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面无表情的仆役们和婢女们,司马懿心酸地叹了一口气,第九次叹道:“文长兄长啊文长兄长,咱们是不是没法离开琅琊了?——你可知那个徐州牧何时会带兵地返回兖州?”
最后一句话,司马懿问得甚是小声,几乎是贴着陈群的耳朵问的。
陈群打个激灵,惊讶地看着司马懿。
挑了挑眉,司马懿理所当然道:“吕布占据定陶,光靠夏侯惇他们那群武将,应该没法击退吕布,毕竟主帅不在阵营中么?——如果曹操真要夺回兖州,就该亲自地领兵奔赴兖州任城才对……待到那时,才是咱们出逃的最佳时机。”
被软禁两天多,司马懿早已想好了后路,与陈群分析得明明白白,正欲摩拳擦掌地逃离琅琊府邸。
却见陈群敬佩地盯着司马懿,叹道:“你这小脑袋瓜子……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甚么办法?”司马懿急切地追问。
陈群道:“为兄若没记错,你的父亲……”
“父亲?——弟的父亲怎么了?”
“令尊早年曾经荐举了曹公担任洛阳北部尉——”陈群慢吞吞地道,“只要你想办法见到曹公,自然能够取得曹公的信任,并能轻易地离开这里……你也晓得,咱们被禁在此,曹公是不知道的。”
言下之意是:他们如此倒霉,全是诸葛亮和陈登的功劳——是诸葛亮不想放任他们离开,而陈登略知他们的身份,便不冷不热地将他们关在这里,以便他们没法捣乱!
话说他们真没捣乱好么?——谁看到他们捣乱了?!他们明明不是吕军的成员,却偏偏被人给误认……唉!
陈群和司马懿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看彼此,各自地叹了一口气。
伸出脚来,司马懿难得孩子气地踢飞了一颗石子,喝道:“来人,来人——”
“公子何事?”少时,盯防他们的视线当中,有一仆役快步地走来。
司马懿趾高气扬道:“在下要见曹公,能不能替在下通报一声?”
“这……”那一仆役低眉顺眼,却委婉地拒绝了司马懿的要求,“老爷近日正忙,没空接待贵客。”
司马懿和陈群不动声色地互视,瞬间悟出了:曹操果然要起兵赶往兖州任城!
把眼一瞪,司马懿继续桀骜不驯,喝道:“你可知本公子是谁?——惹怒了本公子,你担待得起么?!”
那一仆役被司马懿这一威胁,惊慌道:“老爷的确有事,真的没空见人。”
“哼!”司马懿横眉瞪眼,猛地起身,一脚踹开那一仆役,还将案几狠狠地踢翻,“真没空,还是假没空?莫要诓人!实话跟你说了罢!本公子乃是河内世家司马家族的二公子,家父与你们老爷甚有交情,当年你们老爷能担任洛阳北部尉,还是本公子父亲保荐的呢!再不替本公子传话,本公子这就砍了你!”
两眼一凶,司马懿径直地举起一只花瓶,作势要砸死那一仆役。
这下,真把那一仆役吓坏了。
那一仆役忙不迭地改口道:“公子勿怒,公子勿怒,小的这就再问一问老爷……”
“还不快去!”司马懿一凶。
那一仆役立即连滚带爬地跑了。
陈群木然了一张脸,暗地佩服司马懿撒起泼来,直逼三教九流的那群流氓无赖们。
司马懿则面无表情地揉了一揉手腕,跪坐一角,与陈群一起等候那一仆役的回复。
哪知,那一仆役没等来,倒是等来了诸葛亮!
——诸葛亮?!
乍一瞧见诸葛亮,司马懿差点跳起:是他最先对诸葛亮起了杀意,但在后来,却来个反转,反而是他没法对诸葛亮升起敌意,而诸葛亮却面带微笑地把他们拿下!
——这这这……若论「笑里藏刀」,诸葛亮他实在堪称第一!
“怎么是你?!”司马懿保持炸毛的姿态,“曹公呢?——本公子要见曹公!”
在数名仆役们的拥簇下,诸葛亮安静地注视司马懿,再瞧了一瞧默不作声的陈群,忽然温声地笑道:“你以为你是谁?”
司马懿:“……”
诸葛亮道:“你以为你是谁,想见主公,就能见主公?!”
司马懿:“……”
司马懿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本想开骂「本公子乃是司马懿,来自河内世家的司马家族,父亲还曾推荐曹公为洛阳北部尉,与曹公交情匪浅,你算甚么东西」时,直觉告诉他,如果他骂了,保不齐能听到诸葛亮反击说「只要主公不知情,有谁会知你在此」……啐,太可恨了!
手握成拳,司马懿道:“你无权干涉本公子!本公子没有投奔吕布!”
诸葛亮道:“亮亦没说你是吕布那儿派来的奸细。”
陈群低下头去,拼命地按摁自已的心跳加快:某种角度来说,他还真是奸细,但却不是吕布那里的奸细!
——咦?
陈群怔了一怔,突然地盯向诸葛亮,发现诸葛亮不但换了一身文吏服,还称曹操为「主公」?!
再观司马懿,被诸葛亮的轻描淡写堵得瞠目结舌,丝毫没察觉诸葛亮已然投入了曹操阵营!
便听诸葛亮又道:“你虽是白身,但亮亦知河内距离兖州或徐州相当遥远,倘若放任你离开,你也没法立刻地返回河内罢?——勿要忘了,兖州正处混战之际……将你留在琅琊,正是为了保全你,你却毫不珍惜!”
眼里满是责怪之声,诸葛亮明明比司马懿还小,但观态度,却把司马懿当成了不懂事的孩童。
气得司马懿差点跳脚。
“总之,两位先生就暂时地住在琅琊罢。”诸葛亮礼貌地开口,“等到兖州平定之后,再送你们离开。在此期间,还请两位先生不要乱跑,若是一时图个痛快,事后遇险,再后悔也无用。”
诸葛亮心平气和地说完,又嘱咐了一群仆役们和婢女们,要求他们一定要好好地照顾陈群和司马懿,除了不准他们随意地出府。
唠唠叨叨半天,诸葛亮方才行了行礼,告别了司马懿和陈群。
徒留司马懿和陈群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