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通往北海的方向!”即将入城时,黄叙终于忍不住地叫出声来,引得众人齐齐地回过头来。
无视附近路人们的惊讶视线,诸葛亮严厉地瞪了一眼黄叙,低声道:“南下的道路不好走,咱们必须绕远。”
“为甚么会不好走?……”黄叙眨了眨眼,“上次叙与父亲来的时候,走得可顺了,哪里难走了呢?”
诸葛亮抿了抿嘴,重复道:“这是大家的决定——”
“叙可没同意!”黄叙不满地反驳。
诸葛亮眯了眯眼,微笑地威胁道:“你信不信,只要你在那边的城门前大声地嚷嚷,咱们就都走不了?——那时,你就永远也见不到你的父亲了……你要不要试上一试?”
黄叙缩了缩脖子,一点也不想尝试,只能闭上了嘴。
此时,黄叙满脸不情愿。
尽管黄叙隐隐地知道了诸葛亮一行人是要绕远去北海的,但却并未意识到诸葛亮一行人遭遇的麻烦——黄叙再懂事,也只才十一岁,并不了解何谓「不为我所用,必为我所杀」这句话!
在黄叙眼里,他只是单纯地护送月英妹妹回家,顶多就只送到青州的北海郡那里——现在,黄叙依旧以为他在送别月英妹妹……只是,他实在不理解为甚么月英妹妹他们非得绕远回北海。
一路奔波,黄叙疲惫极了,后悔不已:早知如此,他就不送月英妹妹了。
但是,黄叙又是识时务的:在他发现周围的伙伴们没人愿意迁就他后,他只好乖乖地听从诸葛亮的指示——跟随诸葛亮一行人多多走动!
现在,他们已经离开邺县,过了临水,出了魏郡,抵达了邯郸——邯郸所属广平郡,西通并州,东通……黄叙狐疑地望向诸葛亮,好奇地问道:“离开邯郸后,咱们准备走哪边?”
“东边。”诸葛亮毫不犹豫地回答。
黄叙挠了挠脑袋,真的不太明白诸葛亮为何要深入冀州。
——他们不是要回北海吗?
……一如往常地,邯郸城门正常地开放,数名城守们站在城门两边,巡视进进出出的普通平民们,一副尽忠职守的模样。诸葛亮挑了挑眉,淡定地带着一群大人小孩,径直地入了城去。
黄叙嘴巴张得老大,半天都反应不过来他们竟能如此轻松地入城——
好罢~他们也没犯甚么错误,怎就不能进城了?——轻拍脑袋,黄叙后知觉地心想。
周瑜瞥了一瞥心事总是写在脸上的黄叙,无声地轻叹:之所以能这样轻易地进城,是因为袁公还没发话要将他们抓回罢?……否则,邯郸城或周边诸城早该严守了才对。
……进了城后,黄叙晕晕乎乎,全程地围观诸葛亮有条不紊地进行布置:首先,大家迅速地钻进一家布庄,买了好几套服饰;尔后,就见黄月英扬起笑脸,大大方方地付了钱去,领着众人离开;接着,周瑜又买来一辆新的马车,众人轮流地钻进马车里换了衣裳;最后,大家摇身一变,大变了模样——
黄叙呆呆地望着诸葛亮,此刻诸葛亮扮演的是富家子弟。
再瞅了一瞅月英妹妹,穿着朴素,扎了发髻,俨然成了诸葛亮的书僮。
再瞧周瑜,穿了一套灰扑扑的旧服,一直低着头,就像府中仆役一般。
太史慈成了游侠,陈登成为教书先生!
至于黄叙他自己,则是诸葛亮的……弟弟。
黄叙纠结地打量自个儿:虽然他扮成富家子弟的滋味是挺美好,但是……但是他却要当诸葛亮的弟弟——
咬了咬牙,黄叙十分不适应。
诸葛亮却相当满意,补充道:“你若不习惯,就装哑巴罢。”
黄叙:“……”
黄叙气呼呼地扭过脸去,理也不理诸葛亮。
看罢,陈登无语,暗暗地翻个白眼:诸葛亮这小家伙……真会玩儿!
换装换得头头是道……若不仔细地辨认,还真认不出来。
诸葛亮不再多言,招呼众人登上马车,继续地出发,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就在诸葛亮一行人离开约有一个多时辰之后,黄忠领着十名冀州兵姗姗来迟。
黄忠走到邯郸城门旁边,直接询问邯郸的城守们,说道:“各位兄弟,你们可曾瞧见一群孩童路过?——应有五人,有大有小,最大的约有三十来岁,次之则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孩居多,有个小女孩大概是黄发、黑皮肤,还有一孩子眉毛很粗?对了,年轻者仪表堂堂?……”
嗯?
乍一被人追问,那个邯郸城守怔了一怔,定睛一瞧:问话之人竟是冀州牧麾下的中郎将黄忠!
那群邯郸城守们见罢,亦皆吓了一跳,立刻忙不迭地点头,痛痛快快将诸葛亮一行人透个彻底,回道:“有的,有的,就在一个时辰之前,的确有一群年纪不大的少年们路过此地,他们还带有一个女娃儿,确是一头黄发……”
吧啦吧啦,那群邯郸城守们把诸葛亮一行人的外貌大致地描绘了一遍。
黄忠“哦”了一声,忙道:“可知他们还在这城里?”
那群邯郸城守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黄忠立即道:“马上将邯郸城封锁,并派人四处搜索——对了,再派几人快马加鞭,通告各个郡县,就说……冀州牧的中郎将之子走失,疑似被一群外来者们带走!你们且多注意注意有哪些人不是当地人士!”
那群邯郸城守们连连地点头,留下两名城守,其余城守们领命而走。
想了一想,黄忠轻哼一声,决定再等半个时辰,以防诸葛亮一行人还没出城——
事实上,黄忠隐约觉得诸葛亮一行人已然出城,但他仍是不敢相信……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有一士兵禀告:搜索无果!黄忠这才起身,带上十名冀兵,出发前往下一城。
就这样,诸葛亮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弃车、进城、换装、买车,再逃往下一城,而黄忠等人则是迟了一步,总是没能赶上——于是,双方都在不知情况的态度下,默默地较劲:从易阳到曲梁,从曲梁到斥章,再到广平、曲周、薄落津、经县、南宫、信都、武邑、乐成和武垣……
所过之郡,涉及魏郡、广平郡、巨鹿郡、安平郡和河间郡——两方一声不响地,走遍了冀州五郡!
最奇妙的是,他们仍没碰面!
宛如跋山涉水,黄月英和黄叙也从最初的期待,转变为一脸的麻木——这一疯狂地赶路,诸葛亮一行人疲惫至极!就算诸葛亮一行人每天定期地进行简单打理,亦掩不住满脸的风尘仆仆!
行车十五天,他们总算来到了束州。
此是河间郡一带,再往前走,就是东平舒,之后是穷河邑,冀州的边境——踏出冀州边境,就能抵达泉州……那是幽州的地界了。
“这下成功了吗?……”黄月英抹了一抹脸庞,声音掩藏不住明显的激动。
“是的!”诸葛亮长舒一口气,“咱们可以去幽州,从幽州的海边南下,直达青州!”
瞥了一瞥诸葛亮,太史慈眼里划过一丝欣赏,补充道:“其实也不必这样麻烦,再往前面,就是漳呼沱河,直通大海……咱们可以少走一段路程,直接沿河而走,到时乘船入海,直返北海。”
“真的吗?”黄月英惊喜不已,表情相当向往与好奇,“月英经常乘船渡江,还没渡海呢!”
太史慈笑了一笑,刚想说甚么,便听黄叙嚷道:“休息!休息!这里好偏僻,都没人了!……前面是不是有一村子?咱们去那里歇上一晚罢?——叙好几天都没梳洗啦!”
众人听罢,忍不住地失笑。
经过数天的磨合,黄叙与众人亲近了不少:至少,大家都觉察到黄叙有个奇怪的嗜好——
陈登哭笑不得:知情的,自知黄叙爱干净,不知情的,还以为黄叙是文士……
——没错:黄叙不像寻常武将那般,反而颇为注重仪表!
诸葛亮张嘴,本想提醒大家勿要放松警惕,却被黄月英求道:“猪哥哥,月英累了……”
诸葛亮默默地望着黄月英,心里明知这不可以,但却心下一软,想着歇一宿,总不会这么倒霉罢?
抱着一缕侥幸的心理,诸葛亮难得松口道:“好罢。”
于是,诸葛亮一行人便去前面的村落歇脚。
然后,诸葛亮为他的松懈付出了代价——
隔天清晨,诸葛亮一行人打理妥当,正想出发时,便见黄忠带着十名冀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你们可教黄某好找啊!”黄忠一脸冷意,冷冷地说。
诸葛亮:“……”
诸葛亮无比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