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宴请天子(下)
Fire丿小桥静水2020-09-23 21:333,045

  听了天子绵里藏针的赞语,袁绍继续皮笑肉不笑地道:“陛下谬赞,臣不敢当也。”——内心却破口大骂:好你个刘协,敢占嘴上便宜,真以为我怕了你么?!胆敢给我挖坑,信不信惹火了我,我直接逼你禅位!也省了一堆麻烦,倒是可以提前结束这场游戏了!……

  袁绍面带微笑,心里却怒不可遏,但他为了形象和立场,必须忍着。

  天子又道:“爱卿不必谦虚,说来可悲,朕虽为汉室皇帝,却做不得主,眼睁睁地看着世道乱了起来,实在有愧先祖先辈。”

  说罢,天子眼神黯淡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暗地交换彼此的目光,却不敢出声地安慰。

  袁绍已然木了一张脸,他终于明白:这位天子一定是给他添堵来着——他该怎么说?难道要说:陛下,请放心,如今你在邺城,还可以重新开始,慢慢地挽救山河?

  呵~

  露出一抹笑容,袁绍道:“陛下勿需忧心,今次有缘与众相聚,为何不痛痛快快地吃喝一番呢?”

  说罢,袁绍举酒,朝天子敬酒,说道:“老夫敬陛下一杯。”

  天子便举杯,欲与袁绍同饮——“且慢。”袁绍把手一伸,接走了天子的酒盅。天子眼神一冷,便听袁绍温声道:

  “陛下尚未及冠,怎能饮酒?”

  说罢,袁绍拍了拍手,又喊来一名侍女,让她替天子将美酒换成温茶。

  尔后,袁绍才道:“茶水远比酒水清澈醇香,还请陛下品一品茶罢。”

  天子听罢,不吱一声,却是接过了茶杯。

  众人也默默地望着袁绍和天子彼此暗斗,亦是头皮发麻。

  天子忽然会心一笑,乖巧地饮下了温茶,还一本正经地评价道:“此茶甚香,只是香中带略一丝苦涩。”

  袁绍道:“自古茶水就是这个味儿,陛下习惯饮茶,就不会觉得苦了。”

  天子继续微笑,欣然道:“爱卿说得有理。”

  言罢,天子细细地品茶。

  这一品茶,顿令众人鸦雀无声。

  这下子,即使天子仍没生气,保持笑容,人人却都能感受到天子的憋屈以及袁绍的嚣张:众人皆是僵手僵脚僵笑容,吃喝玩乐都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尔后,众人亦都反应过来:他们在做甚么啊?!这时候难道不该和对面瞪眼么?

  立即地,众朝廷重臣们横眉冷对,瞪向对面的袁氏谋臣武将们,而袁氏谋臣武将们则不甘示弱,略微地回瞪朝廷重臣们。

  一时之间,双方好似撕破脸皮的仇敌,再也没法和谐相处。

  见状,袁绍咳了一咳,示意自家的谋臣武将们不要做事太出挑:好歹对方是天子和他的朝廷重臣们,必须给点面子啊!否则大家都闹开了,他还怎么开展「奉天子以令诸侯」这一号召?

  众袁氏谋臣武将此起彼伏地轻哼了一哼,扭过脸去,自顾自地敬酒谈笑。

  而朝廷重臣们则面色微僵,相当尴尬。

  天子见罢,暗地懊恼自己是不是太过心急,以至于闹得有些过火。

  眨了眨眼,天子作出品好茶的模样,又把目光放在美食上,作出好奇的模样,问向袁绍:“爱卿,这是甚么?……”袁绍微微一笑,忙不迭地介绍,还热情地招待天子和皇天不必拘束。

  一众朝廷重臣们谁不是老谋深算、火眼金睛,一见天子欲与袁绍结好,也都不端着姿态了——伏完举杯,遥遥地望向荀彧,尝试地朝他敬酒。荀彧一怔,却是快速地回神,亦与伏完回敬。

  双方的第一心腹皆向对方释放善意,便见宴会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大家你瞧我敬酒,我朝你回礼,一扫先前的冷清,众人说说笑笑,仿佛真的其乐融融。

  诸葛亮一边品茶,一边冷静地观察双方的反应。

  与他作出相同行动的谋士们,亦有不少。

  偶尔,那几个谋士们还会借着敬酒的空档,趁机地交头接耳,时不时地眸光一闪,尽皆做到了心中有数。

  一番宴会总算顺利地来到了落幕。

  乐舞离席,众人吃饱喝足,该到重赏的时候了。

  便见天子双眼迷蒙,略带酒意地打趣道:“朕非常感谢袁公您的邀请,致使朕有了落脚之处,否则这个冬天,能不能熬过去,还尚未可知呢!”

  袁绍无声地吐槽:要怪,就该沮授先生效率太高了——事实上,按照史载,陛下您得漂泊一个冬天,死掉一半朝廷重臣们,方被兖州牧曹操奉迎,然而搁到他袁绍这边,不但少了一个冬天的忍饥挨冻,还多了一半的口粮,真该春天再来迎你们来邺城才对……神情一动,袁绍却道:“陛下赞誉,臣不敢当也。其实,换作别的忠义之士,亦会毫不犹豫地拥戴您。”

  “忠义之士么?”天子轻笑,笑声中夹有三分哂笑,“可惜忠义之士仅剩不多也。”顿了一顿,天子认真道:“……袁公立下如此大功,可有甚么赏赐想要?”

  袁绍皱眉:喂~区别待遇了罢?——凭甚么天子对曹操就直接地赐他节钺,封他为司隶校尉,录尚书事,换到他这里,就直接问他想要甚么赏赐?

  这是故意气他的罢?——他若说想要帝位,天子肯给么?!

  内心翻个大大白眼,袁绍面上努力地维持风度,豪气地道:“替陛下分忧,乃是臣的本分。”

  望着风轻云淡的袁绍,天子很想捉弄他,故意地说假如他真的不要,那就不给了,他会是甚么表情呢?——想归想,天子却识实务,叹道:“爱卿果然忠于汉室。爱卿虽不计较,朕却不能不赏……也罢,朕赐爱卿节钺,封大将军一职,可否?”

  袁绍:“……”

  节钺,假节仪式也,亦叫持节,乃是帝国权力的象征——说白了,就是封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以调兵遣将、代天子巡狩、行使皇帝的诏敕!

  而大将军一职,则代表最高军事统帅——

  简而言之:天子全权地放手,甘心作个傀儡!

  袁绍倒吸一口凉气,心底按捺不住狂喜:意外来得太快太猛太激动,他快要把持不住了怎么办!

  袁绍拼命地忍住笑意,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咧开了去,两眼弯弯,应道:“多谢陛下赏识!微臣定不辜负陛下的厚恩!一定竭力全力地辅佐陛下,替陛下扫平这个乱世!”

  袁绍说得很好很动听,听得众人嘴角抽搐:现在,是个明白人,都该晓得袁绍的野心了——他和李傕、郭汜也没甚么两样,依旧挟天子罢了,唯一的区别在于袁绍挺会做表面功夫,至少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不知情的,还真以为袁绍是个忠臣!

  眼见袁绍也不推辞,众人也齐齐地拱了拱手,祝福道:“恭喜大将军!大将军威武!”

  抚了抚须,袁绍亦朝众人鞠个躬儿,做足了大将军的范儿,心血来潮道:“老夫激动非常,这便昭告天下,让那群占据一州的州牧们来邺城向陛下拜谢!汉室要兴,正待此时!”

  众朝廷重臣们听罢,大眼瞪小眼,压根没料到袁绍做事风风火火:他才当上大将军,但他还没正式地册封,这就想着要借天子之威,来讨伐各地诸侯了?这这这……好是好,但这也太生硬了罢?

  “主公……大将军。”这时,田丰站起身来,机智地改了口去,却觉这种叫法有点不大习惯——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若让那群州牧们前来邺城拜谢,最好赏赐他们甚么,这样就让借口让他们亲自地前来邺城!”

  众人听罢,沉默地瞅着田丰,直感他的做法相当恶毒且有用:假如州牧们……咳~是那群诸侯们不来,那就表明他们藐视汉帝,是为不忠,自要大将军来讨伐之——而他们若要前来,恐怕也是不肯的:毕竟他们也不迟钝,自会明白只身前往邺城,只会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袁绍两眼一亮,亦道:“可。”

  有人问道:“那么,还得派出使者,专门地给他们送去赏赐之物,这会显得更加正规。”

  袁绍点头道:“亦可。”

  闻言,又有人自荐道:“能否让小子前往兖州,替陛下和大将军给兖州牧送礼呢?”

  这话宛如惊雷,雷得袁绍浑身一麻——袁绍心下骇然,定睛一看,果然就见这话出自诸葛亮之口。

  瞬间,众人的视线齐集诸葛亮的身上。

  诸葛亮却镇静自如,重复道:“小子自荐,能否让小子前往兖州,替陛下和大将军给兖州牧送礼呢?”

  袁绍:“……”

  袁绍接不上话来。

  眼里充满不可置信,袁绍盯着诸葛亮,很想破开他的脑瓜子,找一找他的大脑究竟在想甚么——诸葛亮他果然是在骗自己罢?说甚么只要迎回天子,他就向自己效力,改唤自己为「主公」!

  可是,你瞧瞧他,你瞧瞧他,这「主公」的称呼还没着落呢!诸葛亮他就想借送礼之由,借机地逃回兖州?——休想!

  袁绍客客气气道:“小先生体弱,不适合长途之行,不如另换他人,如何?”

  眸光一转,袁绍瞅向诸葛亮身边的李典,两眼一亮,说道:“老夫瞧你旁边之人挺是可靠,不如派他为使者,可否?”

继续阅读:265、自请幽州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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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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