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恩把书放下，剩下的内容却怎么也背不下去了，沈城也许会去Q大？
虽然是不确定的消息，但就像前面两人说的，沈城成绩这么好，要是有保送名额，肯定是有沈城一个。
但就算是真的，沈城会选择去吗？
陈恩想到了他们信誓旦旦说好一起去上A大，甚至还构想了那么多以后，突然又觉得沈城不可能去。以他对沈城的了解，沈城如果决定了什么事，不会轻易被改变的。
但这个念头一起来，就忍不住挂在心上，导致陈恩一整天都时不时的想起这件事。眼神时不时老往沈城身上跑，连一天中最期盼的食堂吃饭都不香了。
天色将晚，操场上除去一天的燥热，凉风习习，偶尔有学生从眼前跑过。陈恩心里空荡荡的，在黄昏里有所茫然和恍惚，走着走着差点撞到人，还是沈城把他从跑道边拉回来。
“看路，小心，”
“哦，”他停了两步，看着身边的人。
“你今天怎么了，”沈城注意到他的反常，蹙着眉头问。
陈恩看着晚风微微带起沈城的碎发，心里有种想法，要不直接问一问。沈城如果真的打算不去V大，选择去Q大，会跟他说的。
可是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响起，问什么问，沈城没跟他提，就是不想告诉他。再说了，这消息也不准确，很可能是他自己在这听风就是雨，瞎操心。
想到这，陈恩看了眼身旁的沈城，仔细观察他的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听到那些流言蜚语。也对，陈恩还是决定先不问了，搞得像他对沈城一点信任都没有，
“没什么……”
沈城听到这话，反而停下脚步，“你中午吃的什么？”
“面啊……”陈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地，哪来还惦记中午吃什么了。
“什么面？”
“面……西红柿鸡蛋面”陈恩这才反应过来，如五雷轰顶，“靠，我中午吃鸡蛋了？”
陈恩偏食不爱吃鸡蛋一直保留着，沈城什么也不说就这么看着他，这足以证明陈恩今天很反常。
操场上有人从身边经过，对陈恩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微微侧目。陈恩想了半天，才吭哧地找了个借口，“今天，今天不是最后模考成绩出来了吗？我，我语文古文那块老记不住，心情有点不好。”
沈城听着他这话，再扫了他一眼。
陈恩抬起头，和他眼观眼，鼻观鼻，努力证明自己没有说假话。
沈城这才一挑眉，仿佛勉强接受了陈恩这个蹩脚的借口。
太阳落尽，自习的铃声响起，沈城似乎不再追问，转身往教室走，陈恩看着他的背影，这才松了口气。谁知道他没走几步，停下脚步，回头跟陈恩说，
“那从今天起，回宿舍我检查你古文背诵。”
啊？
陈恩嘴张了张，结果只喝了一肚子晚风，嘿，得，话没问出口，他还给自己挖了个坑。
晚自习又是无休止的复习做题，好容易下了自习随人流回到了宿舍，陈恩只想放空大脑，瘫在在床上。
但沈城把那厚厚的资料往桌上一放，陈恩就知道自己逃不过了。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百步……”卡住的陈恩看了一眼沈城，“百步……”
但对方好整以暇的一只手压着书，另一只手随意翻看着白天做过的理综卷，似乎没有一点想要提醒的意思。
“百步……”陈恩突然灵光一闪，突然连贯了起来“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步而后止……”
沈城听到这，果断得停下了手里其它的事。
他把书一合，眼神专注地看着陈恩，陈恩声音渐小，渐渐没了底气，“不，不对吗？”
“继续，我想听听你最多能串几篇。”沈城揉着太阳穴说。
“串了？”陈恩有些绝望地说，脑壳生疼，“我就说怎么突然这么顺口呢。”
话音刚落，突然眼前黑了，风扇也停了，屋外面传来些喊声，陈恩看了看四周黑黢黢的。
“断电了？”
“我下楼去管理室看看。”
沈城说着起身打开门出去，门外的月光洒了进来。陈恩站起身来想把窗帘拉开一些，一起神把桌子上的书籍撞到了地上。他想弯下腰去捡，这时候突然来电了，眼前恢复了光明。他这才看清手上的书，有他也有沈城的，两人的资料都混到了一起。
陈恩只好先都捡起来，再放到桌子上慢慢分开。就在这时，在一本书的最底下，陈恩发现了一张薄薄的纸，因为手感不一样，他随即抽了出来。
“Q大保送生申请表”
陈恩拿着表的手僵在了原地。
有些事情似乎你预想到，和你真的看到根本不是一种感觉，尤其是以这么突然的一种方式出现在面前。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陈恩把表格又匆匆放回了书底下。
“怎么回事？”他努力使自己声音平静的说。
“隔壁有人违规用电器，电闸跳了。”沈城淡淡地说完，看桌子一团乱，陈恩解释道，“哦，我刚撞掉的，都混一块了。”
沈城只是看了一眼桌面，反而收回目光，皱着眉头问他，“撞哪了吗？”
“没事，”陈恩摇摇头，他看着沈城关心的目光，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沈城看了他一眼魂不守舍地叹了口气，
“算了，今天先别背了，你先去洗澡吧，我来收拾。”
“嗯，”陈恩突然感觉有些失魂落魄的，他看着灯下的少年，长身玉立，这个场景一如既往，曾经他们在这里构建过许多未来。
但一想到那张申请表，陈恩心里就有些恍惚，仿佛分不清什么才是真实的。
陈恩洗完澡，关上灯，吊扇因为会吵，只开到了中档，还在慢悠悠地转。
他之前嫌热，还买了个可以夹在床头的小风扇，风吹进来，沙沙地响着。
陈恩躺在席子上，有点安静，也有点凉。
他听着厕所的水声，再到开门的声音，直到身旁的人带着丝熟悉的香味躺在了席子上，这个香味是两人共用的洗发水的味道。
陈恩枕着手臂，望着黑夜。
如果沈城真的要走，他会阻拦吗？答案肯定是不会。他没有理由去阻拦沈城追求更好地大学，作为过来人，他比谁都清楚，沈城要想打破他的原生家庭的禁锢，就要往上走。
这有错吗？没有错。
但是，陈恩突然就是觉得堵得慌，像是那些好的光景，坏的光景都在脑海里逝去，那些无数次想过的未来，也会越来越远。
他，舍得放手吗？
陈恩把脸转过去，沈城侧身躺在他身边，手搭在他腰上。
两人嫌热，他在宿舍就是短裤背心的，沈城还好就是套一个棉质的短袖。他把头凑过去，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息。
带着一丝洗澡后湿润的水汽，他撑起身子，。
“嗯？”沈城竟然没有睡着，他的手指从他的脸侧滑到耳后。热源相互传导，黑暗中只有些轻微地水声和呢喃，
“还不困？”
“睡不着。”
陈恩说完把头搁到他脖颈间，明明离得这么近，陈恩却觉得像是抓不住他。
“沈城，你要是走，提前告诉我一声。”
“走？”沈城皱起眉头说，“你最近压力太大，想多了。”
陈恩没有说话，好像有所希望，有所留恋，如果有一天，他们必然分离，那就抓紧现在。
第二天还是照常的学习吃饭。
似乎从陈恩发现那个申请表之后，似乎一切也没什么改变。沈城压根就没提表格的事，陈恩就选择性的先不去想那件事。
直到下一个周六的时候，他俩正在吃饭，沈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
“我去趟老师办公室，你一会儿先去校门口等我。”
陈恩刚开始就是随口答应了一句，但是下一秒就觉得不对劲了，筷子停到了一半，他看了眼面色如常的沈城。
“你去办公室做什么？”
沈城犹豫了下说，“有点事。”
完了，沈城一半不会这么敷衍的跟他说办事，以沈城的性格，能说清楚的一定说清楚，这么含混不清的回答不是沈城一贯风格。
除非这事不能告诉他，那是什么事不能告诉他呢？陈恩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那个被遗忘在角落的申请表。
“那去学校门口做什么，这周不是不去超市。”
“有些话想跟你说。”
等到，难道……沈城要跟他提去Q大的事。
陈恩陡然觉得手里的饭没了胃口，心沉了下来，像丢了东西，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