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转眼珠子,李儒已有对策,却偏偏不想告诉吕布。
李儒他还未忘记自己所属的阵营乃是长安那边,就算李傕有万般不好,他终归没叛于旧主董卓……而且,他栖身在吕军,也只是权宜之计——就算他真向吕布出谋划策,吕布愿不愿意接受,亦是未知之数。
叹了一口气,李儒换上一副沉重的表情,拱手道:“现今之计,唯有辙离,方能保全实力。”
“辙离?”再次地听到这种劝谏,吕布满脸不快。
李儒却淡定自如,像是没看到吕布的不满,径直道:“定陶已无存粮,再守下去,难不成主公您还要宰杀马匹度日么?一旦马匹全部吃完,轻骑兵怕要沦为步兵,到时对阵曹军,能有几分胜算?”
吕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犹不死心,硬撑道:“本侯的士兵,个个骁勇善战,哪是他曹兵能够抵抗的?!即使不骑马,胜他曹兵,亦轻松尔!”
笑了一笑,李儒道:“那么,主公请自便,反正文优舍命陪主公便是。”
听了李儒的表态,吕布怒不得,又气不得,皱了皱眉,忽觉现在带兵离开定陶城,亦不失为一条明智的选择。
抿了抿嘴,吕布挥了挥手,总结道:“让本侯好好地想一想罢。”
李儒不置可否,只行了行礼,安静地退下。
——事实上,针对吕军辙退,还有一条挺而走险的好法子:假如定好逃离的路线是北方或南方,便能逃往濮阳一带或睢阳附近……众所周知,濮阳靠近北方冀州,而睢阳则是豫州一带,此两处皆是位于州与州交织的边界,地形相当敏感,容易引来误会。
李儒比较倾心吕布逃往豫州:冀州已被北主袁绍所据,然吕布却心生不喜;豫州虽为曹操故乡,但却没有名义上的豫州刺史,又通荆州、扬州和徐州,倒是四处流窜的去路,就怕吕布他不乐意。
而吕布若想回司州河内……唔~他得经过陈留才行——但观陈留,李儒却认定负责留守治理陈留的陈宫已然背叛了吕布:君不见陈留都没送粮,而吕布的几波亲兵队亦一去不复返!
扯远了。
李儒的想法是:将一支吕军分成两个队伍,一半吕兵们藏于定陶城,另一半吕兵们则逃往定陶城以北,再以派一名或数名侦察兵扮作曹兵,给卧伏在南方的曹兵们带个命令,只说吕布往北逃了,让大家一起奔向北方——然后,趁着曹兵们全向北方追击时,吕布再和少量的精兵们逃往定陶城以北,潜入豫州!
当然,以上只是他个人的想法,估计他说与吕布听去,吕布也不愿答应罢。
毕竟豫州可不如兖州或徐州那般殷实。
逃往豫州,意味着吕布他们可能要过上饱一餐饿一顿的困境。
而他再想立足豫州,还得面临来自荆州刘表、扬州袁术以及徐、兖两州曹操三方面的压力!到时能不能活命,尚未可知也。
而这对李儒而言:这与他有何干系?——他完成了任务,自会趁此悄悄地离开定陶,平安地返回长安!
李儒兀自地想着,却没对任何人说出自己的打算。
即使高顺或张辽相继地前来求教于他,他亦说出只有辙军一事,才能保住吕军。
而吕布,死皮赖脸地又撑了数日,直至战马被食去大半,这才不得不考虑离开定陶城这事。
于是,吕布又召集众将,宣布他准备起兵,返回司州河内!
这就意味着他既不往北,也不往南,而是往后——他要经过陈留,再回河内!
众将听罢,面面相觑:尽管他们不知陈留国的陈宫是否真的叛变,但对陈留一直不发兵粮之事,亦是心存疑惑,只是没人率领地提出这个问题——清了清喉咙,高顺和辽张直觉不妥,先后地劝谏自家主公不要往陈留方向而走,宁可从豫州绕个大大圈子,再回司州也不迟。
很可惜,吕布依旧一意孤行,不但拒绝了高顺和张辽的提议,还慎重地告诉众将:一定要保密!
是的,要保密——吕布严重地怀疑军中有奸细!
众将拱手,以示认同,还当真不再提及此事。
由此,吕军要进行辙逃的事情,被捂得严严实实,除了吕军武将们,竟没任何人知晓,包括吕兵们。
而在某一天晚上,吕兵们意外地得到一份比往日还要美味的、大块的、香喷喷的马炙肉汤后,谁也没有意识到第二天他们将会悄悄地离开定陶城——兵长们都没有提前打过招呼!
次日,天色渐亮,大部分吕兵们就被自己的伍长、什长或伯长通通地叫醒,并说甚么都伯、都尉、牙门将他们都要求自个儿赶紧集命——众吕兵们一头雾水,前去集合,这才发现他们要行军,走出定陶城!
吕兵们依旧不知他们的主公要逃离定陶城,还以为只是普通地巡逻。唯一令他们困惑的是:这巡逻的人数太多了罢?——心下古怪,吕兵们却听话地排兵列阵,浩浩荡荡地踏出城外。
与此同时,他们发现高阶武将们,诸如张辽、高顺等人,亦在军中。
连他们的主帅吕布亦有参与。
这下,顿令不少吕兵们狐疑了。
大家不动声色地注视了彼此,都比彼此的眼里猜出:将军是不是要离开定陶城了?
众人好奇不已,却安静如鸡。
大军虽数不算多,但也一眼望不到尽头。令人好笑的是:若是搁到以前,定能看出一支长长的骑兵队伍,但因这些日子以前,战马被充作急粮,被吃得七七八八——
此时,战马只剩数百,乍一看上去,吕骑们数量颇显寒酸!
——呵~这年头儿,战马难寻!
吕军一口气地走出数里,直至看不到身后的定陶城为止。这时,他们这才意外地发现自身已经钻进了一座大山。
吕布等武将们皱了皱眉头——兵家大忌:勿从山脚下经过,容易被偷袭!
当然,如果前方设有伏兵的话。
若要放在以前,吕布决计不会放在眼里,但如今……
当吕军默默地赶路,想要前往陈留时,他们忽然听见半山腰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吕布神情一变:不好!他们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