“没,没”妇女拍了拍小男孩的背,让他不要惊慌,自己则低下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城看了眼她,再看了眼这片棚户区,凉凉地问,
“之前的感染者住这里,对不对?”
妇女听到这话,仰起脸满面惊恐,这一场景落入陈恩和秦泽鸣眼睛里,他们互看一眼,看来沈城说中了。
陈恩站在路口,这里的生活条件看起来比刚才那片还要差,挨家挨户的棚子搭在一起。
通行的道路上随处都堆积着垃圾,门前的绳子上也是晾满了成片的五颜六色的衣物,有风微微地从围墙上吹来,带动着衣物也轻轻飘扬起来。
“你们要找的人,他以前住的地方就是在这了。”妇女在棚户区里的某一个棚前停住,也因为陈恩和沈城的黑色制服吸引了不少目光,但这些目光有的并不怎么友善。
“他们为什么这么看我们?”陈恩好奇地问道。
“你们别在意,因为保卫队是异能者,但保卫队对外城人都非常的……暴力,就好像,好像把我们……。”
“好像不把你们当人一样?”
陈恩从她的脸上,读出了一丝恐惧的来源,他看向沈城面无表情的脸,不由地叹了口气。
别说是普通群众,就是从他第一次接触这个保卫守则的时候,他也觉得这哪里是保卫外城啊,根本就是看管外城。
内外城阶级等级分隔这么严,势必最底层的活得最艰辛。
秦泽鸣上前轻轻推开了眼前的门,这个简易棚里面摆放的很简单,就是一张单人钢管床,还有一碗凉透了结块的泡面。
地上有些血迹,暗沉的星星点点洒的满房间都是。
他蹲下身子,摸了摸血迹,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转头问道,“这是其中一个人曾经的住处?”
妇女点点头,搂在孩子说,“是向我儿子冲过来那个感染者,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是这边棚户区的人,好几天前我还见过他,但突然就不见人了,今天就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变成了……。”
许是那半人半蜥蜴的模样太过惊骇,妇女这时只能低声哭泣,不敢说出来。
秦泽鸣听之后,摇摇头。
“怎么了?”沈城走了进来,打量了四周一圈问道。
“这血迹颜色不对,应该是三天前的事了,而且这么大的出血量,人早该死了。”
沈城听着他的话,眉头也皱了起来,突然他像看到了什么,走到角落里,弯腰捡起一张纸。
“那是什么?”
陈恩跟在他后面问道,沈城转过头问门边的人,
“你确定你前几天还见过他?”
妇女停止哭泣,呆愣地看向沈城,沈城走过来,把那张纸放到她面前。
陈恩和秦泽鸣也凑过来,一看也是愣在了当场。
那不是别的,而是一张来自外城巡逻稽查分队的尸体收纳通知书,上面的照片确实和今早在街头击毙的变异者相似。
“他,他……”妇女的表情不像作假,她应该是确实不知道这个人已经死了。
“果然死了啊。”秦泽鸣沉思了下,再扫了下死亡原因,“先天性心脏病?这不扯淡吗?心脏病用大出血吗?”
几个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陈恩眉头都皱成了川字,这事越调查来龙去脉反而走向越指向主城。
一个死去失踪的棚户区居民,又是怎么被稽查队接走后,反而被成了感染者呢?
甚至连他的死亡原因都成谜。
就在几人略微做完探索,外面的天色也渐黑,一声刺耳的鸣笛声响起,陈恩看了看四周人们突然慌乱了起来,
“有什么事吗?”
秦泽鸣也跟着人流往外走,
“宵禁,我得先回去,晚上外城还是比较危险的,普通民众不能出门。”
他们正往外走时,听见不远处的城门口传来嘈杂的声音,像是搬东西的重物声。
不是说晚上宵禁吗?城门那些人在做什么?
妇女似乎看出了陈恩的疑惑,出声解释道:
“你们可能不知道,今天晚上我们就要被安排去更安全的基地了。”
更安全的基地……陈恩听到这说法,突然有些熟悉的感觉,那个交接时候的艾德里安也这么跟他和沈城说过。
但再过几天不就是怪物潮,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轻易出城转移居民呢?
就在陈恩纳闷地时候,突然听到一声闷哼,他转过头,看见沈城脸色突然极其苍白,瞳孔有些涣散。
“沈城?!”
秦泽鸣也看到这种情况,急忙扶了一把沈城,“哇,他身体好烫的,别是发高烧了吧,会烧死人的。”
糟了!
他们进来噩梦世界的时候沈城的感冒还没好。
陈恩唤了他一声,只见他眉头紧蹙,眼神稍微有些涣散,似乎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让我们去你的诊所。”
“你确定?那你们就回不去监控室了,晚上内外城是封闭的。”秦泽鸣慎重地问他们。
“嗯。”
陈恩没有犹豫地点点头。秦泽鸣带着他们穿过巷口街道,在最后一丝阳光中,到达了诊所。
他把诊所的铁帘门拉上。
房间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陈恩此刻就抓住沈城的手,温度滚烫。
屋内的白炽灯亮起,而这时候陈恩身上的重量一沉,旁边的人完全失去意识靠在他身上,温热的呼吸在两人之间蔓延。
陈恩抬手贴上沈城的侧脸,用手抚平那紧皱的眉间,沈城这看起来不像是感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